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及尔气候温和,终年绿草如茵,林木茂盛,花开不断,是北非的旅游胜地,素有“花园城市”之称。
告别商队之后,兰斯进医院做检查,佩罗在城里古老的卡斯巴区有一栋小房子,我在那里住了下来。
兰斯的腿骨骨折接得很不好,医生建议重新接过,兰斯坚持回西班牙做手术,于是佩罗立刻弄来了一张机票。
兰斯对我们说:“我需要人照顾。桑妮,你陪我回去吧,行不行?”
我和佩罗对视一眼,心里矛盾极了。我需要立刻坐飞机回阿尤恩,与乔依团聚。陪着兰斯离开沙漠,我已经尽力了。无论如何,我现在不想去西班牙。
碧蓝的眼睛阴森森地看着我,而后又阴森森地看着佩罗,沉默了半个小时以后,兰斯宣布道:“我就在这里动手术!桑妮,你马上让银行把钱汇过来。”
我不用飞西班牙了,不过我也走不成了。
*
阿尔及尔真是一座美丽的城市,建筑物依山而建,大多是白色的,洋溢着清新圣洁的色彩。我无心一直在医院陪伴兰斯,也不愿在佩罗的房子里久呆,更不敢与阿尤恩的任何人联系。空闲的时间里,我开始在城里漫无目的地游荡。
路过斜坡式的房子、木结构的小楼,穿过纵横交错的狭窄街巷,白色的阿拉伯长袍不时在我面前飘过。城里数十万穆斯林,白色的长袍是最流行的服装。
街道两边店铺鳞次栉比,出售着琳琅满目的民族手工艺品,地毯、毛毡、彩绸、茶具、铜盘、首饰……
我在一家首饰店前停了下来,橱窗里一只古朴的银手镯吸引了我。
“小姐,你要试戴一下吗?这是我们店里最漂亮的手镯了,非常符合你的气质啊!” 老板乐呵呵地拉生意,说着一口标准的法语,他打开橱窗,将银手镯取了出来。
我有些尴尬,身上根本没有这里的钱。
好奇心做怪,我顺手试了试手镯。取下手表,我抬起手臂,银手镯衬着我雪白的手臂,的确美极了,我真的很喜欢。
可惜啊。
老板不断地在我耳边夸赞,我红了脸,轻轻摇头,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觉得它有点重,戴着沉甸甸的。”
眼前忽而晃过什么,一袭白色长袍在我面前驻足,他说:“我看很好,留下吧。老板,我来付款。”
佩罗跟着老板进了小店,我张口结舌地望着他们。
*
“走吧,闲着也是闲着,我带你去参观参观。” 佩罗道,自然而然地挽起我的手。
我将手镯放到他的手上,从他的臂弯里逃开。
佩罗没说什么,默默走在前面。不知为何,我心里不太好受,反而跟上他了。
如果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好,却不指望这个女人回报这份感情,这个男人是否是情圣,或者是情怪?我作为这个女人,即便不能接受这份感情,却无法不被感动。
石头砌成的低矮房子沿山而上,密密麻麻,石子小路狭长曲折,处处有台阶。我慢下脚步,长叹了一口气。
白色的身影在前方停下等我,挺拔的身姿有些孤寂落寞。
鼻子一酸,我加快了脚步。
*
古色古香、圆顶尖塔的大清真寺高高耸立在山坡之上,站在这里俯视全城,近处郁郁葱葱,远处水天相接,景色优美迷人。高耸入云的宣礼塔里传出整齐的祈祷声,为这里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气息。
佩罗站在离我一步远的地方,静静地眺望着蓝色的地中海,一动也不动,仿佛化作了一座雕塑。
不知为什么,我心里很难过。
走上前,我轻声对他说:“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看看兰斯。”
佩罗点点头。
*
陪我走回医院,佩罗便消失了。
麻醉的药力过后,兰斯的坏脾气暴露无遗,我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对付他。
这里医院的晚餐时间比西班牙的传统晚餐时间要早许多,兰斯没有胃口吃饭,不停地问我各种问题。当我告诉兰斯自己已经辞职的消息时,他大发雷霆,甩手就把餐盘扔了。
土豆和牛肉碎飞了一地。
我筋疲力尽,一个男人就够让人烦恼了,再多一个只会让人死得快。
不吃拉倒,我转身就走。
路灯下,长袍拖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
佩罗。
他在院门口等我。
*
第二天,我没有去医院,站在窗口发呆。
“走,难得来阿尔及尔,你应该去看看罗马人留下的东西。” 佩罗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我回头看他,想了想道:“佩罗,我想尽快回阿尤恩,能不能――”
“不能”,佩罗一口否决,“我没有义务照顾你的朋友。”
我是自作自受。
“当然,如果你能陪我去城东一趟,我可以让你明天就离开。” 佩罗说。
我惊讶地看向他。
仅仅是去一趟城东?我禁不起蛊惑,跟他去了。
*
埃勒?杰姆斗兽场,著名的罗马古迹。
站在曾经鲜血淋漓,如今绿草如茵的斗兽场上,金色的阳光照耀着我,风吹乱了我的长发。
佩罗戴着墨镜,看着我笑道:“你知道我最喜欢的运动是什么?”
