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再次沉默下来,蓝白的色块难得会有审美疲劳之感。
“换条路走的代价会更大,”莫慈低声道,“泉的意思是可以……”
夏怀苍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在莫慈抬头前笑道:“莫慈,你该知道我为什么会同意的。所以,现在还是我来说比较好——不要改变计划。”
莫慈猛然抬头,紧匇咬住嘴唇。
夏怀苍轻轻地笑:“我怕你后悔。”
这一刻,眼底的关怀就像真心的那样。
又不知过了多久,莫慈闷声问道:“夏怀殷是谁?”
夏怀苍眼底一道暗光闪过,淡笑道:“夏家的二少爷啊,我的双胞胎弟弟。”
莫慈皱眉,道:“可是没有关于他的任何消息,我,查不到。”
夏怀苍看了一眼时钟,笑容加深。原来,莫家家主也有查不到的东西。
“没有人知道夏怀殷长什么样,也没有关于他的任何报导、任何消息,只是都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但其实,就连我也没有见过他。”
莫慈瞳孔微缩,道:“你是说……”
夏怀苍的笑容有些奇异。
“对,他的确出生了,但没人知道他在哪儿,他是不存在的。”
这个话题就此戛然而止,不知是双方都懂了对方的意思,还是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他们重新回到天旗帮的事情上。莫慈详细地把天旗帮的现况讲了一遍,现在帮内因为几次样品货莫名被截断,已经起疑。事情被交给左堂主去解决,但他却急着回日本本家,原因不详。就此帮内闹出了不少矛盾,帮主陈海书不知为何至今没有发话,也就是说局势渐渐微妙起来,弄不好还真的有分家的可能。而陈海书这个名字,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还有一点,莫容泉的意思的确是只有两个字——可以。
莫容泉从莫慈十二岁时出现起就不曾中断地为莫慈做事,他从不失手,不管是暗杀还是潜入,无论什么,在这一方面他都是最强的。他就像天生的杀手,理应让人放心,但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一次的事情并不简单,天旗帮不是普通的帮派,佐野社和其关系也晦明难辨。而佐野社这个黑道帮派,在日本东京做得很大,它和陈海书这个名字一样,熟悉非常。
暮光时分,莫慈离开了。夏怀苍独自一人在沙发上思索着什么,直到渐渐地,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喃喃道:
“左烨原啊……”
被夏怀苍和莫慈不断提到且为之皱眉的人此刻心情极佳,他正坐在飞机上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以及分界岭一般存在的云海。左烨原的唇角不可遏止地扬着,这位佐野社本家的二少爷兼任天旗帮的堂主,能够让他这么愉快的原因不多,而他身旁的人就是其中一个。
许琰靠在头等舱舒适的沙发椅上,手中拿着今晨刚发的新报,冰冷的侧颜美得不可方物,自己却丝毫没有察觉。突然脖颈一热,许琰皱眉往旁边让了一些,瞪向左烨原的视线中含匇着警告的意味。这让左烨原的笑容更大了,也不知他在高兴些什么。
“偷袭成功。”
微微低沉下来的声音暗夹着一丝沙哑,笑意盎然。
“你很无聊的话,可以调戏空匇姐。”
许琰的声音一如往常的冷淡,但这也不算全无坏处,这样的话,至少他不会发现有一个致命的错误已经产生。错误在于,他对左烨原突然的触碰没有任何本能反抗。他甚至,都没有察觉到他的接近。偷袭成功?或许是大意吧,谁知道呢……
一旁的左烨原喷笑,许琰跟他混了这段日子下来,嘴里也渐渐地开始跑火车了,倒是他自己没发现。不过这是好现象,左烨原在心底阴险地偷笑。
“琰琰,等下到日本你可得好好跟着我啊,否则走丢了就找不到了。”
左烨原躺回椅子上,安安定定地说了一句。引来许琰的视线短暂一瞬地停留,再无多话。两人深知点到为止即可,无需多说。
日本是左烨原的地盘,但许琰人身地不熟,如果有人对他下手,肯定要比对佐野社的二少爷下手容易得多。这句话里的警告,不容小觑。当下,两人无话,只闻飞机闷声的轰鸣。
两个小时的飞行并不漫长,在左烨原不时地骚扰下,更是短暂。当两人下机之后,走得是贵宾通道。许琰打量了一下周围情况,再把目光聚集到来接人的两个男人身上,都是中等身材,其中走在前方一点的那人,目光如炬,鹰一般锐利的视线扫过许琰,见他没有丝毫反应,才将眼神重新放回到左烨原身上。左烨原握了一下许琰的手,然后笑开,一开口就是日语。
直到走出了机场,许琰都只是静静地在一旁跟着,远处人流繁杂,多是互相慰问,眼眶泛红的亲人朋友。但也有一些例外,远近不一的各处均有几个身着西装的男人四处走动,若有似无的视线飘向这边,许琰默不作声,嘴角不着痕迹地挑了挑。
过了不知多久,左烨原和那个男人终于说完了,左烨原瞥了许琰一眼,笑着和那个男人告别,然后牵着许琰离开机场,临走时,那个男人塞给了左烨原一把钥匙。
一路来到地下停车库,左烨原熟门熟路地走到D区,将钥匙插入了一辆车内, 对许琰做了个“请”的手势。待到两人都坐到车上,左烨原发动了汽车,才对许琰柔声说:
“吓到了?”
