两人又开始沉默,王芃泽一时找不到问题来问。小刘想了一会儿,焦躁地挠了挠头皮,哭丧着脸说:“王老师你不要再问我了,我也糊涂了。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吧。”说完站起来出去了。
王芃泽思前想后,更是对柱子放心不下。整个白天还是没有等到柱子的电话,下班后他骑车回家,在十字路口等绿灯时他望着那条天天经过的街,蓦然觉得有些陌生,这个熙熙攘攘的城市,可以潜伏多少秘密,如此轻易地隐藏起了一个近在咫尺却又无从寻找的人。
吃过晚饭后他还在想这件事,突然有种把握,他觉得柱子一定会留恋这个城市的某个地方,那就是他家的楼下。他换上鞋要出去,姚敏从大卧室里走出来问:“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王芃泽说:“我去楼下走走。”姚敏转身回卧室去了,但是王芃泽觉得姚敏的语气不对,跟到卧室去,看到姚敏从阳台上收了全家人的衣服,正坐在床上耐心地叠。王芃泽低声问:“姚敏啊,你是不是也听到了外面的风言风语?”姚敏不说话,匆匆地叠着王小川的小裤子,但是眼角有泪光闪动。王芃泽心情沉重,解释道:“你不要相信啊,那都是谣言。”
王芃泽隐藏在楼下的黑暗处,呆呆地一直站到夜里10点半,也没有看到柱子来过。
第二天王芃泽骑车上班,一拐进研究所的那条街,就看到研究所两边的墙上贴了许多白色的复印纸,排成长长的一列,贴满了差不多一条街。许多人都站在那里看,王芃泽注意到每一张都是同样的内容,就凑近一张细看,惊讶地发现内容是孟主任的小饭店偷税漏税的明细表,一笔一笔写得证据确凿。
王芃泽知道这一定是柱子干的,急忙一张一张地从墙上撕下来,走到研究所门口时,看到孟主任也从另一边撕着墙上的纸往这边走。孟主任又累又气地撕到研究所门口,扭头看见王芃泽正在望着他,顿时气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嘴巴也歪着。
王芃泽不知该如何解释,急忙把手里的一摞纸递过去,看到很多同事在旁边看着,就对孟主任说:“孟主任,我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孟主任已失去了往日的风度,气急败坏地大声喊道:“我知道,我知道是谁干的,可是他找错对象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把话说清楚,你是副所长,我现在哪儿还有能力去欺负你,我只要不被你报复就觉得万幸了。”
连几个晚上,王芃泽坚持不懈地在楼下等,站在偏僻的最黑暗处张望着楼前的空地,眼睛累了,就收回目光,背靠在墙上把眼睛闭一会儿。他心想是不是应该从家里带张椅子下来,坐着等待或许不至于如此心烦意乱。他想抽烟,伸手进口袋里摸出一盒烟,这时突然听到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悄悄看了一下,一个熟悉的黑影正低着头穿过从居民楼里透出的昏黄的光,直接走到他身边,却没有抬头看,转身望着三楼的人家。
柱子没想到这个隐蔽处还有别人,突然听到背后有人悉悉索索地划着了一根火柴,吓了一跳,急忙转过身去,看到火柴微弱的火苗映亮了王芃泽的脸。王芃泽扔了火柴,站在黑暗中抽烟,语气冷淡地对柱子说:“我还以为你多警醒呢,身后有这么大一个人你都不知道。”
柱子无话可说,低声问道:“叔,你等我多久了?”
“你吃晚饭没?”
“没有。”
“想不想吃?”
“想。”
“那你跟我来吧。”
王芃泽从柱子身边大步走过去,走在前面。柱子急忙跟上,不知道这是要去哪里,看到王芃泽的神情明显是生气了,也不敢问。
路过了好几家小饭店,王芃泽都没有进去,一直往筒子楼的方向走,在路上买了许多熟肉和凉菜,又买了一瓶酒。开门进屋后也不去开窗透气,也不拿抹布擦桌子,从橱柜里拿了几个盘子咣啷几声丢在桌子上。柱子把买来的菜装在盘子里。王芃泽坐下来开了酒瓶盖,对柱子说:“上次你说要走的时候我没有陪你喝送行酒,今天补回来。”
柱子望着王芃泽,觉得他这会儿怪怪的,有些担心,低声劝道:“叔,你怎么又要喝酒?”
王芃泽冷漠地望着柱子的眼睛,问:“你倒是说说喝酒有什么不好?”
“喝酒伤身体?”
“生气伤不伤身体?”
“伤啊。”
“我现在很生气,而喝酒可以让我不生气,你说我该不该喝酒?”
“那要看喝酒和生气哪个更伤身体。”
“你有办法衡量么?”
“没有。”
“那你觉得阻止我喝酒对不对?”
柱子警惕地望着王芃泽,说:“我不知道。”
“你觉得自己笨不笨?”
柱子不高兴了,大声问:“叔,你怎么回事呀?”
王芃泽不说话了,只喝酒,和柱子碰了一杯又一杯,后来柱子觉得头晕,仿佛意识正在跃跃欲试地离开大脑,想独自飘走,看桌子上的菜都看得不清晰了,脑袋里只有酒精在晃荡。柱子问:“叔,这是什么酒啊?”
