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一直那么优秀，一直被老师表扬。
……于是他也不会轻易走到别人的课桌前。
为什么。
是因为一个孩子微薄又脆弱的自尊吗。
他摇摇头，想要驱散那些阴暗的想法。他决定，如果面试进行得顺利，晚上他就正式地向习建宇告白。
而习建宇公司里，今天也是繁忙地运转着。集中精神处理这后乐园饭店收购计划的习建宇，接过人事部送来的报告，也没时间细看。
最大的竞争对手覃氏为何突然放弃了收购的竞争，习建宇虽然想不明白原因，却觉得庆幸。
这样基本上算是胜券在握了吧。
下午的面试，习建宇原本打算抽身去现场看看，却还是因为抽不出身来，没有出现。
而直到面试结束也没有看见习建宇的邓辰，有点失望，但更多的是对晚上见面的期待。
对习建宇来说会是惊喜吗……他不敢肯定。
邓辰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往习建宇家去。他在路上逛了超市，打算晚上好好做一顿饭。
把洗完的洋葱拿出来时，门锁响了。他充满期待地跑到客厅，果然是习建宇回来了。
“小辰？怎么来也没听你说一声？”
“嗯……我有点事跟你说。”
“什么事？”
邓辰迟疑了一会儿，觉得这不是他想要的氛围：“先吃饭吧，吃完再说。”
“啊，晚上我有个应酬，不能在家吃。”习建宇的脸上有些疲惫的神色，他好像并没有注意到邓辰的情绪。
“是吗。”邓辰顿了顿，又说，“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习建宇长长出了口气：“呼，谁知道呢。股东大会里有人不太赞成这次的收购，晚上估计够呛。”
邓辰不说话了。
“有什么事你现在说吧？”
“啊，好。”邓辰犹豫着，决定先避开重点，“其实我下午去你公司应聘了……”
“怎么一直不告诉我？”习建宇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看到他的笑，邓辰仿佛受到了鼓舞：“建宇哥，你希望我成功，还是落选？”
“那还用说，当然是成功了。你在我手下做事，我还能好好照顾你。”习建宇拍拍他的肩，“不过事实上我对下属很严格噢。”
邓辰笑了，他鼓起勇气：“那，如果我被采用了，你，你能不能……和我在一起？”
习建宇脸上的笑容有些凝滞，他不自然地回道：“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等你以后结婚，生小孩了，我都会一直和你在一起的。”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邓辰无意中提高了音量，“我要你做我的男朋友，我的恋人，我要你爱我，要你一辈子陪着……”
“小辰！”习建宇严厉地打断了他。
“……对，对不起。”邓辰低下了头。
“小辰，我想要你明白。”习建宇握住他的双肩，看着他的眼睛，“从小，我们俩个相依为命，对我来说你比亲人更重要。好不容易找到了你，我希望我们能作为对方的依靠，亲近而温馨地相处一辈子。”
“那不就是爱吗？”邓辰反驳道。
“是，是爱。但不是你想要的那种爱。”习建宇回到沙发上坐下，“我对自己发过誓，要照顾‘小禾’一辈子。只要你还是‘小禾’，我就可以为你倾尽所有。只要你还是我的‘小禾’，我就会让你和最美好的女人结婚，拥有自己幸福的家庭，然后替你，和你的家人摆平人生路上的困难和障碍……因为这是我能想到的，对‘小禾’来说最适合的事。”
邓辰垂着眼睛，一直不说话。他耳边一次又一次地响起“小禾”这个名字。
刺耳。太刺耳了！
小禾是谁……习建宇心心念念谈论着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我才不是’小禾。”邓辰不由得低声说。
伪装了那么长时间，辛苦了那么长时间，到头来只是在为别人添砖加瓦。
习建宇仿佛没有听清他说的话，看见邓辰不太高兴的脸，他只好继续劝说：“小时候你不是说过吗，最想要的就是一个普通的家庭，想要生两个孩子，看着他们长大，就像我俩一样。我有养父母，还有妹妹，所以我也会尽全力帮你找到……”
邓辰突然抬起头看他：“只要我是‘小禾’，就不能和你在一起吗？”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邓辰大喊，“可我根本就不是他！我就是我！”
“小辰，你冷静点……”
“事到如此，我就直说了吧。”邓辰深吸一口气，“我根本就不是那个从小和你一起长大的人。”
在习建宇瞪大的双眼中，邓辰将当时自家深陷债务，不得不听从金超林的摆布，假冒小禾在习建宇面前出现的事。
“可是，可是他为什么要你那么做？而且……你知道我们小时候那些事，不是吗？”
“是尹禾。”邓辰看着他，“这一切都是因为尹禾。”
习建宇慢慢闭上眼，又再睁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跟随龙凌云以来这么多年，阿豪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在给龙凌云脸色。