许琰瞥了他一眼,道:“有可能么?”
左烨原忍不住大笑,快速地把车倒出来,猛踩油门。
“我也有三四年没回本家了,不过还是先去见我哥好了。”
许琰愣了愣,静静地想着什么。
左烨原的决定超出他想象是真的,他本以为左烨原会先回本家办个欢迎宴会什么的,再怎么说,也不该让他见到他哥哥。再者,到本家也更有利于他的行动。难道,这是一种认可?他又是为什么总感到惴惴不安?
许琰脸色突然冷下来,看向窗外。这到底是不是好事,他早已经彻底模糊了,当他对家主表示他能搞定这一切的时候,他的心里竟是从来没有的不确定。其实他已经不适合再呆在这里了,但他竟然……没有离开。
一切,也只能从长计议了。
叹了口气,许琰闭上了眼睛,错过了左烨原若有所思的一瞥。
作者有话要说: 后天就会考了,求人品啊!!
话说夏莫这两位说话说得我也觉得累……干脆扒光了做得了!【被莫慈折断左边第二根肋骨……】
☆、第十一章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有点眉目了,不知道大家看懂了没有,泉宝宝的真名终于出来了~
不过事情可没有那么简单喔嘿嘿嘿……
顺便,一起听小夜曲一起看怎么样?
日本的公路上下起伏程度很大,山路崎岖。许琰从反光镜中看到几辆轿车自他们离开机场后纷纷出现,其一路尾随至今。反观左烨原的神情悠闲自然,似乎完全对此没有意识,许琰把目光收回,开口道:
“还有多久?”
左烨原笑道:“难得你也有忍不住的时候,不过还早呢,这个地方还很偏。”
许琰闭口不言了,左烨原却不安分了,他接着说道:“琰琰,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地方安静过头了啊?”
许琰无意识地再次瞥了一眼反光镜,道:“日本不是这样的么?”
左烨原反问:“你没有到过日本?”
许琰沉默了一下,道:“没有。”
“那么,你的日语是怎么学的呢?”
许琰沉默了一下,道:“我喜欢看动漫。”
左烨原一个没忍住,喷笑出来,道:“别告诉我你看了《哆啦A梦》和《樱桃小丸子》就会说日语了。”
许琰懒得理他,侧了侧脸,发现尾随的车辆不减反增了。
左烨原笑道:“你说的和我知道的不太一样啊。”
车子行驶依然平稳,前方又是一个下坡,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下坡了,异状陡然出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许琰瞳孔微缩,身子猛地一僵,几乎要弹跳起来。
同时左烨原慵懒的声音传来,低沉而不可违抗:
“趴下。”
巨响震撼耳膜,挡风玻璃窗由被击碎的闷响转变到哗啦声一片的破碎声,车轮狠狠地和地面摩擦发出的尖叫令人毛骨悚然。左烨原伏下身猛踩刹车一手将方向盘打到最右,汽车猛转半圈擦过栏杆险险停下。安全气囊已经大开,他回过头去看许琰的情况,发现他的额角被碎裂迸出的玻璃渣划破了一道浅浅的口子,见血了。
车旁掠过刚才一路尾随的几辆车,四周响起枪声。许琰眉头紧皱,想起身观察外面情况,却被左烨原的手按住。左烨原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眼神暗沉得骇人,饶是许琰,都心里一怔,一时忘记了原先想做什么。左烨原很少会在人前表露出这种负面情绪,他所隐藏的暴戾的一面恐怕狠过任何人。否则,又怎能骇到许琰?
左烨原叹着气,指腹轻轻覆上了那条伤痕,轻轻地拭去了血迹,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珍宝,怜惜之情从手指传出,直达心底。许琰怔怔地望着他,被突如其来的温柔击得动弹不得。
外面枪声愈来愈密集,左烨原又是一声叹息,继而露出了一个笑容,柔声道:
“宝贝,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许琰呆滞地看着他起身,然后拧开了车内的音响,拉开车门回头对他又是一个微笑,似是安抚一般地说道:
“先听会儿音乐,很快的。”
就这样,一声车门被关上的闷响,极尽温柔。
许琰凝视着左烨原走远的背影,看着他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枪,对着那个狙击手的方向,扣动扳机。
音乐响起,混着凌乱的枪声,夹着带着血气的风,一时间分不清地狱还是天堂。
音箱里的立体声环绕。舒伯特的《小夜曲》,男高音抒情感慨又悲拗的演绎,平添一份悲凉。
刚才反光镜里看到的车是佐野社的人,但下坡处公路上横着的车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