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每次那个土豹子严海封叫他何东的时候,他都有一种强烈的错觉。
他觉得自己是颗树,粗壮,枝叶繁茂,有着一圈圈斑驳的年轮。
无论头顶太阳多大,他都能守住脚下那片沁人的阴凉。
“何东!”严海封又叫了一声。并且在叫出这一声的时候,另一支藏在背后的手,悄悄地朝外侧摆了摆。
韩北雪心领神会,向白染和尹牧打了个手势,示意出去再说。
那二人倒也极为配合,先后跟着韩北雪悄悄走出玄关,轻轻带上大门。
“何东!”严海封第三次叫他的名字。
何东冬依然杵在那里,似乎果真变成一棵树,拥有着他所希翼的,值得依赖的坚强。但或许这种坚强并不真的归他所有。他没有看严海封,但满眼满脑却都充斥着严海封那黑色的镜框,冷峻的黑,古板、睿智,沉闷中带着千丝万缕的温暖。
那万缕温暖,同那一声何东,如同春风化物,使何东冬原本紧绷的肌肉渐渐松弛。
严海封的手心微微沁汗,他呼了口气,松开紧抠住何东冬胳膊的手,擦着何东冬的身体绕到其身后。
“何东!”严海封第四次叫的,还是这个名字“记得你对李维说的一句话么?你说,十年有他,十年无他,再十年的忘却和了结。你知道当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在想些什么吗?我在想,一年相见造就十年想念,我又需要多少个十年来忘却呢?”
“我放你十年。我本以为,我放手就是你的幸福。可现在呢?我看清楚了,不是这样,跟我的想象相差得太远了。
李维的事儿,杜禹的事儿,甚至我和韩北雪儿结婚的事儿。何东冬,你告诉我,你在做什么?你是怎么想的?我们所有这些人对你而言,究竟是什么?
什么叫讲义气,什么叫两肋插刀,你弄懂了么?
我觉得你没有。
何东东,你把自己当成别人了。把别人当成自己了。
你根本就弄混了幸福的定义。把自己摆错位置。
我告诉你我看到的你是什么样子的。
我看到的你不知道自己是谁。我看到的你分辨不出哪个才是自我意识中产生的七情六欲。我看到的你总是紧抓着别人的痛苦和快乐当成自己的痛苦和快乐。我看到的你把自己包裹进别人的幸福中纸醉金迷。我看到的你存于破败甘于寂寞。我看到的你根本就不知道活着的是你自己。
你知道么?”
“你的那些张扬那些不屑一顾铸造起来的保护墙太斑驳太脆弱了,脆弱到我不敲,它都会碎。”严海封从后边搂住了何东冬的肩膀,将其环绕在自己的臂弯中。“既然你把自己搞成了豆腐渣工程,那么我来接手。承重墙我来建,保温防水通风一律我来改造。何东”这是第五次,但这一次,严海封的声音里不再沉重,而是略带一丝轻快“你只管藏在里面就好,那里舒适安全,并且,我保证,一百年不塌陷。”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何东冬背对着严海封,说话略带鼻音。
“不,你听得懂。”严海封轻吻何东冬后颈呢喃着“你听得懂。”
“我听不懂,我听不懂,我听不懂,听不懂!”何东冬突然开始歇斯底里的挣扎大叫,用尽最大力气甩开严海封,跃过沙发,迅速向自己的房间闯去。
尽管严海封被何东冬甩了个趔趄,但仍然在他即将关门的一霎,将半个肩膀挤进门内。
“唔!”
何东冬在听见严海封发出压抑痛苦沉闷的低吼时,意识到自己可能伤到他了,赶忙松开死死捏住门把儿的两只手。
严海封不停地眨着眼睛,表情扭曲,一手扶着被门挤到的肩膀倚靠在门框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不是故意的。”何东冬首先想到的甚至不是卯足底气狡辩一句是你自找之类推卸责任的话,反而神色慌张语无伦次地致歉。
他伸出胳膊,想要上前去扶一把严海封,但不知为什么却挣扎着收回了手,后退两步。直到严海封神色略有缓和,才委屈的咕哝了一句“是你自个儿硬往里闯,我可不是故意的。”
“何东!”严海封第六次叫这个名字。
“我不是故意的!何东冬瞪了瞪眼,再次强调。你说有这样的吗?自己不要命怪谁啊?
“我眼镜掉了。”
“啥?”何东冬怔住了,缓了口气儿“傻X,你戴眼镜了么你!彪啊!”
“戴了,隐形,掉了。”
“掉了捡起来呗。”什么意思啊这是,何东冬皱起眉头,怎么感觉要被奴役呢。
“我600度呢,看不见。”
果然无悬念。
“我晕,你10年前就一大近视,居然不去治!”
“帮我找找,快点。”严海封揉着左眼,慢吞吞的顺着门框往下滑,蜷腿儿坐在地上。
何东冬无奈,只得小心翼翼地蹭到门口,绕过严海封,跪着爬着在地板上搜寻那一片儿既薄又透明的隐形眼镜。
“找到没?”严海封闭着一只眼睛问。
“没。”何东冬气闷。
“找到没?”严海封拽了拽衣襟。
“没!”何东冬气喘。
“找到没?”
