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加百列无奈的透过安德烈朋友的朋友牵线,到赌场当打工服务生。
接下来的几天,加百列都直到凌晨三、四点才带着满身烟草酒精的气味、一脸疲惫的回家。他的晚归让尼尔森相当忧虑,问他,得到的回答总是「加班」。
尼尔森有意无意的暗示罗伦斯,希望他能稍微关注加百列的异状。但罗伦斯却无动于衷,一点也不在意。
加百列看看表,凌晨两点四十五分,约定的时刻。他披着一件薄风衣,遮盖身上白衣黑裤黑背心加上黑领结的制服,站在幽暗的小巷口有些不耐烦的等待。片刻之后,终于看到一个穿着皮夹克的人影从暗巷的另一头蹒跚的走来。
「嗨。」加百列率先打招呼,对方也半举起手示意。来到加百列面前,那个人二话不说的从口袋掏出一卷钞票,当面点了一个数目,交给加百列。
「今天的太少了。」加百列看了一眼钞票,毫不客套的质问。
那个人一耸肩,「手气嘛,说不准的。」接着,他散漫的点燃一根烟,「而且,是你自己说过不喜欢太高风险,不是吗?」
「我知道。」加百列迟疑片刻,决定稍微威胁,「可是,照你这个速度……或者,这代表了我应该找别的职业赌徒,尼克?」
被称作尼克的男人将烟蒂往旁边一弹,「……等等,或许明天我的手气就转好了。」
加百列看着尼克,虽然理智告诉自己绝对不能相信这个人,但是,到了这个地步,他别无选择。
一如事前预告的,尼克时输时赢,总算也让加百列的资金小幅度增加。每天直到凌晨加百列才蹑手蹑脚的踏进家门,活像只夜游的猫,但加百列却发现自己不是唯一为了赚钱而牺牲睡眠的人。当他到家时抬头望,总能看到罗伦斯的书房还透着灯光;他猜想,那家伙恐怕正在追踪世界某个角落的股市或汇率。
换下衣服、躺在床上,加百列大约结算截至目前为止的成绩:季拍已经在倒数计时阶段,但他的资金离两百万却还有一段差距。他考虑了很久,决定豁出去:他将一半的钱作为赌本委托尼克,希望能加快赚钱的速度。
成果非常不错,加百列于是兴起一个想法:将所有的钱都当作本金,一劳永逸。
「加百列,那是很危险的决定。」安德烈提醒他。
「我知道。」加百列想了想,还是下定决心,「可是已经没时间了。」
卡西诺高级俱乐部经常让人有种进入维多利亚时代高级博奕沙龙的错觉,现场爵士乐团专业的演奏出轻柔音乐,所有进场的来宾们都必须穿着正式服装,但是再怎么高雅的包装,都无法改变骨子里的本色:赌场。
加百列靠在吧台边,强忍着别打哈欠。在赌场的一区,赌客们的眼神随着轮盘上的小球而弹跳、跟着绿绒垫上的骰子而滚动,不时穿插着兴奋的谈笑声;另一区,身着深色全套西服的男士们带着潇洒自负表情,安静的注意Dealer发出纸牌,仿佛牌桌是另一个厮杀的战场。
尼克也在这一区,加百列不时假借送酒的名义晃到尼克附近查看,到目前为止进展不错。他在心中不断祷告,希望今晚幸运之神能慷慨一点。
「法兰克,别愣在这里。」酒保没好气的叫了加百列——他在这里用假名「法兰克」,省得麻烦。「把这些送到第五桌。」
「……」加百列将几杯马丁尼、波本、和叫不出名字的鸡尾酒放在托盘上,无精打采的端走。
「这是诸位的饮料。」加百列面无表情的说,「马丁尼、波本、长岛冰茶……」
「谢谢,来的刚好!」一个正打顺手牌的家伙笑着说,「这一轮酒我请客!」他将钞票放在托盘里。「等等!」当加百列正要走的时候,又被叫回去,「给你吃红。」
那个家伙随手将一叠筹码塞进加百列的裤袋,顺便在他的臀部捏了两下。
「……」加百列差点用手上的托盘往那个人头上砸下去。他原本就不是当服务生的料,怎么会乖乖的忍受别人的颐指气使,更别指望他会对某些刁难逆来顺受。
将托盘送回吧台之后,加百列立刻走到洗手间借着洗手去除恶心感。
「嘿!」某个已经喝得半醉的赌客从厕所出来,一看到他便过来亲昵的搭住他的肩,摸着他制服上的名牌,「你叫……法兰克,是吗?下班以后有事吗?」
这段时间打工下来,加百列遇到太多相似的骚扰:借酒装疯的人、赢钱就自以为是大爷的人,这也是促使他希望早点结束的原因之一。
「我已经有约了。」加百列一脸铁青的推开那个人,又打开热水、挤了肥皂用力洗手。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带着一双洗到发红的手走出来。
「哈!竟然是你,工读生博士!」
加百列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竟然是汤米。
「……看起来拍卖会的待遇不够好。你需要钱的话,应该找我,投资我们公司比当服务生好赚。」
加百列尴尬的笑了一下,他最怕的就是遇到熟人,「你……你怎么也来赌场?」这种时候,要躲也来不及了,加百列只好故作无事的说。
「在这个俱乐部里面遇到的上流人士比在华尔街遇到的还多,当然是最好的PR场所。」汤米一脸理所当然,仿佛加百列是明知故问,「说实话吧,你来这里假扮服务生,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收集买家资料吧?脑筋不错嘛。」他压低声音说。
加百列干笑两声,他的确是假扮服务生,不过是别有其他目的。
「总而言之,我要回牌桌了,祝我好运。」汤米边说着,突然勾住加百列的脖子,在他的嘴上强吻了一下,「给你吃红。」还将一个筹码塞进他的口袋里,然后便笑着走开。
加百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假思索的就要冲回洗手间。
「喂!走路看路!」
一不小心,他竟然撞上某个人的肩膀。
「对不起……」加百列捂着嘴,连忙道歉,转头一看,差点没跌到地上。「欧文先生?」
Fuck,什么狗屎运!加百列心想,一直遇到认识的人!
