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下厨,还比她更会做点心……
冯氏家里母亲和嫂子见她吃得好穿得好用得好,还以为她得了宠管了家,谁知却是荷花给她安排了丫鬟婆子、替她张罗了衣服首饰、还没有二话就给了私房钱和月钱……因此,冯氏对着荷花,总是感觉有些无力和疏离,甚至是有些敬畏。
要说没有想法,那肯定是不可能的,自己,总归是要给季同添个一男半女的,这后半生才有依靠。而在那之前,总也要早点给孩子谋划才好。
但季家的事情,她却完全插不上手。这会儿听荷花说要和她一起做个营生,冯氏惊讶得顾不上羞涩,抬起头来直直看着荷花。
“姨娘,我们在季家村的老宅子,有一个鱼塘,还有几十棵桑树,但那都不成什么气候。我想再买点田、种些桑树。这件事情,我来出银子,姨娘来管事,以后有了收益,姨娘分四成,我和哥哥分六成,姨娘觉得怎么样?”
“这样……我只怕自己做不来。”冯氏很心动,但也有些胆怯。
荷花笑道:“姨娘怕什么?又不用我们事必躬亲,找个信得过、会做事的管事,再找一些佃户或长工使唤就好了。再不济,还有爹爹和哥哥呢”
冯氏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这件事情,荷花不通过她,交给家里管事的也能做,叫她掺和进来,只不过是一个送钱的障眼法罢了,心里又惊又喜,也更加不安:“姐姐,这我怎生受得起?”
“都是一家人,姨娘不必客气。有姨娘管事,倒是我和哥哥捡了便宜,比那放账的不知好上多少倍。”
这时期也有借贷的,也有抵押典当和放高利贷的,律法规定月息最高不能超过百分之三,不管年月多长,总利息也不能超过借贷本金。荷花自嘲是个放债的,倒是让冯氏觉得轻松了许多。
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定好了回季家村老宅的日子,荷花站起来指着青花碗道:“姨娘这个莲子羹可比小巧做的好多了,改天我也跟姨娘学一学。”
冯氏忙忙道:“姐姐喜欢,我叫人每日给你送过去就是。何必自己到厨房弄得一身脏?”
荷花想想,最近这天气还真是太热了,不想动,就道:“那就麻烦姨娘了,以后再和姨娘讨教。”
给镇守老宅的旺财叔、阿生嫂子送了信,这边的事情交代一番,刚好又下了一场大雨,把暑气消了不少。天气凉爽起来,荷花就跟着季同冯氏回了季家村。
季家村众人已经知道季同纳了个小妾,这会见他把人带回来,少不得就要这家走走、那家坐坐,再请他们到家里来吃吃喝喝什么的。媳妇婶子们尤其热情得很,都想看看季同等了十几年才有的小妾到底是个多美貌狐媚的样,有什么能耐让拒绝了几十次说亲的季同终于开了窍。
年纪大一点的,还能瞧出来冯氏和过世的柳氏有几分相似,年纪小一点的,虽然不知道柳氏长什么模样,但眼睛却也尖得能看出来这妇人与荷花有几分相似。这样一来,村里说什么的都有了。
冯氏进门前就知道这个典故,后来季同与荷花也没有瞒她,但对一些人含酸带醋的说辞还是有些想法的。而荷花却早已被另一件事吸引力注意力。
还是上一次叫旺财婶子去县里陪冯氏的时候,旺财婶子就和其他婆子丫鬟在唠嗑说,大海叔两口子在家里闹矛盾。这一回听到的,却是说大海婶子去县里西街一个小院子,小三和原配直接对上了,当大海婶子看到还有小孩的时候,才知道自己丈夫瞒了她不知多少时日了,气得差点晕掉。可后来,却是好言好语、大张旗鼓把那妇人和孩子给接回来了!
“……就是前些天才接回来的,只比姐姐和姨娘早两天回季家村呢。”荷花身边的丫鬟小书
一边给她打扇子,一边说着听来的八卦。
比她们早两天就回了季家村,可自己居然到现在才知道这么一点零碎的消息,荷花不由想念起小巧来。要是小巧,早就从旺财婶子嘴里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给问清楚了,然后绘声绘色地转告她了。
可是小书,唉,还需要调教啊!
不过倒是不用担心大海婶子最近再遣媒婆上门了,估计她整顿后院也需要一段时间。
懒懒地在躺椅上翻个身,荷花忽然起身,笑道:“去找旺财婶子来!”
虽说她自己去打听这些消息有些不妥当,但冯氏也是从西街出来的,也是最近才进村的小妾,相信有很多人在说这些八卦,冯氏也应该很在意被拿来对比和说笑吧?
“旺财婶子,最近我怎么听说有人讲冯姨娘不好,还扯上了大海叔家的什么狐媚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冯姨娘是个温和的性子,待爹爹和我们也是极好的,怎么就有这么多人说嘴?”
