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言离再次被噎得半天没说出话来,他耳边似乎是在反复放着沈勋刚刚问出的那几句话,一遍遍回声似的叫人心烦。最后,他只能一拳砸在大理石的洗手台上,手骨震得发疼,而那声音终于也停了下来。
“我真不明白,那个肖浅有什么好的,阿离你怎么就放不下呢!”郭旭斌突然叫嚷了出来,符言离无动于衷,依然咬牙低着头。
看那两人都没有回应,郭旭斌怒意上涌,他调头便往回走:“老子就还不信了,老子今天非要找那小子问个清楚不可!”
沈勋一听发觉不对,他比符言离还要清楚郭旭斌的脾气,怔然之后,一伸手想要拽住他可惜没拽住。着急之中想追过去,回头一看符言离仍站在原地,沈勋心里骂了句“操”,又返回来捶了下符言离的后背,大声吼:“发什么愣!旭斌那家伙没脑子的!搞不好要出事!”
符言离这才眼皮一跳反应过来,看了眼沈勋后赶紧往包间那里追了过去。
还没进门的时候便听见了女人的尖叫声,符言离心说一声“不好”,拉开门一看,果然郭旭斌已经一拳挥了过去。袁朗跌坐在沙发上,四个女孩儿瑟缩在墙角大气不敢出,他皱着眉极其轻蔑地笑了声,手背擦过嘴边,沈勋和符言离都看见了那一抹暗沉的红。
居然血都给人家打出来了!
郭旭斌没肯干休,双手揪起袁朗的领子,恨声问道:“你给我老实说清楚了,你到底是不是肖浅?”
袁朗斜着眼扫过站在门口的那两人,笑意依然足够轻佻:“我若不是,你这一拳不就是打错了人?”
郭旭斌完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他刚刚说的话,他只觉得面前这人的眼神一下又一下的撩拨着他的怒火,他只能再次把对方的衣领揪紧:“你别给我绕弯子,你要能证明你不是肖浅,老子给你跪下磕头认错!你要是证明不了,哼,不论你出于什么目的,老子叫这个所谓袁朗彻彻底底的消失!”
说完,他手用力一推,袁朗先是后背在墙上撞了一下,才又跌坐回沙发上。
“旭斌,别闹了!”沈勋这才火了一般走过来,一把推开郭旭斌,又跟扶起袁朗跟他道歉,语气诚恳至极,“袁先生实在对不起,我朋友他酒喝多了,你别往心里去……”
“不,”袁朗抬头,忽然一伸手打断他,“我已经往心里去了。”
所有人听着都是一愣,站在门口的符言离的双手骤然间握紧。
“袁先生我们……”
“我能证明。”
符言离先前走了一步,冷冷说:“不需要证明了,我们相信您的身份,您受的伤我们会负责,毕竟我并不想因为这件小事影响了两家公司的关系。”
“的确是件小事,但是我想证明,”袁朗抬头,眼中毫无惧色,甚至还带着几分挑衅的看着符言离,他开口,句句冷淡字字尖锐,“因为我要他跟我磕头认错。”
郭旭斌瞬间就想要再扑上来,好在沈勋这次眼疾手快把他抵在了身后。
符言离看着袁朗,默然不语。
“据我所知,肖浅是你大学同学,对不对?”袁朗问,他嘴边的血还没有擦干净,此时看上去竟带着几分嚣张的味道。
“……是。”
“那我只要证明,从2002年9月份起我不在N市,在S市就行了,对不对?”
符言离没有说话。
袁朗笑起来,他拿出自己的手机,开始翻通讯录,挑出一个名字后递到符言离眼前,说:“这是我S财大的大学辅导员的手机号,他可以证明。当然了如果你觉得我跟他勾结,那你可以上网去查,我大二的时候获得了S市高校联合征文的一等奖,当时网上有登出照片和姓名。还有我的身份证,你可以去公安部门鉴定真假。”
袁朗的手机,就伸在符言离的面前。
符言离把他的手推回去:“不用查了,我相信。”
“真的不用了?”
“不用了。”
袁朗眉眼一挑,暗沉的目光落在郭旭斌的身上,嘴角一勾:“那他是不是该有所表示?”
郭旭斌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你该不会说话不算话吧,”袁朗遗憾的笑笑,转过头来继续看着符言离,“那符先生,如果您的朋友是这样的人的话,我不禁会对贵公司的诚信有所担心,毕竟那笔投资不是个小数目……”
“你厉害……”郭旭斌一个猛力推开沈勋,从他身后挤了出来,恶狠狠的看着袁朗,“袁先生是吧,真是厉害啊,我郭旭斌今日算是长了见识了,不就是磕头认错么,老子长这么大什么没见过!韩信还能忍□之辱呢,老子怕什么!”