比任何人都忠诚的他，竟然在龙凌云面前摆出了不满的神态。
而龙凌云只是用平日一样冷酷的眼神看着他，没有说话。
阿豪的指尖有些颤抖，他的心里剧烈摇晃着的，是一座名为龙凌云的高塔。
“为什么要退出后乐园的收购竞标？”
“利润不够。”龙凌云简单地回答道。
“怎么可能？！”阿豪握紧了拳，“前一段时间进行的分析和调查都算个屁了吗？”
龙凌云不悦地垂响了桌面，阿豪没再说话。
都是因为尹禾，阿豪想。只要尹禾一出现，龙哥就会受影响，就变得不像龙哥。
这次计划的突然变更，一定也是尹禾在暗中捣鬼。
一想到这儿，阿豪就愤怒得不行。
当初，若不是他没有察觉到小吉对龙凌云的心思，若不是他主动撮合吵架的龙凌云和尹禾……
自己的表弟小吉不会白白送了性命，风生水起的黑阳帮不会就这么凭空消失。而那个叱咤风云的龙凌云，也依旧能在极道的世界里掌控黑暗。
一切，一切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原本就是被染成深黑的人群，为什么非得做着这些傻帽的白道生意。
现在的他，凡事都得注意影响，再也不能跟以前在黑阳帮一样恣意而张狂。
那些曾经目空一切，高歌畅饮的日子，就像腐坏的花蕊，与泥土融成同一个颜色，再也找不着了。
阿豪突然想到自由这两个字。他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怀疑龙凌云，怀疑现在的生活。
于是自然而然的，他的头脑里萌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他该做些什么，否则龙凌云这座完美的高塔，会被人从内部腐蚀崩毁。
是的，他必须得，做些什么。
35
35、第三十四节 。。。
如果非要说进入夏天以后有什么好处，那就是无节制地吃冰激凌了吧。
尹禾并不爱甜食，可是一直给陆晓作陪，竟然也有些微妙地喜欢上了摄取糖分的感觉。
这天，他和陆晓从市中心百货顶楼的甜品店出来，坐电梯下到一楼后，陆晓突然想起来手机落在座位上了。
“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陆晓说着又走回了电梯。
一楼大厅有个小型的室内喷泉，尹禾走过去，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下。
没过多久有个人影靠近了，尹禾没去理会，那人忽然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周申？！”尹禾小声惊呼，“你怎么回来了？”
“想你了呗。”身旁人带着帽子，低低的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是略有些胡须的硬朗下巴让尹禾认出了他。
“有没有搞错。”尹禾不安地环顾四周，“我现在一直被人监视着，你不要命了？”
“有吗？”周申也象征性地看看周围，“没有啊。”
“总之你先躲起来，我会再想办法联系你的。”尹禾迅速站起来，说道。
周申没有动，他扶了扶帽檐：“你失约了，小禾。”
尹禾抿抿嘴：“难道我帮你的那些，还不够吗？”
“当初说好你甩掉追兵以后，就会来跟我汇合的。”
尹禾又坐回他身边：“你冒险回T市就是想要问这个吗，不会吧？”
“听到你又回龙凌云那边去了，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周申双臂往后，撑着身子，“脚踩两条船也不带这么明显的啊。”
“我什么时候踩过你这艘老船了？”尹禾说完，两人都没再出声。
像是突然领悟到了什么似的，尹禾凑到周申面前，不安地问道：“你不是一个人来的吧，有多少人回来了？”
周申神秘地笑笑，他站起身自顾自地离开：“你的小伙伴来了，我先不打扰。”
“周申！”尹禾叫他，可是他已经走进人群，消失了踪影。
“小禾，怎么了？”陆晓走过来。
“啊，没什么。”尹禾低了低头，“手机呢，拿到了？”
“嗯。”陆晓举起右手里的手机晃了晃。
突然尹禾的手机响起，他一惊。
“谁呀？”陆晓问。
尹禾害怕拿出手机，屏幕上出现周申的名字，可陆晓一问，他只能硬着头皮把手伸进口袋。
还好，是习建宇。
“喂？”
“小禾。”
“怎么了？”尹禾示意陆晓边走边说。
“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有事想跟你聊聊。”习建宇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却也正是这种平静，让尹禾觉得奇怪。
“当然没有问题了。”尹禾看了眼陆晓，陆晓使劲点头，“晚点我去找你吧？”
“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尹禾与陆晓分别后，进了路边一家咖啡厅等习建宇。
他在好奇习建宇那严肃的语气，可却也没有多想。
桌上的冰咖啡颜色淡得不像话，喝起来让人只能想起咖啡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