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言离松开安全带,走下车,快步绕过车头,走到袁朗的身边。
“你还好么?”他蹲下问,也闻到了他身上一身的酒气。
袁朗并没有给他反应。
符言离又是一声叹息,他手臂环到袁朗腋下,把他撑起来,一面说:“出什么事了,工作上的,生活上的,还是……嗯……感情上的?不管有什么事,先别在路边坐着,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袁朗这才顺着他的力气站起来,可是依然什么话都不说,符言离也不能勉强他,帮他提起公文包,然后扶着他坐上副驾。安顿好了袁朗,他才再次绕过车头,跑回驾驶座上,先帮袁朗扣上安全带,再为自己扣上安全带。
符言离是知道袁朗家住在哪里的,所以不用问,他已经掉了头,朝袁朗家开过去。
起初,袁朗的脑袋一直是枕在副驾的车窗上的,符言离以为他睡着了,于是尽量放慢车速,不敢有急转弯,甚至打老远就会判断好自己下个路口遇上的是红灯路灯,连急刹车都不敢有,担心车子颠簸会让他睡得不舒服。
谁知,开到一半的时候,符言离听到一声模糊不清的:“谢谢……”
符言离先是判断了半天,确认了不是幻听之后,他牵扯了一下嘴角:“你醒了?”
“……我没睡。”
“哦哦。”
两人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袁朗睁着眼睛,看着窗外形形色色的行人。他很久以前就是这样,坐在公交车里,看得不是街景,而是各种不同长相,不同穿着,或步行,或骑自行车的行人。他揣度着他们的内心世界,幻想着他们的生活,他们的家庭,他们即将要去做什么。似乎他不过是立于这个世界之外的局外人,一个旁观者,无法插足于他所看见的,别人的,这个世界的正常生活。
“头晕,我们说会儿话吧。”袁朗说。
“你想说什么?”
“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去喝酒?”
符言离看着前方:“每个人喝酒都有他的理由,有的人因为开心,有的人因为难过。有的人本来开心,酒喝下了肚,却又让他莫名的抑郁起来,有的人本来悲伤,可是酒喝下了肚,他又好像忘却了一切烦恼。而你今天喝酒,我诧异的只有一件事。”
袁朗躺在副驾上,把头偏过来,定定的看着符言离:“什么事?”
“为何你今天喝了酒,想要我来接你。”他把整句话的重音放在了那个“我”上。
袁朗没有很快答话,他的眼睛闭上,如同真的陷入了沉沉的思考之中,“因为我很卑鄙。”他说。
符言离看了他一眼,挑了挑眉:“怎么说?”
袁朗仍是闭着眼睛,却笑了一下:“开心的时候,我想不到你,只有在这种,我害怕了,难过了,遇到挫折的时候,才会想到你。就像我高中的时候,我的一个朋友非常喜欢一个女生,那个女生每天让他帮忙带饭,执勤,拎书包,哭的时候也找他,可是,那个女生根本没有表示过什么,我曾经真的真的很为我的朋友不值。而现在,我觉得,我在做和那个女生一样的事情。”
“看来你真的不懂。”袁朗刚刚说完,符言离便摇摇头说道。
“不懂什么?”
车速缓慢的行驶过繁华的路口,霓虹的灯光流淌过车窗,符言离说:“你没必要替那个男生不值,我们都愿意分担喜欢的人的痛苦,而恰好因为悲伤的时候的那个人才是最真实的,我们不仅不会觉得亏什么的,反而乐在其中,甘之若饴。”
“可是你们什么都得不到,不是么?”
“袁朗,没有人跟你说过么?爱情,本来就不是公平的东西,从来不会有等价交换这么一说。”
袁朗慢慢睁开眼睛,他不再说话,安静的侧躺着,像一只累极了的猫。
“好了,到了。”符言离松开方向盘,按下解锁键,整辆车“咔嚓”一声。
可是袁朗没有动,也不知是否是因为真的喝得太多,连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一点坐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符言离没办法:“我送你上去吧。”
说完,他解开安全带,想要打开门,可是就在他刚要出去的时候,被身旁的人拽住了手臂。
符言离重新坐回车里。
“怎么了?”
袁朗的目光好像在车里绕了一大圈,才终于落在他的身上,他的声音带着一点湿气,嗯,湿气,符言离只能想到这个词。
“你昨天,就在这个车位上,说喜欢我,是真的么?”
