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样好,季孝廉样貌端正不说,先说季老爷,十多年前就没了发妻,一直到这两年才说了个姨娘,竟然是个常情的钟。季孝廉得他教导,也是从来不去那烟柳之地的,他么府里的丫头,老婆子也见过,都是样貌一般举止周正的,可知季孝廉也不会和丫头们有什么轻浮放浪的举动,是和季老爷一般检点重情的人。
第三样好,也依然是季老爷带给他的。季府现在只有一个姨奶奶,二小姐嫁过去就当家,季府上上下下都由她说了算,也不用担心有婆……有谁给她立规矩。这般舒心可是很多人都没有的。
第四样好,就是季家家世不如徐家……”
徐二奶奶听得越来越入神,到这里却忍不住打断她的话:“三姑前面说的都还有些道理,这第四样却是偏了。季家家世不如我们家,我嫁个闺女还要贴嫁妆,怎么也能叫好?”
三姑吧唧一下嘴巴,旁边有人看徐二奶奶神色,就给她递了一杯茶,让她在二奶奶下首坐了。
三姑推辞一下,见二奶奶没吭声,就挨着凳子坐了,喝了茶润口,道:“这世上多的是想把女儿嫁给富贵人家享福的,却不知那富贵人家也想攀着更富贵的。女儿家年轻貌美的时候不说,到老了若是没有娘家或儿子撑腰,在夫家大抵都是要被冷落的。
季孝廉现在看起来虽然是个重情义的,但难保他以后发达了不会有其他心思。可再怎么着,季家也是比不上徐家的。到时候他就算有异心,也得掂量掂量二奶奶这边会怎么对付他。
依我说,季家现在也算殷实,就是二奶奶不贴嫁妆,二小姐过去也是奴仆成群,不用过苦日子的。若是带了大笔嫁妆过去,二小姐不发话,他们也不敢动用的。反而以后季家靠着徐家,就更不用担心季孝廉会对二小姐不好了。二奶奶觉着可是有理?”
徐二奶奶笑道:“你这婆子好一张利嘴,明明是歪理,从你嘴里说出来倒是成正理了。”
三姑也陪着笑道:“这还是亏着二奶奶心疼女儿,看得通透,要换了别人,早把老婆子打出去了。这第五样好,就是季家新添的二郎。”
徐二奶奶皱眉道:“那姨奶奶生了个儿子,指不定以后还要闹扶正,还要分家产。我倒要听听你又有什么歪理!”
“季老爷之前就是因为没有近亲,穷困潦倒到极点也没个人帮衬。兄弟之间虽然有生分,会吵闹,但到底是血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季孝廉若是只得一个妹妹,季家无论如何也富贵不起来,出了事也只有一个人扛着。但现在有了兄弟,以后还可能有更多兄弟,这一家才能根深叶茂,越长越壮实,人说多子多福就是这个理。
至于那姨奶奶要不要扶正,以后怎么分家产,都是小事。一个破落户家的寡妇,扶正了也没底气,有正经儿媳妇在,轮不到她管事。反而,我听说她年纪不大,还能生……”
三姑说到这里,瞅瞅徐二奶奶,放低了声音道:“老婆子有句混话大胆说出来,二奶奶休怪。季家有个年轻的姨奶奶开枝散叶,香火旺盛。季孝廉那里,在子嗣上即便单薄些也无妨。”
徐二奶奶全身一震,头上两个簪子就掉了下来,身后的插戴婆忙弯腰去拾。二奶奶挥挥手,把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两个心腹的,叹气道:“我年轻时,为着没有孩子,不知受了公婆叔伯多少气,也不知被旁人笑话了多少回,还落了个悍妇、妒妇的名声。硬是咬着血泪撑过来,总算有了现在这一双儿女。如今只要能为他们寻们好亲事,我也就安心了。你这些话虽然混,像是强词夺理,却句句说到我心坎上了!”
三姑道:“什么年少有为、一表人才,这些都是水里的月亮,捞不着。二奶奶找姑爷,是为了二小姐以后的日子,得实实在在才好。老婆子是个粗人,不会说好听的话,只知道季孝廉这五样是别人断断没有的,就算有,也只得一两样,没有五样俱全的。这等人家,这等品貌,唉,可惜老婆子就算把自家闺女白送过去做丫头,他家都不肯收。若能攀做姑爷,老婆子只怕要死了去也愿意。”
“只怕你死了去人家也不愿意!”二奶奶笑骂道:“换了别人一定当你是胡说八道,那些混话我也就当没听过,你那前三样好还是有理的。这个事情我就做主定下了,以后照着规矩来就是。”
三姑忙站起身来就道:“二奶奶既然同意了,我这就去给季老爷送信,让他们准备婚书与聘礼。”
“慢!”徐二奶奶叫住她,“我家大郎与荷花,三姑怎么说?”