“姐姐,只不过是一些村妇乱说罢了,过几日就会消停的,姐姐不必理会。”
“胡说!若是会消停,怎么还传到了我耳里?旺财婶子,别人欺负爹爹憨厚、姨娘脸皮薄、我和哥哥又年幼,难道你也想糊弄我吗?”荷花佯装生气,泼了一地的茶水。
旺财婶子赶忙劝她,又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通。无非就是大海叔有了钱,又在外头多跑了些日子,见了些世面,还和一些人去了趟扬州,就把那有名的扬州瘦马给买了一个回来。
那女子姓赵,因少时家里贫困,就被卖到了一个专门培训瘦马给富商为婢为妾的牙婆手里。经过牙婆的专业调教,这女子虽然才十五六岁,却能识字、会弹曲、还懂得记账管事,床第间也有百般花样,生得虽不是十分美貌,但年轻姑娘的清纯朝气哪里是人老珠黄的大海婶子比得上的?
赵氏又不似大海婶子般要强,每日里娇婉柔顺地伺候着,大海叔被她一糊弄,就给她在县里买了个小院子,过起了逍遥日子。
因鸡瘟一事,大海叔恼怒大海婶子不肯早早拿钱出来。出狱后养好身子,就不怎么归家了,经常腻在赵氏那里,一来二去,这风声就吹到了大海婶子耳边。大海叔干脆挑明了,闹得急了,还说要休了大海婶子。
“小宝哥因这事,还差点要和郝大爷断绝父子关系。那赵氏生的是个女儿,现在也没法和齐哥儿、小宝哥争家产。郝大娘就把她们母女给接回来了,说是要姐妹两个好作伴。可实际上,郝大娘有两个儿子撑腰,是特意把她放到自己眼皮底下,还不知道以后会怎生管教呢……”旺财婶子叹息着道。
心酸女人
旺财婶子一张嘴,就把别人家里的事情有声有色地数个遍,对于荷花之前问的别人怎么编排冯姨娘却是一个字也不提。荷花知她心思,也不为难她,反正她的本意也不过是要打听大海叔家的事情而已。至于别人怎么说冯姨娘和赵氏,只要起个头,她自己就能编排出无数个狗血段子来,也没必要去抓那些捕风捉影的闲话。
问过小书,知道冯姨娘下午没事,荷花就起意带她出去散心。
冯姨娘这些天去过季家的族长家,平日里和季同来往比较密切的几户人家也都互相请了一回,然后就有风言风语传出来,她本来是不想再出去的,但听荷花说只是去后山,那里有树荫还有小溪,不会热也没多少人,就同意了。
两个人带了自己的丫鬟慢慢悠悠往后山走,冯姨娘还真的从来没有上过山,荷花就和她讲一些之前自己和季均在后山追野兔子、和媳妇婶子们一起采蘑菇、挖春笋,到小溪里抓鱼的事情,听得冯姨娘啧啧惊奇,几个丫鬟也掩着嘴笑。
“姐姐素日里看着挺安静的,连大门也不出,想不到也和我一样,干过这些事。”小书性子活泼一些,忍不住就说了出来。惹得冯姨娘身边的小翠也笑嘻嘻道:“要不我们今天还在小溪里抓些鱼,然后姐姐教我们烤着吃?”
冯姨娘笑道:“你抓条鱼都不知道怎么吃,姐姐抓些鱼就能养一池子,然后换成银子,你能和她比吗?姐姐可是大家闺秀,怎的和你们一样只知道吃?”
小翠和小书缩缩脖子、吐吐舌头不说话了。
荷花心道,我这个大家闺秀以前还打过人呢。想起以前和称砣一起设计了成子,弄得成子从此看见她就要绕道走,嘴角不由得就微微翘了起来。见小翠小书有些拘束的样子,遂笑道:“姨娘,我以前就是一个野丫头片子,怎么装也掩饰不了的,可不敢担大家闺秀这几个字。听小翠这一说,我也有些嘴馋了,晚上回去倒是要让厨子给烤几条鱼。”
小翠知道自己躲过一劫,拿出帕子给冯姨娘擦擦汗,指着前面的一片树荫讨好道:“姐姐,姨奶奶,我们到那边歇会儿吧。”
冯姨娘看看荷花,荷花知道她是典型的小脚,不能一下子走太远,点头道:“姨娘,我也累了,就歇会吧。”
小碗已经先跑过去,在地上铺了一块布,还把周围的小石头和碎树枝给整理了一番,然后又从随身带的篮子里掏出了水、两串葡萄和一些点心。
小翠惊讶道:“小碗你怎么就和变戏法似的?”
小碗头也不回:“姐姐说要出去走走,叫我准备些吃的,我就胡乱带了一些。”
“还是姐姐你想得周到。”冯姨娘叹道:“我看到老宅后院的池塘和桑树,才第一次知道原来蚕子和鱼还可以这么养,难为你小小年纪却知道这么多。”
荷花坐在地上,感受着阵阵凉爽的山风,捻了一颗葡萄入嘴,很是感叹:“姨娘,以前我们上山,都是直接坐在地上的。哥哥和阿齐……村里其他的小孩还上树掏过鸟窝。那时候,家里什么也没有,爹爹一个人忙里又忙外,可辛苦了。还好如今有姨娘在,知冷知热地照顾爹爹,爹爹看起来都年轻了好几岁。”
冯姨娘脸红了红,佯怒道:“你这丫头……”
开了个头却说不下去,只得羞恼地瞪她一眼,拿了点心小口小口吃着。
荷花见她没有再想起流言的中伤,言行举止也不似平时那般拘谨,和自己也亲近随意了几分,笑了笑,没有说话,安静地享受着难得的自在清闲。
可惜,这份清净却没能安享多久,不一会儿,荷花就听到一些脚步声,然后是一个有些熟悉的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