“没!”何东冬气炸,转过头,怒目而视 “你甭催我成么?有能耐你…。。”
你字儿的音没出来,而是硬生生卡在嗓子眼,何东冬的头扭得太快了,快到根本毫无防备,不仅闪到脖子,更多的是惊愤,惊愤之余又开始磕巴“你,你你你,你干什么呢?”
“等你找呢啊!”
“我我我,我说,我说的是你手干嘛呢你,手!”何东冬再次重音强调。
“我近视,看不见。”
“你自个儿那手干嘛呢还用眼睛看看才知道啊?”何东冬气结。
“我说我看不到,所以无聊,所以……呃”严海封说了半句,后半句用了个近乎暧昧“呃”代替。
何东冬本来是在找眼镜的,四个蹄子着地。严海封的那声□的“呃”一入耳,赶忙直起腰跪坐着用两只手捂住耳朵,闭上眼睛。“操,我要长针眼了。”
可严海封却偏偏像在故意气他,不紧手越来越忙活,连呻吟也越来越煽情,越来越响亮。到了后来,何东冬感觉捂着耳朵都跟插了个苹果MP3似的,音质高着呢。
不幸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真人现场演奏的高质量音频让何东冬的小弟弟开始抬头挺胸,精神了。
何东冬忍耐,再忍耐,忽然感觉裆下被一高温物体覆盖,而鼻尖也遭遇一股灼热的气流,奇痒难当,何东冬吓得睁开眼。
严海封的香颜就在眼前。跟他鼻尖紧贴鼻尖,眼睛对着眼睛。
原来那股子灼热是严海封的呼吸,那么……何东冬低下了头,啊哦。
原来那个高温物体是严海封的左手。
何东冬抬起了头,用力的眨了眨眼睛。
然后何东冬发现自己的嘴被一团炙热的柔软堵住,被辗转吮吸着。
他下意识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咦,甜的呵。
要说何东冬不是猪,谁是?他自承是攻,阅小受无数,难道就不知道这种举动无异于引火焚身?
他本应该想到的,但是没想到。
他不是猪,是什么?
这个下意识的举动简直等同于邀请,甚至是勾引。唇齿相依,这回连撬启贝齿的程序都省了。
于是乎,自己的舌头还没完全撤回自己的领地,就被另一只灵巧的带着糖果味道的舌头牵绊住。
它逗弄,舔舐,啃咬,在何东冬的领地肆无忌惮的进出扫荡划,过每一个角落。
终于,何东冬也不自觉的也发出了一声“呃”
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在按摩浴缸中肆意打过滚的猫,发出了优雅满足吟叫。
“你兴奋了!”严海封加重手上的摩挲。
“我没有”
“你有。”
“没有”
“那这是什么?”严海封继续加重力道。
“那只是……”何东冬搜肠刮肚地想要挽回自己的面子“想尿尿。”
大哥,你还能想到比这更憋屈的借口么?
“呃,唉,你别拽我裤子啊,我自己来。”
事实证明,何东冬这人要么是没脸没皮,要么就干脆是个二皮脸。上个礼拜刚被人里外吃个透彻,窃了人家三万块跑路。这会儿自怨自艾顾自伤感的劲头还没过,又没禁得住撩拨,主动跟人再次滚了一把床单儿。
恼人的是,何东冬这回不仅一点儿也不矜持,还滚得那叫一狂野,连床都没来得及爬上去,就搁门框周边儿那一亩三分地儿。
激情过后,何东冬□,仰躺在自己的牛仔裤上,万分焦躁羞愧难当地揪着自己头发。
“别薅了,就那几根毛儿,再薅就凸了。”严海封俯卧在另一侧,偷偷看着他乐。
“凸瓢更好,我恶心死你!”
“凸瓢我也爱,恶心我也爱”严海封一骨碌转过身来,欺身上前,再次吻住何东冬的。
“唔,操你大爷的。别咬我!破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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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十八。 。。。
何东冬又失业了。
为什么又失业了呢,因为何东冬主动失身给了严海封。
鉴于严海封的追妻行动十分成功,一没流血,二没牺牲,只是出卖了点儿色相。当然这也是组员严海封上赶着出卖的。
为此,老何拯救计划小组成员一致认为留在D市似乎没什么必要,遂拍板儿通过,回S市。方便佟向阳进一步观察分析病情。
于是,何东冬在财务,勉强只领了一个月的薪水,就被白染踢出公司。
回到S市,变化翻天覆地,不及其所料。
虽然何东冬跟严海封上过几次床,后期俩人接触的时候似乎也有那么点儿情侣的意思。但毕竟没有真正确立过关系。而且何东冬一直对被上并且没能反攻功耿耿于怀。所以回来的路上,四个半钟头,何东冬一直用来思考怎么才能挤兑挤兑严海封。
想出来的招数就是——各回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