三姑不想徐二奶奶还记着这个事,心里发苦,只得斟酌着含糊道:“季老爷说是很想和徐家结成姻亲的。但他因妻亡已久,现在只想先定个亲家,把荷花姐姐留在家里好生教养,待到再大一些,再明事理些,二八、双九年华之际再出嫁。”
“那不是还要等好几年?我可还等着抱孙子呢。他当他家闺女是什么宝贝,竟拿这个当借口来拒亲?”徐二奶奶有些恼。
三姑忙又跪下:“二奶奶休恼。都是老婆子的错,老婆子没说清楚。他家里对所有媒婆都是这样说的,不是借口推辞,他家是也是真心想攀二奶奶家的。”
“这话当真?”徐二奶奶板着脸问。
“自然是真的!二奶奶想,季老爷想要和徐家联姻,大少爷又和季孝廉是同年,好事成双,他怎么会拒绝?要真找借口,直接使人说八字不合不就成了?既不得罪人,也不会给他自己闺女惹什么话出来!”
徐二奶奶蹙着眉头,三姑又掏出一叠庚帖来:“若是先定亲,两三年后成亲,老婆子保证大少爷这门亲事没问题。但……二奶奶,季孝廉是最配二小姐的,那荷花姐姐却是配不上大少爷。不说其他,单讲二奶奶大把嫁妆贴到季家去,然后又大把聘礼把季家女儿娶回来当家……这,却是亏太多了。老婆子这里还有不少官宦人家小姐的庚帖,更适合大少爷呢……”
……
等荷花听得三姑怎么撮合季均与徐诗瑗,又是怎么把徐二奶奶忽悠过去的时候,再次感叹三姑的聪明机巧之余,也敏锐地发现了一个被她忽视的原本很好用的东西——迷信!
八字不合。
这是多么好的借口!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东西要操作起来也很容易,不管真假,给那些专门合八字的掏点银子就能拒绝一切自己不愿意的人了!
嗯,果然,三人行必有我师!
短缺银子
当下季家这边写了婚书、忙忙地准备聘礼,荷花是不懂这些礼节的,只好又请了冯姨娘并族长家的夫人前来襄助。仔细清点了家里的钱财地契,将出些银子让她们忙乎。
族长夫人探头看着荷花把床底下、地窖里藏着的银子都搬出来了,咂咂嘴道:“郝老爷家里,好几户把自家的田地房屋献了他,自己投身做管家的,还有那放债的捧了银子上门,每个至少是二三百两银子,不说利钱,就是文书也没有写的,白白送与他们用。不到一个月,就收了好几千两银子呢。”
荷花知道她是嫌自己拿出来的银子少了,也知道冯姨娘和族长夫人都有打探家底的意思,只笑笑道:“郝家结的是府尊大人的亲,郝孝廉又是学业出彩的,明年会试高中后必能谋个好差事,人家看中他的好前程,原本又是有家底的,自然愿意举家投奔。我家却是小户,也没人送钱上门来,怎能和郝家比。”
族长夫人又皱眉道:“孝廉公出这些聘礼,只怕别人有话要说。”
荷花叹气:“这些就差不多是全部家底了,只还留了些作哥哥上京师参加会试的盘缠。我们家怎么也比不上徐家,只不过将出所有钱财来求得徐二小姐下嫁而已。好在徐家也不是嫌贫爱富的,更不计较虚礼,只为这我哥哥的人品与二小姐的一段好姻缘罢了。其他人家或眼热或嫉恨要在背后胡说八道的,我们也总不能把他们的嘴巴都缝上。只要他们以后不求徐家或者我家办事就成。”
冯姨娘听荷花轻轻巧巧这一说,一层意思是季家聘礼虽然不多,但已经是倾家之财了,也算看重徐二小姐。二层意思,季徐二家结亲,只为郎才女貌的上好姻缘,讲的是情义,不会与他人攀比聘礼嫁妆。三层意思,那些三姑六婆要在背后绕口舌的,只不过是因为自家娶不到徐府的千金或者嫁不到季家而心生怨恨,从一开始就落了下乘,他们是不会计较的,倒是那些现在有胆子在背后碎嘴的,以后有事可别来求,再等到季均和徐大少做了官,那就更要自求多福了。
冯姨娘多少知道荷花秉性,但见她小小年纪说话行事却如此老练还是有些惊讶。但她这些日子在家里,知道季均拒了不少前来投奔的下等人家,就是别人求了她娘家甚至季均舅舅那边的荐书与人情,也没有说来一个就收一个的。心里仔细算一下,这家底她也就大概有数了。知道确实已经搬了大半银子出来,就笑道:“我倒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只听得有人一二百两银子下个聘金再添绸缎布帛茶叶瓷器这些,就已经算是很丰厚的聘礼了。难不成这上千两银子还会丢脸不成?”
族长夫人心道季家倒真是攀了一门好亲,只怕徐家要上两银子嫁妆贴过来,他们还不定能赚多少,然后又叹自家亲戚没有合适的闺女可以攀上季均,不然,别说季均人品样貌摆在那里,就算是只有这些聘礼,也足够晃花人眼了。她也是个知情识趣的,就附和道:“有季孝廉这等姑爷,就算是一文聘礼没有,不少人家也恨不得贴了嫁妆把闺女嫁过来的,倒是我多心了。”
下了聘礼,订了婚期,季均与徐诗瑗的婚事就算板上钉钉了。
没几天,徐大少也说了一门亲事,婚期就定在一个月后。对方家虽不是书香世家,但听说姑娘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家世和徐二爷家也算不相上下,比季家好了去了。徐府说了这么个媳妇,又定了季均这个姑爷,一时间倒是让人艳羡不已。
荷花知道徐大少定了亲,心里也放松下来,对于那些热切关注她终生大事的些微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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