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大了眼,汗在背上湿了一片,冰冰凉。他急促的呼吸着,耳朵里能听见心跳的咚咚咚声。
所有美好的感受都没了,他的眼里只有惊恐。
对醒来的他而言,那场梦不再有任何让他享受的地方,而是彻头彻尾的一场噩梦。
梦里的一切都模糊模糊,他甚至没法想清楚压着他的到底只是团雾还是个人。梦本来就是无逻辑的,他没法深究。
他隐隐约约总觉得那人有些熟悉,但这不是重点,而是更他意识里总感觉到,那是个男的。
这才是让他最没法接受。
是个男的。
他强烈的反感、恶心,脑子里发了疯般的想否定这个事实。
他也有早上醒来梦遗过,但梦到这样的事还是头一次。
无声的发狂与崩溃后,他感到绝望。
他在被窝里蜷缩成一团,底‘裤的布料湿黏的挨着他的腿、贴着他的私‘处,提醒着他发生过什么。
他欲哭无泪。
舍友们在低下喊他了,说再不起床就要迟了。而他窝在被窝里,闷闷的说他不太舒服,让他们帮忙给请个病假。
那是他头一次为翘课而撒谎。
他向来老实认真,除非情况特殊,从不迟到早退,这次居然只为了梦遗而早上不去上课了。
他的室友们有些担心,问他怎么了,是否需要给他带些早餐回来。他含糊的说了胃疼,然后婉拒了带早饭的事。他们又问他是否需要吃点药,接着说了一堆药品的名字。他还是拒绝了,模糊却又有些打趣的说缓一缓没准一会儿就能去上课了,绝对死不了。
舍友们笑了起来,打趣说他其实是想翘课。不过他们也只是说说而已,之后又关切了几句,就关门离开了。
他之后躺了一会儿,等到楼道都已经安静下来了,早读快开始了,他才皱着眉谨慎的、小心翼翼的起了床,以免挨触更多那肮脏的液体。
他下了床,脱下内裤,扯了一长溜的卫生纸,攥在手里一团,不停的擦着下‘体,使劲的擦着。一团纸擦完其实已经没什么东西残留了,他却把纸扔到垃圾桶里,又扯了长长一溜纸,拿在手里用力的擦着。就像那些东西还黏在低下,怎么也擦不干净一样。
他狠狠的擦着,擦到第四次时,就已经像泄愤一样用力忿然。稀疏的影影绰绰间的东西已经被卫生纸擦的有些发红,像因他的愤怒而胆怯一样惶恐的垂着头。毫无快感,更是有些发疼。
他恶狠狠的瞪着它,就像在叱责它为什么没有经过他意识的允许就随随便便的弄出这些恶心的东西。
训斥它。
厌恶它。
他擦了不知道有多少次,垃圾桶里扔的满都是他一团一团的卫生纸,他停了下来,愤怒的气喘吁吁的盯着低下那根发红的垂着头颤抖的东西,被擦得隐隐有些发疼。
所以他不擦了。
但他仍觉得不干净。屋里没有自来水,如果要洗必须去外面。然而他不想穿着肮脏的底‘裤,更不想好不容易快擦净了又黏的到处都是;也不想换干净的,他想把下面洗净后再换。
于是他到了些杯子里晾凉了的水还有电壶里的热水在盆里,拿卫生纸蘸着水擦——因为不想把毛巾弄脏——这回他擦得算是缓和了,因为卫生纸使劲的话会留纸屑在上面。
终于他擦“干净”了,心情平缓了一些,换了内裤套上,干爽的感觉让他心里舒服了点。
接着他套了裤子将脏内裤扔到盆里,拿了肥皂去水房洗。因为已经是早读时间了,所以这会儿只有他一个人。他将内裤浸了水,打了肥皂,然后盯着那团黏湿,拧着眉使劲的搓着。
于是他就又和刚才一样了,不停的用力搓着,搓到没什么肥皂泡沫了,还觉得不干净,就再浸了水、再打肥皂、再狠劲搓……
就这样重复了不知多少遍,布料被他已经都洗的变形了,他还在不停的洗。他盯着裆部那块儿布,总觉得还有些“东西”黏在上面。
最后他搓累了,无力的将内裤往水盆里一撇——他觉得这条内裤他洗不干净了。
于是他把它湿哒哒的揉成一团,扔到了水房旁边厕所里的垃圾桶里。
回到水房后他把盆洗了洗,手又洗两三遍,心里才舒服了一些,拿着盆和肥皂回屋了。
放好东西后他也没出去刷牙洗脸,而是又爬上床,一翻身,被子一拉,又躺下了。
反正已经请假,他又觉得没睡舒服,想着不如再睡一会儿。
等他去上课的时候已经是上午的第三节课了。
离他近些的舍友看见了问他怎么样,他笑了笑,说好多了。
接着他一如往常的上课。
等到中午该吃饭了,他却没有任何食欲。
早上没吃饭,按理来说这会儿应该已经饿了。而此时他却的确如早上扯谎那样,虽不能说“胃疼”,但的确是胃有点不舒服了。
有些反胃。
他觉得只是不想吃而已,就不吃了。便打了招呼直接先回了宿舍。
下午他肚子饿得咕咕、快前胸贴后背了,然而一想到吃饭,却仍感到一阵不适。
但这样饿着总不是办法。下午最后一节课一下,他勉强和同学们一起去了食堂,盒饭吃不下,于是只要了份的馄饨。
用勺子在汤里搅了搅,但他还是没多少要吃的想法,于是就在那喝汤,喝了几勺后终于有了点食欲,舀了个馄饨吃。碗里就六个馄饨,每个馄饨馅就和拇指的头儿那么大,他吃了两个,胃里就又有点不舒服了,于是他就继续慢慢舀汤在那喝。
最后身边同学都快吃完了,他的馄饨还是剩了四个,汤倒是快见底了。
“你还没吃完?!”同学大惊。
“我吃不下了,你们吃不?”元正抬头问旁边的同学。
要知道盒饭虽然量多,但没肉。而这馄饨,虽小,但那馅可都真是肉弄出来的。
同学立刻心动了,看了看他的碗,又看了看他,“你真不吃?”
