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小号的氧气瓶,我瘫在船尾,再也站不起来。这些东西重死了,潜水果然不好玩。
多克给我套上脚蹼,将输气管塞进我的嘴巴,拎起我背后的氧气瓶说:“太棒了,可以下去了。”
我呜呜呜地说不出话,多克给我一个傻笑,推我站到船尾的边缘,“别害怕,教练在水里等你。” 话音落下,扑通一声,我已经落入海中。
海面上出现了一个戴着头盔的蛙人,有色潜水镜遮住了他的脸,我看不清他的眼睛。他握住我的手,大拇指朝下。我点点头。
温暖的海水浸透了我的潜水衣,我的耳朵有些疼,他示意我捏捏鼻子减轻压力,带着我渐渐向海底世界游去。
白色的珊瑚、彩色的热带鱼、绿色的海底植被。这是一个陌生而新奇的世界,我有些兴奋,有些激动。气泡在我的嘴边咕咕作响,他不时地看我一眼,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的感觉。
巨大的叶子在脚下摇摆,叶子中豁然出现一条无比巨大的鱼,面对我龇牙咧嘴。
我的手用力一拉,海水突然倒灌进来,我呛了一口,失去了平衡。
海水不断灌入,我不能呼吸,疼痛,苦涩,仿佛要窒息而死。
输气管被拔出我的嘴巴,有人吻住了我,我挣扎,垂死挣扎。
呼吸渐渐通畅,我在快速上升。
头一轻,我露出了水面,蛙人松开了我。
我怔怔地看着他,脸上不知是海水还是眼泪,湿乎乎的一片。
多克的渔船向我们驶来,我得救了。
蛙人抓住我,微凉的嘴唇贴上我的唇,我用力推他,却有气无力。终于,我不再做徒劳的抗争。他打开了我的嘴巴,狂热地侵占了我。
有色潜水镜紧紧靠着我的脸,我睁着眼睛,死死盯住他。
他闭上的眼睛慢慢睁开,琥珀色的眼珠含情脉脉。
*
我从渔船上下来,登上了帆船,三面白色的风帆迎风鼓起,速度很快。
海面上一轮红日刚出水面,映红了水天万里。我坐在桅杆下,潮湿的头发披在肩上,背后湿了一片。一条干毛巾递到了我的面前,我没有拒绝。
佩罗在我身边坐下,戴着黑色太阳镜,脸上的造型是浓密的络腮胡子,身上的短袖半敞着,露出结实而匀称的胸肌。
“找我有事吗?” 他如此问道。
“谁说我找你?” 我答道,望着红日发呆,阳光很快变得刺眼。
“穆卡。” 佩罗坐得更近些,胳膊不老实地搂上来。
我啪地打开他的手,坐得远了些。
他笑了一声,没有再靠近。
“去哪里?” 我问他,心里有点乱。
“你住的地方。” 他回答,说完哼起了小调。
我别开头,望向海的另一边。
*
帆船没有驶入我所知道的港口,而是来到了一片陌生的沙滩上。
碧蓝的海水,黄色的沙丘,一张张打开的躺椅,休闲的人们,沙丘的后面,一栋栋白色的房屋掩映在棕榈树丛中。
“我怎么回去?” 我看向佩罗,有些恼火。
他试图拉我的手,我侧身躲过。
“我要冲个淋浴,然后吃个早饭。然后才能送你回去。” 佩罗双手叉腰,看着我乐。
“明白了,再见。” 我扭头就走。
我有钱,有嘴巴,我就不信自己找不到回去的路。
*
凉鞋陷入沙子里,每一步都好沉重。我索性脱下鞋子,拿在手上一看,皮带子已经断了。
好倒霉。
光脚走在沙地上,脚步轻松了许多,松软的沙子粘满了我的脚心脚背,蛮舒服的。没高兴多久,脚下一疼,我停下了步伐。
碎贝壳刺破了我的脚趾头,鲜血顺着裂开流了出来。
还有比我更倒霉的吗?
