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起桌上小篮子里的面包,直接放进嘴里咬了起来。
“桑妮,我知道因为保罗的死,你一直在怨恨我,桑妮――”,乔依担忧地看着我,我摇摇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不,我也有责任。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不会死得这么快!” 我语不成声,眼泪又落了下来。
“桑妮――”
“别说了。”
伤疤看似好了,可是一旦触碰便不堪一击。
我们的谈话不了了之,没有任何结果。
一段吉他曲让我们沉浸在对保罗的回忆里,谁也无心考虑其他。
乔依陪我坐了很久,而后告诉我,他第二天一早便要离开。
餐馆打烊了,穿着白色厨师服的安冬尼坐在特制的加高轮椅上,鬼鬼祟祟地在门后偷看我。
“出来吧。” 我对他说。
“怎么样?” 安冬尼一边双手滑着轮子出来,一边不好意思地打探道。
“我们想起了保罗,心情不好,没谈那个话题。乔依明天早晨离开,你要跟他聊聊吗?” 我帮了安冬尼一把,他的轮椅在我身边停下。
“哦”,提起保罗,安冬尼的脸上露出哀伤的神色,也沉默下来。
“桑妮!” 乔依去而复返,从楼梯上走下来,样子有些着急。
“嗯?” 我抬头看乔依,不明所以。
“西蒙在哪里?” 乔依问。
我的心猛地一跳。
老天,我一定是天底下最不负责任的母亲,孩子丢给别人就忘记了!
“你的侄子呢?他抱着西蒙去哪里了? ” 我揪住安冬尼的衣服,声音大得象是在审问囚犯。
“我,我,不知道。” 安冬尼的娃娃脸憋红,说话也口吃起来。
我回头,乔依已经找人去了。
“对不起,桑妮!我,我――” 安冬尼摇着我的手,脸上表情又是着急又是担忧。
“别说了。” 夜半风凉,我竟然急出了一身汗,看着安冬尼,好生愧疚,”对不起,对不起,我急昏了,根本就是我的错。我一个当妈的没看好孩子,怎么能冲你发火。对不起,安冬尼。”
眨眼间,安冬尼全家出动开始寻找不见踪迹的两个人:安冬尼的侄子,还有西蒙。
“桑妮,别担心,警察局那里没有坏消息。他们可能到海边玩去了。都是小孩子,玩起来没头脑。” 乔依放下电话,安慰我道。
“过了子夜了,西蒙早该睡觉了。” 我木木地回答着,心里冒出一个又一个不好的联想。
安冬尼推着轮椅出来,对我们微微摇头:“哥哥他们到旁边的餐馆去问了,都说没见过,现在他们去海边找……”
“谢谢你们,真对不起。” 我忍住眼泪,打开了止痛片的瓶子。
“桑妮,你――”
“桑妮?”
安冬尼和乔依同时惊奇地叫起来,仿佛吃止痛片是件大事。
“没什么,就是偏头疼,老毛病了。” 我扯出一丝笑,吞下了两片止痛片。
“桑妮,你,你超量了。” 乔依拿下我手里的药瓶,目光担忧地望着我。
“噢,我糊涂了。” 我用力按了按太阳穴,可是头依旧疼得厉害。
“桑妮?” 安冬尼唤着我的名字,娃娃脸变成两个。
我给了自己一个巴掌,摇摇头,又一个。
“桑妮!” 乔依抓住我的手,脸上露出心疼的神色。
不眠之夜,因为我的疏忽,所有人都不能安睡。
乔依又出去了,安冬尼腿不方便,却死活要陪着我。
头疼减轻后,我开始帮着整理餐厅。我真是害人不浅,安冬尼一家忙碌了一天都不能休息,明天可如何正常营业?
餐厅角落的地板上有散落着几张报纸,我放下扫帚,弯腰去捡报纸。
贵夫人、慈善基金、豪门财产……
醒目的黑色刺痛了我的眼,还有许多的照片:我的、劳伦斯的、我和劳伦斯在一起的、我和西蒙在一起的,西蒙和保姆的,西蒙和保镖的……
我仿佛坠入了深渊,心剧烈地跳个不停。这不是当地的报纸,有人从巴塞罗那带来了报纸!
是巧合还是蓄谋?
西蒙的突然失踪难道是――
我的心里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绑架。
绑架,早已发生过一次,当时保镖杰森受伤,佩罗几个小时间就找回了孩子,我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佩罗不在了,孩子再度失踪,究竟是谁下的手?
谁?