说完,他便双膝重重的跪在地上,一刻犹豫都没有。
反观袁朗,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面上一丝表情也无,眼神由上至下的俯视着,仿佛一切与他无关,他不过是个旁观者。
这样的眼神,让符言离突然想起很久以前,那个幽暗的小巷子里,肖浅也许就是用同样的眼神,和那同样尖锐的话语,伤害了一个被他拒绝的女孩儿。那时候,本来应该因为肖浅的拒绝而高兴不已的符言离,那一刻竟然对肖浅的狠心产生了一丝心寒的感觉。
果然,那天吻了他之后,肖浅还给他的,是一句毫不留情的刀子一般尖刻的拒绝。
郭旭斌的手紧紧的握成拳,手指关节都因用力过度而泛着白,他长呼一口气,心下一横,双手按在地上就准备磕下去……
然而这个时候,符言离扶住了他的肩。
袁朗的眉头一皱。
他还来不及有所反应,符言离已经把他的手机夺过来,狠狠的往地上一砸,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符言离又一脚踩上去,使劲碾了碾,直到手机的键盘和屏幕碎裂,零件散了一地。
袁朗的脸上泛着白,他眼睛猛然睁大,看着符言离。
把已经碎掉的手机一脚踢开,符言离理了下衣服,说:“好了,你辅导员的电话没有了,关于你说你什么获奖什么身份证真伪的事情,我现在也不想去查,所以至少今天晚上,你没有办法证明你不是肖浅。”
袁朗舔了下嘴角,包间里的光线照得他的身影边缘都模糊了,他冷笑:“符先生的耍赖功夫很高超嘛。”
“所以说我的朋友今天晚上就不必磕头认错了吧?”
沈勋手忙脚乱地把郭旭斌扶了起来。
袁朗站起来,眼睛瞥了一眼房间一角自己的手机,他拎起自己的公文包,说:“符先生,你让今晚的一切变得很没有意思,我厌了,先告辞了。”
说完他便朝外边走去,可就在他走到符言离身边的时候,被对方拉住了手臂符言离能感觉到他身体一僵,明显是对这样的接触感到抵触。
符言离的声音很平缓,却是说不出的斩钉截铁:“袁朗,我相信你。”
袁朗的眉目低垂,他挣扎了两下想从对方的手腕里挣脱开来,符言离其实也没有使力,袁朗一动他便松开了手。
“多谢。”
袁朗说,他掸了掸刚刚被符言离触碰过的衣袖,然后走出包间。
作者有话要说:写完这个还有一个关于文学批评的论文要写,最讨厌期末神马的了!摔!QAQ
☆、永夜
真正的夜到来了,灯火具熄,街上零零星星的驶过几辆车子,门窗紧紧的阖着,车外看不到车内,除了发动机的声音,便是不知哪儿传来的猫叫声。快要入春了,地上却出现了不应有的落叶,风儿卷着叶子跑,前方一个人瑟缩着身子,围着厚厚的围巾,急匆匆的往相反的方向疾步走着,接着一脚踩在落叶上,“咔嚓”一声,如同相机的快门。
乐观的人们相信,白昼和温暖总会到来的。
悲观的人们哀凄着慢慢长夜的黑暗,无从打发的寂寥。
而有的人,两者皆不然,他们惶惑不安的等待着,他们相信白昼的确是会到来,可是,他们依然不知道,自己等来的究竟会是什么?
那辆黑色的加长林肯缓缓的停在了路边。
车窗放了下来,带着眼镜的男人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那人,眨了下眼睛,声音低沉:“上来吧,我会给你你想要的。”
如同魔鬼的召唤,即使你知道你面前的这人就是魔鬼,但是,没有多少人能抵抗住这份诱惑。
“我没有多的要求,当年的事情我打死都不会说出去,要不是因为我女儿……要不是因为她……”说到这里,男人抽了一下鼻子,继续说,“我也不会冒险来找你,陈四卫,戴立城的下场我都明白,是你……”
似乎是不耐听他多说,车窗迅速的又升了上去,直至关得死死的。他愣了一下,正不知所措间,看见车门已经为他打开了。
“进来说。”车里的男人坐在黑暗中,用几乎是命令的口气,可连他的五官都看不清楚。
浓的化不开的黑夜里,一盏蒙了纱似的模糊不清的路灯下,初春的风吹在脸上已没有刺痛的感觉,温和的仿佛在告诉他:不用担心,春天就要来了,希望就要来了,一切都将过去,一切的一切。
男人犹豫了一下,上了车。
车门“砰”一声关上了。
“总裁从国外回来了。”
这是袁朗回到公司以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
其实他并没有什么激动、兴奋甚至好奇的感觉,虽然说从他到这个公司的这段时间里,连总裁叫什么都不清楚。不过总裁就是总裁,无非和正常人一般,一个鼻子两个眼睛,而且据说年龄也不小了,自然也英俊不到哪里去,不会同言情偶像剧里描写的那般。袁朗估计就是个大腹便便,或者是老奸巨猾的主吧。
所以,当他下午收到下班后所有的部门部长都要去五楼开会的通知时,只用了“知道了”三个字便挂了电话。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袁朗听见曾经的部门一个女同事在对其他人大声八卦:“大叔,就是个大叔!下巴那儿还有一点胡子,不过可有气质了,跟陈道明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