我蹲在沙地上,开始修理我的凉鞋,毛手毛脚地接上皮带子,发现鞋带变短了太多,根本绑不了了。
我哀叹。
脚步声靠近我,沙沙声越来越近。回头的功夫,人已经飞到了佩罗的臂膀上。我挣扎起来,操起手里的家伙就朝他的脸打去。
一通噼里啪啦。
凉鞋底劈头盖脸地打在佩罗的脸上,他手一松,我垂直落下,不禁尖叫起来。没等我落地,他又接住了我。
我心惊肉跳地喘气,看着他不语,手上的鞋子再度挥上去,他再次放手。
扑通,我尖叫,真的掉了下来,屁股痛极了。
我愤怒地看向他。他蹲□,双手撑在了我的腰侧,嘴角微微上扬。
扔了凉鞋,我举手朝他扇去。他顺势抓住我的胳膊,俯身,抱着我滚在了沙地上。
潮湿的沙子,干燥的沙子,无数的沙子跑进了我的衣服,浑身痒痒。来不及顾及这个,身体被牢牢压住,佩罗的脸逼近了我。
我朝他啐了一口,吐沫飞到他鼻子上。他腾出一只手,随便擦了擦,却给鼻子抹上了一层沙。我刚想逃,他力气加大。无奈之下,我再啐了一口。他不再清理自己,头一低,狠狠地吻了下来。
沙子进到我的眼里、鼻子里、嘴巴里、耳朵里,我的眼泪鼻涕一起留流出来,手脚不能用,我变成了一个凶猛无比的啮齿动物,拼命咬、拼命咬。我的舌头一痛,嘴巴里的血腥味更重了。
佩罗将歪了的太阳镜正好,身体离开了我。我无所畏惧地敌视着他,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如果他屡教不改,我只能报警。
“走,我带你回去。” 他转身向前走,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我没有跟上去,自己抖了抖身上的沙子,一步一歪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25海岛‘蜜月’2
走出沙滩,走出棕榈树丛,走入白色的民宅区,我的脚已经痛得走不动了。平日里很少赤脚走路,更何况现在脚上还有几道伤口,颓然坐在空寂的路边,我希望可以搭上返回港口的便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阳光从一株高大的椰子树下洒下,我的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社区里渐渐出现了行人,推着婴儿车的妇女,坐着轮椅的老人,提着菜蓝的主妇,只是没有开车的人。
过往的人有些漠然而过,有些好奇地看看我,我也回以一笑。
揉了揉我可怜的脚掌,我站起身,准备走出这片房子,再碰碰运气。
慢慢的走在粗糙的路面上,我十分后悔扔了那双坏了的凉鞋,虽然带子系不上,但是当拖鞋穿的话,起码不会让我的脚如此受罪啊。
似乎过了很久,其实我才走了一小段路,脚再也不听使唤了,我停下来,决定先问问路,再找个地方打电话。旅馆的电话我不记得,但查询台应该可以帮我找到。
这么想着,我有了目标,开始到处张望,希望可以捉住下一个行人。
车!
天蓝的敞篷车呼啸而来,我挥手,使劲地挥舞手臂。
敞篷车在我面前“噶”地停下,驾驶座上的人戴着黑色太阳镜,脸上是浓密的络腮胡子,湿润的黑发搭在头上,身上的短袖换了一件,依然半敞着,露出结实而匀称的胸肌。
佩罗。
似乎是冤家路窄,上还是不上,我好犹豫。
佩罗说“日安”,象不认识我一样,跳下车,打开副驾驶的门,做了个有请的手势,然后不再看我。十足的请君入瓮。
我想了想,又朝空荡荡的的路面看了看,十分没骨气地上了车。
*
汽车飞驰,一路无话。
我感觉好了许多,反倒有些不自在。
“在沙漠的时候,那把刀,伤到你哪里了?” 我打破了沉寂。
一只手伸到我胸前,我吓了一跳,啪地打了上去。
佩罗夸张地“啊哟”了一声,嚷道:“不是你开口问我,我犯不着再让你打!”
他的手回到我胸前晃着,我捏着他的两个手指,翻着看了看。
手背上有一条细细的伤疤,从无名指和小指上横划而过,新生的皮肤因为晒了太阳,所以颜色反而更加深。
不是什么大伤,我更加心安理得。松开他的手指,推开他的手臂,我目视前方,不再说话。
*
热闹的音乐声响起来,敞篷车招摇地开进了城中心的小广场,冲入人群,引来一两声戏谑的口哨。
“我要下来。” 我对佩罗道。
佩罗不理我,开过广场,又转进小巷。
“让我下来!” 我对他吼起来,拳头毫不留情地挥上去。
铁钳般的手箍住了我的手,我再挥另一只手。
敞篷车加速,我的头发被风吹得乱跑。前面就是下坡,碎石路弯曲不平,我张大嘴巴,掐住佩罗的胳膊,狠狠地用力。
“噶”地一个急刹车,敞篷车停了,发动机依然嗡嗡作响。佩罗松开我,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上面有四个渗血的指甲印,我的杰作。
我的心扑腾扑腾地跳,竟然有些无措。
车门锁弹开,我自己打开车门,走下了车。后脚刚刚落地,车门已在我身后关闭,马达轰鸣,敞篷车一溜烟地走了。
*
脚边的地上居然有一双黑色人字拖,这里随处可见的沙滩鞋。他什么时候抛下来的?我一点也没知觉。我穿上去,大是大了些,相比赤脚而言,我的伤脚就不会再受罪了。
在小巷子里问了问路,七绕八拐,我回到了小旅馆。
胖老板看我回来,高兴极了,告诉我说,大清早一个小贩送来一篮子鱼虾,后来乔依出门找我去了。老板问我去海滩玩得过瘾不过瘾,我模棱两可地点点头。
花洒下,我使劲地冲洗着自己,仿佛想连皮脱去那个人带给我的一切,明明已经可以坚强面对,可一个人的时候,我还是禁不住难过伤心委屈。说不清是更加恨他,还是更加恨自己。
啃啮过的嘴唇有些肿,我问老板要了一根黄瓜,在房间里切成片给嘴巴做了个面膜,剩下的随便放在脸上,再多的干脆嚼嚼吃了。
*
多克送来的鱼我挑了一条最大的做午餐,其余的送给了老板娘。厚厚的海盐抹在鱼身上,整条鱼渐渐被封在白色盐晶体内,将鱼放入烤箱,我开始准备色拉。
当香味飘满整个厨房的时候,老板、老板娘、还有我,大家全部都严阵以待,准备等乔依一到就撬开白色盐晶体,把美味的烤鱼解放到盘子上。
教堂的钟声响起来,一下又一下,已经是下午两点了,乔依依然没有回来,我有些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