种种恐怖的联想让我的双腿发软。
警察局的电话是凌晨时分打来的,安冬尼的侄子找到了,他被人刺伤后顺利逃跑,西蒙下落不明。
事情的来龙去脉在安冬尼侄子的叙述下渐渐清晰起来:
夜间热闹的时候,安冬尼的侄子和西蒙在餐馆外的沙滩上玩耍,海鲜餐馆有一对用餐的青年男女向安冬尼的侄子问路。
小旅馆不算太远,但因为地处偏僻所以比较难找,于是安冬尼的侄子热情带路。
路上,西蒙不耐烦了,在安冬尼侄子的怀里哭闹个不停,年青女子主动提出抱西蒙,西蒙看到美女很高兴,孩子换手的时候,年青男子刺了安冬尼侄子一刀。
两个男人扭打起来,年青女子抱着西蒙迅速离开。
随后,安冬尼的侄子又中了一刀,年青男子将他拖至小路边的树林中,准备灭口。
生死关头,安冬尼的侄子奋力反抗,趁着天黑和对地形的熟悉,与年青男子在林子里展开追逐战。
安冬尼侄子逃脱时,身无分文,所处之地是距离这里十几里的荒郊野外……
我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乔依守候在我的床边。
“桑妮,你感觉好点吗?” 乔依温柔地望着我,眉宇间有着掩饰不去的担忧。
我点点头。我的头有点晕,可脑子很清楚,很多事情要做,我不能这样一蹶不振。
我用胳膊撑了下自己,乔依立刻过来扶我。
“慢点,你想要什么?我来帮你。” 乔依说。
他帮我在床头靠好,我问他:“有没有收到什么电话?”
“没有。” 乔依握住我的手,脸色越发担忧。
“哦,我要起来,我必须打几个电话。” 我想挣开乔依的手,可是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客房里没有电话机,乔依松开了我。
“桑妮,我请了假,不用立刻回部队。我会尽全力帮你的。” 关上门前,乔依留下一句话。
我的手抓着被子,忽而觉得脆弱得想痛哭一场。
☆、109 不了情
弗兰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和以前一样似笑非笑:“很抱歉;我非常同情你的遭遇;不过我今天的飞机去巴黎,恐怕帮不了你什么。让我感到意外的是;你还能想到我。”
难道此事与弗兰无关?我的手心里全是汗;几乎捏不住话筒,“弗兰;求求你,我可以把兰斯的财产全部还给你,我――”
“桑妮,我想你一定是神志不清;你的儿子被人绑架,你应该去找警察局,而不是在电话里与我纠缠。如果你以为这样就可以给我套上一个绑架者罪名的话,我可以以骚扰的罪名来控告你。你的儿子与我们家族无关,这一点你很清楚,请你不要再来惹是生非。”
弗兰挂了电话,我失魂落魄地看向窗外。
夏日的艳阳下,碧蓝的海水波光粼粼,让我想起兰斯的目光,那么纯净,那么清澈。
西蒙不是兰斯的亲骨肉,可是兰斯临终千方百计为我争得了财产的继承权,这也是西蒙被绑架后,我立刻怀疑弗兰的原因。
可仔细一想,用绑架来夺回财产的拙劣手段的确不象弗兰的所为,他攻于心计,不会轻易给别人留下把柄。最重要的是,我得到的财产虽然数额巨大,但是对于兰斯的家族而言,实在是骆驼身上的一根毛,弗兰犯不着如此。
绑架者的电话一直没有来。
乔依分析,绑架孩子的动机无非有两个可能:一是为了得到孩子,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最坏的是心理变态的系列犯罪,不过最近没有听到过这样的报道;二是为了得到赎金,三流小报对我的报道很有可能引发犯罪者的注意力和兴趣,如果是这样,他们会来联系我的。
乔依分析以后,偏向于第二个可能,因为在这个作为度假胜地的海滨小城,有很多年轻夫妇带着小孩子来旅游,而根据警察局的反应,历年来极少发生这种孩童绑架案,孩子失踪大多是因为小孩子顽皮和大人的疏忽而走散的。
我没有说什么,可心里冒出了一个巨大的疑团,‘为了得到孩子’,谁想得到佩罗的孩子?
他的哥哥波韦。
波韦?念到这个名字,我立刻又否定了。虽然波韦曾经多次提出希望扶养西蒙,可是他是西蒙的亲叔叔,怎么可能用伤人绑架这种卑劣的手段来抢夺自己的亲侄子?我还时常寄西蒙的照片给波韦,他总是让花店送花给我表示感谢。不,不是他,更本不可能。
‘为了得到孩子’,还有谁想得到佩罗的孩子?
他的敌人或仇人!
我握紧拳头,身体渐渐不停使唤地战栗起来。
“桑妮?”
我猛然抬头,正好与乔依无比担忧的目光相触。
“桑妮,你想到了什么?能告诉我吗?” 乔依半蹲在我的椅子前,握住了我的手。
“没,没什么,十几个小时了,我很害怕。” 我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如果绑架者是佩罗的敌人或仇人,那意味着:我再也看不到孩子了。
“别担心,孩子不会有事的,你一定要坚强。” 乔依说着,拥抱了我。
乔依的拥抱还是那么温暖,可是他不知道,我曾经杀死过一个孩子,我与他的孩子,这是报应吗?
我的头疼得越发厉害,劳伦斯还在巴塞罗那,杰森和保姆已经去了马德里我的家。几个电话以后,三个城市的警察局都行动起来,但是哪里都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
一对年轻男女带着一个男婴,这样的组合实在太普通,就算西蒙会哭闹,可哪个婴儿不哭闹呢?
我的皮夹里有西蒙满月时的一张照片,警察看后摇头说:“孩子的变化太大,这张照片用不上了,我看还是报纸上的照片更有价值。”
海鲜餐馆照常营业,但是电话上被安装了窃听器,警察和乔依都在等待绑匪的电话,可是我的心却在慢慢变凉。
劳伦斯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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