符言离看着袁朗的眼睛,有一瞬间他想伸出手去抚摸对方的脸,想拇指轻触他的眼帘,想拂过他的睫毛。
“……是真的。”
袁朗说:“你要记得,我是个卑鄙的人……”
符言离没有理解,可是不用他理解了,他也没有时间没有精力没有能力去思考,什么叫做——袁朗的卑鄙。两片柔软的嘴唇贴了上来,带着温热的气息,香气靡人的酒气,那么轻柔,那么芬芳,而未等符言离有所反应,袁朗已经含住了他的下唇。符言离倒吸一口冷气,他迅速的闭上眼,身子前倾,揽住了袁朗的腰,舌头伸入,细细的舔过嘴唇,然后描摹着牙齿的形状,然后和他的纠缠在一起,难舍难休……
袁朗的睫毛微微的颤抖着。
他精心的,却也是在毫无防备之中,就打破了自己所说的原则。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第一章~送上二人的kiss~再送小假的烈焰红唇!》333《
☆、我看见一束光【本章补完】
黑夜里肆虐的黑暗,黑暗里交叠的身体,袁朗在符言离的身下微微弓起身,紧咬着下嘴唇,汗从鬓角落下,沿着脸颊的轮廓一路滑到嘴角。身后人的进攻起初让他没有丝毫快感,然后很快的,疼痛化作了一丝宣泄似的快意,袁朗把脸埋进枕头里,咬住,喉咙间发出模糊不清的呜咽似的声音。
临近□时符言离于黑暗中摸到袁朗的手,覆着他的手背与他十指相扣,一面腰上加大摆动的幅度。袁朗终于松开咬着枕头的嘴,艰难的抬起头来深呼了一口气,符言离就在这个时候再一次吻上他的后颈。
□的时候,二人的身体紧紧相贴,袁朗眼神迷离,他几乎是用残喘着的一口气,低声喃喃出:“我看见一束光……”
那是一束天光,在空阔无人的草原上倾泻下来,从未有过的涤净人心的力量,从未有过的心思澄明。
“你在发什么呆?”杨眉用装满热水的水壶碰了一下袁朗的手背。
袁朗方才反应过来,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病房里满世界的白,眼前的女孩苍白的脸上两颗大大的眼睛,头上还是带着毛线帽子,可是冬天已经过去。
“没什么……”袁朗的头低下来些,说,“我在想,我有一件事做的究竟对不对。”
“已经做过了么?”杨眉微微歪了头,问。
袁朗双手骤然握紧了一下,恍惚间又缓缓松开,刚才他错解了杨眉那句话的意思,但想想,又发现无论怎么理解,都只能有一个回答。
“嗯。”
杨眉的身子往后一靠,喝了一口杯中的水,眼神干净:“那就别去想了,顺其自然吧。”
袁朗站起来,把杨眉手上的水杯拿过来,转身又去倒满,递回到她手中的时候,说:“我下午还要上班,就陪你到这里了,身体不舒服记得要按铃,出院了哥哥带你出去玩。”
杨眉听了,眼睛盯着水杯里冒出的热气不说话,直到袁朗穿上衣服,拎上公文包打算出门的时候,她才一个探身拉住袁朗的手腕。
袁朗一滞,回身按上杨眉抓住自己的手:“怎么了?”
她喘气声开始慢慢变得急促,眼睛左右扫着:“我……我有件事想跟你说,但是我知道跟你说没有用。”
袁朗皱眉,看了眼手表,坐回杨眉身边:“什么事?”
“我……我……”杨眉摇着头。
“别急,是什么事,慢慢说。”袁朗安抚她。
“我爸……我爸他不是自杀,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昨天晚上我梦到我爸给我托梦了,他说他好冷,我肯定他不是自杀,可是……可是我没有证据……我不知道怎么跟警察说……袁朗……你相信我……”
袁朗觉得自己的手心有些发冷,反而是杨眉的手上还带着急切的温度,此时,仿佛倒像是杨眉在温暖着自己一般。
“杨眉,节哀。”袁朗的眼睛看着其他的地方,说。
杨眉瞪着眼睛看着他,隔了会儿,才像是喘过了一口气似的,手脱了力,垂下来,然后捂住嘴就是剧烈的咳嗽。
袁朗连忙替她捋了捋背。
杨眉摆摆手:“不用了……咳……我没事,你不是要上班的么赶紧去吧别迟到。”
看着她果然不怎么再咳了,袁朗重新站起来,心里的歉意似要从喉咙口溢出来,可是好在,说出来的话还是平常的语气:“那我先走了。”
杨眉点点头。
那天下午的工作有点心不在焉,也许是犯了春困,袁朗看着电脑,眼皮渐渐支撑不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阖上了眼睛,撑着下巴沉沉睡去。过了一会儿,头朝下猛地一点,仿若失重的感觉让他突然间惊醒,眼前电脑的光亮刺得他眼睛疼了一下。他重重的往身后的椅子上一倚,揉了揉整张脸。
这样的倦怠感让他忽然之间想到了那天晚上,那天之后的一天的酸痛与今天相似又相异,他觉得脑子里有点热,不得不站起来走到窗边。
N市的梅雨季节快要来临,空气里湿糯的味道。
下午下班回家,跟司机告了别,上楼,走到家门口的楼梯拐角时吓了一跳,一个男人坐在楼梯上,身子斜斜的头也低着倚着墙,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其实一眼就看出是谁了,袁朗发出一声近似叹息的呼吸声,走过去,蹲下,把符言离的刘海捋开,露出他闭着的眼睛。
“怎么坐在这儿?”他问。
符言离缓缓的睁开眼,抬起眼帘,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