我摇摇头。
“猜猜看。” 他鼓励我。
“偷东西,还有杀人。” 我胡扯八道。
佩罗哈哈大笑起来,他靠近我,雄心勃勃道:“是斗牛,当然,还有就是――征服女人。”
我看不见他的眼睛,但能感觉到那逼人的目光。
*
事情没有佩罗说的那么有把握,当然,这也在我,或者我们大家的意料之中。
兰斯根本是软硬不吃,对我更是软硬兼施。
吃饭的时候,碧蓝的眼睛眨巴眨巴装可怜,吃起东西来简直象蚂蚁搬家。当我要告别的时候,兰斯爆发了,一挥手,床头柜上的东西,值钱的不值钱的,统统推到地上,噼里啪啦摔得满地响。
我跳开一步,皱起了眉头。
碧蓝的眼睛露出凶光,兰斯掀开被子,双手搬着自己打着石膏的腿便要起来。
我惊叫一声,飞快地冲了过去。
手被紧紧抓住,兰斯咬牙切齿的声音就响在我的耳朵边:“陪我回西班牙,因为你才这么倒霉的!”【。52dzs。】
我回头看,门口没有人。
原来最傻的人是我,一直是我。
*
飞机冲上蓝天,蔚蓝的地中海如蓝宝石般在我的眼中渐渐缩小,直到被云层遮掩。兰斯大方地提供了我的商务机票,我没有客气,也没打算付钱给他。
此刻,在靠走廊的宽大舒适的沙发座椅里,兰斯得意洋洋地半躺着,一条腿架在空中小姐特地为他提供的折叠椅上,手里还拿着一杯白兰地加汽水。我看了一眼他,继续看窗外的白云。
“把遮阳板拉上,太刺眼了。” 兰斯道。
我拉上遮阳板,从前面座位后的口袋里取出一本杂志,认真读了起来。
“桑妮,你不是辞职不干了吗,为什么我免费请你回西班牙,你却不高兴?” 兰斯夺走了我的杂志。
“我在阿尤恩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我没好气地回答他。
兰斯挑挑眉,“你知道吗?刚听到你辞职,我是很生气的,不过现在我很开心。”
我看着他不语。
“因为我们可以正大光明地在一起了。” 兰斯精神抖擞地说。
噗!我的吐沫差点要喷出来。
我没心思跟兰斯闹别扭,也不想让他在飞机上丢人现眼,把他的话当耳旁风,闭目养神。
“桑妮,你醒醒,听到没有!” 兰斯的声音越来越大,我不得不睁开了眼。
“你是我的女朋友了,听到没有!” 碧蓝的眼睛望着我,有些兴奋,还有些得意。
噗!我的吐沫终于喷出来,还好没溅到他。
*
我努力镇定下来,心平气和地告诉兰斯:“对不起,我早已经有男朋友了。“
兰斯到底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他没有在飞机上发疯,只是脸上阴晴不定,忽然,他凑过来,揪住我的衣服便要强吻我。
兰斯不是佩罗,加上腿上刚动过手术,我略一挣扎,他就松了手。我毫不犹豫地给他一个耳光。
兰斯没有捂脸,一边脸立刻红了。碧蓝的眼睛慢慢变深,他将头埋在了我的肩上。
坚硬的心忽而变得有些柔软,我任他靠着,又取出了一本杂志。旁边的人看向我们,我尴尬地报以一笑。
“我知道你心里有我的。” 兰斯喃喃道。
*
刚下飞机,海关外便有人向轮椅上的兰斯招手。我从行李车上拿下自己的一个小包,轻声对兰斯告别:“兰斯,我走了,你好好养伤,多保重。”
兰斯试图拉住我,我早有准备,后退几步,对他挥挥手。
不用再见了,兰斯。
我在心里对他说。
出租车外是我熟悉的景物,马德里,我回来了。从上次去瑞士到现在,不过是短短几天,却仿佛象过了几年,一颗心越发没有着落。我辞去了工作,没有见到男友,还伤害了两个对我好的男人,欠下一堆人情债。
☆、37 庭院深深
对于我的突然到来,哥哥既高兴又吃惊。嘘寒问暖之后,哥哥说:“回来也好,西属撒哈拉局势不明,你就安心住在家里,在马德里找工作吧。”
餐馆里生意很好,哥哥看上去瘦了不少,不过神采奕奕的。
厨师黄先生和嫂子都在厨房忙碌,简单地打过招呼后,我独自回了家。
一如时空斗转,我回到了旧日时光。
我的房间保持着离开时的模样,书桌上的八音盒、床头柜上的小瓷猫、枕头上胖胖的绒毛熊,都是小时候的东西,连我都几乎忘了它们。还有曾经带给我无限快乐的吉他,它被妥当地收在墙角的吉他箱里。
哥哥,一个好哥哥,我的鼻头酸酸的。
打开简单的行李,一块黑纱包起的东西正正地躺在我的衣服上面。我轻叹了一声。
银色手镯散发着古朴的光泽,如同一个安静的灵魂,默默凝视着我。
我想起了那个送我手镯的男子,在绿草如茵的斗兽场上,他对我说,他喜欢斗牛,还有就是――征服女人。
我将手镯原样包起,放入书桌的抽屉里。还他东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送到阿尤恩的那个信箱有用吗?一次瑞士之行告诉我,我不想自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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