“真不吃,今天吃不太下。”他把碗推了过去,“别客气,赶紧解决了,要不然多浪费。”
几个人立刻就把四个小馄饨瓜分了。
之后元正礼不舒服了一个晚自习。没装多少食物的胃袋似乎有东西在翻腾着,让他有些恶心。
晚自习短休的时候他忍不住去了厕所,进了隔间关了门,上了锁,接着就开始试图能呕出来一点东西,能让自己的胃舒服一些。
在外面他可能很难呕出来,然而在有些脏并散发着臭味的厕所里,吐出来就轻而易举了。
只可惜他之前没吃什么,所以就算呕也只是一点残渣酸水。此时他难受的想把胃掏出来抖一抖,清洗干净,再塞回去。他只能后悔晚饭吃的太少,以至于现在什么也吐不出来,干难受。
他又呕了半天,实在是吐不出来了,就出了隔间,在水龙头漱了口、洗了把脸。
接着他后面的晚自习都无精打采。
好么,灵验他早上的说法了,他真胃不舒服了。
下了课,他有些无精打采的和同学还有舍友聚在一起,回宿舍。回到宿舍,只有他们四个人,还有两个人没一起回来。
这两个就是昨天下午在床上干事的。
元正礼一想起来,脸色就更差了,胃愈发难受起来。
然而他又忍不住往深的想,那两个人到底干什么去了。
平时给大伙儿说的是跑步或者其他运动去了,但他莫名想起来昨天下午下面亲吻时发出的黏糊糊的声音,他就能想象出那画面,想象出也许他们此时也在黑乎乎的校园里的某个地方亲热的吻着,或许还黏在一起搂蹭着、抚摸着。
他的胃顿时更不舒服了。
是的,昨天那些距离拉近、悯惜的、正向且温和的感受全部荡然无存,他现在只有反感。
十分不适。
他感觉那种人实在是太……
太……
……太恶心了。
怎么会有那种人。简直是变态、神经病、不正常、疯子。
他在心底用无数贬低唾弃之词去形容那两个人。
尽管那两个同学并没把他怎么样,也没把其他同学怎么样。很无辜。
但他就是受不了。
他就像遇到苍蝇蚊子一样把他们恨不得从脑海里、记忆里,赶尽杀绝。
他厌恨他们。
也厌恨这个世界。
他怪罪他们,也怪罪这个世界。他们给他封闭却明亮的空间开了一扇窗,唯一一扇窗,而那扇窗外却是一片漆黑。
他觉得,他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一切都扭曲了。
一切都令人作呕烦恶。
一切都让人憎恨。
那两个同学回来的时候,他转过头去看,他觉得自己的表情有些僵硬。
而事实上并没什么不同的,他只是望着他们,然后打了招呼。
但他想避开他们。
就像避开有传染性病毒的病人一样。
他极力的排斥他们。
两个同学回来后一如既往,忙自己的、看书、洗漱、和大家说话。
他发现自己仍然在时不时的看他们。
那不是一种窥探或好奇,只是他的注意力仍会被他们莫名的吸引。
他看着他们。尽管嫌恶着、反感着、唾弃着、躲避着。
然而每当他看到他们时,他仍觉得,他们的“距离”是最近的。
这不是物理上的距离,而是某种空间上的感受。
他不承认他和他们是一伙儿的,也不想和他们一伙儿或了解他们的世界。但他们的确是离他最近的。
无法否认。
毕业后到现在,他和他们直到也都只是“初中时候曾经住在一屋的同学”而已的关系,淡然的,从来不联络,也从来没专门去关注他们的事情。只是有时候在翻看大家的空间或博客,有看到他们发的状态,无意中会留神。
曾经在床上呼哧呼哧的那个,交了女朋友,一个漂亮的姑娘。他是在照片上看到的,他们笑的跟朵花似的。
后来那个男生的照片里,不止一次换了不一样的“花”。但每一个都在笑,那个男生也在笑,灿烂的好像会天长地久一样。
而另一个曾经在床上啊啊喊着的,很少更新状态:快乐的,后来是不快乐的、茫然的,再后来,就没有更新了。就像在这个世界上销声匿迹了一样。
也许是换了个账号,也许是对方不想再更新了,又也许……
……他不知道,只是觉得对方就像是从世界的夹缝中被排挤出去了一样,再也不见了。
他觉得可怕,身上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