王芃泽问柱子:“从小到大是不是没有人敢打你?”
“不是啊,小时候我娘打我。”
“我现在想代替你娘再打你一顿,你愿不愿意?”
柱子被酒精刺激得没了感觉,呵呵地笑道:“那你打呗。”
“那你去趴在桌子上,把裤子脱了。”
柱子呵呵笑了几声,觉得不对,止住笑,疑惑地望着王芃泽的脸,问:“叔,你怎么了?”
王芃泽大声道:“快去。”
柱子还是不明白王芃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犹犹豫豫地摇晃着走到沙发前,趴在大茶几上。王芃泽站起来,在书柜顶上拿了一个鸡毛掸子,走到柱子身边,催促道:“你还不把裤子脱了,让我打哪儿呀?”
柱子把裤子往下褪了一点儿,露出半个屁股,扭头去看王芃泽,只见王芃泽手中的鸡毛掸子在灯光下挥出一溜影子,毫不迟疑地抽了过来。
这一掸子凌厉至极,抽得柱子火辣辣地疼。柱子这才清醒过来,忽地穿上裤子站起来,气愤地问王芃泽:“叔,你真打呀?”
王芃泽厉声喝斥道:“你要是不服气,你也可以打我呀。”
柱子迎着王芃泽的目光望了一会儿,说:“你明明知道我不会打你。”然后愤然地把裤子脱到膝盖上,往大茶几上一趴,大声道:“那你打吧,打死我好了。”
王芃泽并不因为这句话而心软,毫不迟疑地一下又一下地抽下去,鸡毛掸子带着风,在空中嗖嗖地响。王芃泽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心狠手辣,怒气冲冲地在柱子的大腿上抽出了横七竖八的血棱子。柱子咬着牙忍受着,一声也不吭。后来鸡毛掸子中间的竹竿裂开了,软软地颤动着,王芃泽就当鞭子来抽,抽着抽着断了。
王芃泽也累了,把断了的鸡毛掸子扔到地上,走到一边去,把一个痰盂踢到柱子的脸前,疲惫地低声道:“吐吧,柱子。”柱子就那样趴在茶几上,张开口,“哇”地一声把胃里的食物和酒吐了出来。
等柱子吐得再没有什么可吐的时候,王芃泽把痰盂拿到洗手间去冲洗干净了,回来后看到柱子还趴在茶几上不动。王芃泽点了一支烟,坐在沙发上问柱子:“你还能站起来么?”
柱子忍着疼痛慢慢地爬起来,在王芃泽面前艰难地穿裤子,眼睛里泪光闪闪的。
王芃泽边抽烟边问:“哭了?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哭。”
“我不说。”
“那我替你说。”王芃泽叹了口气,说道,“你觉得你为我做了很多事,你帮我教训贺主任,帮我教训孟主任,为了我你被狼咬断手臂,为了能和我在一起你来南京上学,还千里迢迢跑到东北去陪我过年,可是我最终却不领情。”
柱子扭过头去,不让王芃泽看到自己眼中的泪水,倔强地说:“我哭是因为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以前你不会这样对待我。”
“那是你没有看清我。”王芃泽不客气地立即回应,“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是你自己在骗你自己。我和你是不同的人。”
柱子忽地转过身来,眼神里满是惊讶与愤怒,似乎不敢相信王芃泽说出这样的话。他指着王芃泽大声道:“你和我没有什么不同。”
王芃泽再一次说道:“柱子,我和你是不同的,这是事实。”
柱子抓住王芃泽的手让他站起来,把他高大的身体按在墙上,坚持道:“我可以向你证明,你和我是一样的。”说完立刻紧贴着王芃泽的身体,迫切地去吻他的嘴唇。
柱子伸手隔着裤子去摸王芃泽的胯下之物,果然没有反应,懊恼地松开了,向王芃泽解释说:“现在气氛不对,可是我趁你睡觉的时候试过好几次,你明明有反应。”
王芃泽冷笑了一下,无奈地对柱子说道:“那好,我让你彻底死心。”
说完闭上眼睛稳定了一下情绪,主动凑过来吻柱子。柱子感觉到王芃泽柔软的舌如此主动而真实,带着一种生命深处的甜香启开了自己的牙齿,刹那间激动得浑身战栗。
柱子试图抱紧王芃泽的肩膀,可是王芃泽吻了两下就停止了,望着柱子惊慌不定的眼神,说:“你再摸摸看。”柱子隔着王芃泽的裤子又往他的两腿之间摸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时间太短了,当然没反应。”
于是两人继续吻,三分钟后转移到了床上。柱子要走的那一天把床上的被褥都放柜子里了,现在床上只剩下一个草垫子,两人不在意,也没有注意到,连鞋都没有脱,摸索着倒在床上。柱子吻得心急火燎,趴在王芃泽的身上,手脚并用地把王芃泽的身体抱了又抱,摩挲了又摩挲,任本能的欲望凶猛而放肆地燃烧着,火热的渴望一浪又一浪呵护向王芃泽的耳根,吻得王芃泽有些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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