看见加百列,亚契原本皱着眉头的憎恶表情马上被微笑取代,「真巧,葛斯曼先生,你也……」接着他才住意到加百列身上穿着服务生制服,不禁疑惑,「你不是来玩的?」
「不,我……我……」加百列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支支吾吾了半天,长叹一口气,「你也来赌场?今天的手气好吗?」
「我会说手气算是不错……拿了同花顺。」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冷冷的说着。
加百列咬着牙,困窘的闭上眼睛,他根本不想、也不敢回头。
「我和布罗戴斯先生一起来的。」亚契笑着说:「不过,我只赌轮盘而已,手气还好。」
加百列一个深呼吸,鼓起勇气抬起头,罗伦斯来到亚契旁边,正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看来我们不应该打扰这位……『法兰克』先生工作。」罗伦斯看了一下他的名牌,故意挖苦似的说:「法兰克,请你送一杯Krug Rose给亚契、Dom Pérignon给我。」
「马上来。」加百列小声答应之后便借故溜逃。
他偷偷回头看穿着剪裁合身Armani的罗伦斯体贴的陪伴亚契来到轮盘桌旁,自己再走回牌桌;罗伦斯注视亚契的眼神非常温柔,加百列心想,他们绝对不只是床伴而已,罗伦斯骗人。
看着那两个人,更让加百列觉得自己很糗,简直是爬虫一样屈卑。
「你到哪里去了,法兰克?」回到吧台边,加百列还来不及说话,酒保便质问他,「别太混了,小心点——」他拿了一杯调酒,「那一桌的客人请你的。」
「谁?」加百列皱着眉问道,同时心想,这绝对是罗伦斯那个混蛋故意捉弄他。
「就是那一桌。」酒保不耐烦的随便指了一个方向,「新的调洒,叫什么『伊甸园的蛇』……」
加百列整个人顿时僵住了,脑中一片空白。
「法兰克,你怎么了?」
加百列脸色惨白,「没事……」他撑着吧台,一阵头晕目眩,觉得心悸到几乎快昏过去。脑海中,依稀闪过一些片段,一些模糊的脸,还有粗重的喘气声、兴奋的嘶吼声、和肉体撞击的声音……
「你是不是乱喝了什么?」酒保怀疑的问他:「要不要我找经理?」
加百列摇摇头,强迫自己镇静。他不在那个Home Party上,他不断告诉自己,已经没有危险了……
几分钟之后,酒保又调了几杯鸡尾酒,「把这些送到十一桌。」
加百列机械化的端着托盘,迟缓的将酒送到。「这是诸位的饮料。」加百列看着酒单分配,「血腥玛莉、长岛冰茶、干邑……『伊甸园的蛇』……」
「点『伊甸图的蛇』的人不在。」其中一个人指着一个空座位,「放着就好。」
「伊甸同的蛇」这几个字像雷鸣似的不断从耳朵鼓膜冲击神经,胀满了加百列的脑子,他开始觉得呼吸困难。突然间,他的眼睛翻白,膝盖一软便往后倒了下去。
「哎呀!」加百列刚好倒在隔壁牌桌的一个赌客身上,打翻了他的一手牌,「我打得正顺……」那个人焦急的跳起来,一脸前所未有的暴怒,「搞什么!庄家做老千啊!」
「有人出老千?」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这句话,于是座位上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牌被打翻的赌客一把抓住加百列的衣领,压到墙上揍他。
赌场里整个乱了,有些人企图劝架、有些人则趁机大闹。Dealer看情况不对,立刻向旁边始了眼色,几个慓悍的大汉随即冲过来,拉开赌客,其中一个则抓住加百列的手臂,「喂,别装死,还不跟我来!」
加百列不太记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当他还来不及搞清楚时,自己已经被拉到赌场后门的暗巷里,有一只手臂将他用力按在墙上,再举离地面,还扼住喉咙,「妈的,竟敢在我们这里耍老千?」
「我没……」加百列还没说完,扼住他喉咙的手臂用力一压,不仅打断了他的反驳更让他几乎窒息。
「别想骗人!你和那个尼克联手耍老千!」赌场保镖巴兹凶狠的逼问:「说,尼克躲到哪里去了?」
「巴兹……尼……」现在加百列更震惊了,「尼克溜了?」
「别说些他妈的屁话,小老弟!」巴兹吼道,「你最好好好回想一下尼克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