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显然张哲图也发现了浑身裹得严实的刘成,他朝刘成点头微笑,走过来:“小师傅,麻烦能不能帮我开门?我把手机忘在车里了。”
刘成用空下来的右手推推几乎遮住眼睛的帽檐:“这个……我也没有钥匙啊。”
“那没办法了。”张哲图轻轻叹口气,倒也没有显示出很懊恼的样子。
两人也不熟,自然没什么可说的,所以刘成准备转身走人了。不过,这个时候他却忽然福泽心灵、观音赐福、任督二脉全开、文曲星附身……他想起在哪里听过“张哲图”这个名字了!
很久以后,刘成还一直念念不忘,为什么自己偏偏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该死的在没有任何先兆的情况下,记起那只“孽畜”!!
本想着不会那么巧吧,偌大一个中国,十三亿人口,同名同姓多的去了。不过,刘成就是个死心眼的孩子,既然想起了,不问个明白睡不着觉。
“张先生,请问你是哪里人?”
对于刘成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一句,张哲图淡然而礼貌的回答道:“我在北京出生,上海长大,受教育在英国。”
“……”刘成迟疑了一下,他还真没想到得到这样的答案,其实他只是想为自己接下去的询问做个铺垫。
算了,干脆一点。
“张先生,你还记得张公馆的刘朱芬吗?”
此句一出,刘成自己先囧到了。脑海里立马不停回放着一句“皇上,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皇上,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皇上,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我……我不是……”觉得万分尴尬,刘成语塞。
“不是什么?”反观张哲图大概是没有受过琼瑶阿姨的熏陶,面色如常,身体稍微前倾,拉近与刘成的距离,并且用万分真诚的表情鼓励刘成说下去。
“呃……呃……”怎么会这样?好像也没发生什么事情啊!刘成莫名地眼睛上瞟,这通常表达他心虚了。
“你是刘成吧。”张哲图将刘成惊讶的表情收入眼底,“经常听刘阿姨提起你。”
“我妈……”
“恩。刘阿姨常说,她的儿子很可爱。”看样子这句话是可信的。
张哲图也觉得诧异,冥冥之中的缘分还真是神奇。当初,刘阿姨总说要把自己的儿子带来跟自己玩儿。可是,永远因为各种原因错开了。不是刘成顽皮摔断了腿,就是自己被爷爷勒令跟着叔叔伯伯们去实习了。最后,直到刘阿姨离开张家自己还是没见过她口中“可爱”的儿子。
“张先生吃饭了吗?”刘成又随口问了句,这是他在下意识逃避“可爱”这个形容词。
“还没有。刘师傅吃过了吗?”
在被知道姓名后,刘成从小师傅升格到刘师傅了。
“也没有。要一起吗?”天地良心,这句话又是刘成下意识说的。就如同,何振昕经常念叨的英语课文那样顺溜。(课文如下:Hello!Hello!How are you Fine;thank you。And youI’m fine too。Bye!Bye!)
“那就打扰了。”张哲图想到的是,自己无处可去,既然搭上一个就不能放过,权当解闷。不过,面上,张先生依旧保持着完美的绅士样儿,话说得那个叫礼貌,表情表达得那个叫真挚,绝对不泄露半点小心思。
刘成是个实在人,虽然愣了一下,还是很高兴地带着张哲图去了住处。
路上,张哲图提议帮刘成拿看起来有些分量的塑料袋。刘成以自己干体力活,非常结实为由拒绝了。不过心中还是小小感激了一下。
是个好人。此句为刘小成同学对张哲图先生的初步评价。
不得不又提到经历诸多事情以后,当刘成一口一个“张禽兽”唾骂着某“好人”的时候,他内心深处那个痛啊!那个怨啊!那个恨啊!!什么叫有眼无珠!什么叫自食恶果!什么叫……在劫难逃。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乎,我要每日一更!!(握爪!眼睛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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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3、为过去的年三十 。。。
踩上只勉强容得下一个成年男子通过的楼梯,张哲图不露痕迹地皱了皱眉。灯光昏暗,空间狭窄,地上有些看不明白的小杂物,阶梯还湿嗒嗒的,这样的环境,不免让一向养尊处优的张哲图不满。
前面带路的刘成边倒豆子般介绍着自己,边不忘提醒对方注意脚下。
进了门,打开灯,刘成将手头的东西放下。张哲图粗略打量了一下屋子,其实也不用细看,直接一眼望到底。这屋子不大,一个上下铺,两个柜子,一张桌子,基本就塞满了。但是,弄得很干净。张哲图给了一个正面评价。
“张先生,你先坐。吃饭可能得等会儿。”刘成给张哲图搬了张凳子,“得先拜太太。”
这是这一带的习俗,年夜饭前先“拜太太”,即祭祖,跟祖先说说这一年的得失,也祈求祖先庇佑自己在来年一切顺顺利利,一家人和和美美。
桌子上早就摆满了菜,只是已经凉了。刘成从塑料袋子里拿出了一个香炉和两个烛台,暗金色,应该是铜质的。摆好香炉和烛台,刘成又摸出两根印着金色“喜”字的大红蜡烛。随后又在放杂物的抽屉里一阵摸索,好不容易找出打火机,忙着点蜡烛,刘成一时没发现带出了什么东西。
就着燃烧的蜡烛,点了香,刘成面朝火烛,虔诚地鞠躬拜了三拜,又跪下,磕了三个头,口中念叨着,听得见声音,却是听不清楚说了什么。插上香,退后一步,刘成脸突得红了。
“啪!”迅速抢过张哲图的手中的盒子,藏到身后,目光闪烁地看着他。不过这些都是徒劳,张哲图早就把那盒子六个面研究透彻了。在张哲图眼里,面前的刘成就是只被发现小秘密的红着眼博同情的小白兔。呃……肤色黑点可以忽略。
“还有一个月才过保质期。”张哲图收敛笑意,用疑惑地表情抬头望向刘成。
“啊?”某个行动总是快过思考的孩子,总算发现,在一个成年男人的房间里发现……呃……那个是很正常的,自己反应过度了。不过,张哲图说的又是什么意思?
“那个不是‘草莓味儿’的口香糖吗?”以目示意刘成手的位置,端得是一副无知纯真的模样。而刘小成同学显然也没注意到“草莓味儿”的重音,以及张哲图说到此处时,微微向上挑起的眉毛和戏谑的语气。
“恩恩。那个,这个,那个不是我的。是耗子的,那个,耗子是我的室友。他回老家了,他老家在……在安徽。所以,你知道……”刘成边退边把粉红色小盒子塞会背后的抽屉里。
心中暗暗擦汗,混过去了。
张先生是个单纯的人。这是刘成在今天给张哲图的第二条印象。
小风波就这么过去了。刘成的屋子里没有电视,没有电脑。不过气氛倒是没冷清下去。刘成为了不让客人无聊,天南地北地扯起来,连自己穿开裆裤时的糗事都拿来娱乐张哲图了。
一个小时后,刘成带着张哲图到阳台,烧早先备好的金元宝和冥币。这个时候,很多人家已经吃好了,本是黑洞洞的天幕被不断上升、爆炸的烟火点亮。
金元宝和冥币被火舌卷走,迅速蜷缩,变成灰黑色。火光通红,映在两人脸上,张哲图的表情有些隐隐的兴奋。他没玩过火。小孩子似乎对关于土、水和火一类的游戏非常感兴趣,不过张哲图的童年被保护得很好。长大后自然不会再特地去玩火,否则也太掉价了。
难得精明的刘成,看出张哲图的渴望,将手中的袋子递给他。
于是,西装革履的张先生,面色平静地扔着金元宝,不过就那出手频率和力道倒是看出他玩得正欢。
最终,金元宝烧完,望着灰黑色灰渣上闪闪烁烁的红色火星,张哲图意犹未尽。
本来按照惯例接下去要放爆竹的,不过在城市里,高楼间,危险了点,所以这环节被省略了。
总算要开饭了。
看看时间,八点半了。张哲图原先的生活周围是围满了人,不管学习工作再忙总是有人照料着,起居饮食非常规律。刚才玩得欢乐,此时才觉得腹里已经空空如也。
“想吃什么,我去热热。”刘成热情地张罗。
面对那一桌子菜,张哲图却又提不起多少食欲了。太油腻了!猪蹄汤,红烧肉,整只鸡,整只鸭,油豆腐……毕竟是客人,张哲图还是矜持地摆摆手:“不用不用。就这样吃点吧,反正我也不怎么饿。”
张哲图奉行食不语,所以这顿饭吃得安静。幸亏,最后刘成又忽然福泽心灵、观音赐福、任督二脉全开、文曲星附身……想起还有饺子没下,汤圆没煮。张哲图就靠着这两道面食,填饱了肚子。
酒足饭饱,又聊了片刻,刘成送张哲图下楼。现在街道上已经非常冷清,周围住宅区里却是灯火通明。刘成提议送张哲图,用他那辆小绵羊!
“不用不用。我饭后散步。”张哲图忙拒绝。他想象着自己跟另一个男人弯着背缩在一辆“小绵羊”上的情节,暗自抖了抖。
向前走了一段路,回头,看见刘成还站着,挥挥手:“不用送了。今天谢谢你,刘师傅!”
正巧,此时一个烟火在张哲图头顶绽放,刘成望过去,张哲图整个人朦胧了,通红了。刘成的脑海中自动生成景象如下,炮声轰轰,红光漫天,革命烈士举手呐喊:“冲啊啊啊!!”
刘成迅速低头,这是惭愧的。
经过初步接触。刘成对张哲图的评价为“好人”、“单纯”、“有礼貌”。对这样一个优质青年怎么能产生如此幻想?!
深夜,春节联欢晚会里三男三女一脸笑,大刺刺植入广告的钟面开始倒计10秒钟。
“当~”辛卯年到了。
张哲图躺在宾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