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逍客站在我身边,张大嘴打了个打哈欠,迷迷糊糊说:“夜深人寐时,家当归何处?”
我老远看见有辆出租车过来了,跑上去果断拦下,回头招呼小可:“上了出租下车就是家了,快上来!”
坐在车上我才想起来,说好今晚储由要唱两首的,结果我们都太嗨,把这茬忘了。
不过后天就能听到储由的现场演唱会,这也没什么了。
早上我是被闹钟吵醒的,穿好衣服收拾完,再看时间,七点整,刚刚好。
储由六点就把地址写成短信给我发了过来,我骑上摩托车赶到录影棚,停好车,我给他发一条:“我已经到了。”
“好好唱吧。”立刻收到了回复。
“你们好,我是今天来录歌的蔡深,多多指教。”我对着貌似工作人员的说道。
“哦,蔡深啊,进去吧。”
从录音棚里出来,我还有点恍惚。
这就录完了?
明天就会在电台播放了?
之后我就要正式出道了?
我想给储由发短信,告诉他我录完了,想了想不能凡事都给他报告,他那么忙,我不能再给他添负担。
回家之后接上一身古色古香的江逍客,我再开着摩托把他送到那个地址上的古风社,敲开门,开门的是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子,简单聊了几句,看见江逍客很快就拎起毛笔和另一个穿汉服的小姑娘在宣纸上作对子,我交代下晚上接他的时间就离开了。
回到家后,我坐立不安,看电视也看不下去,打游戏也丧失了心思,满脑子都在想:那首歌现在有没有后期处理好啊,已经发到电台了吗,真的能被播放出来吗,会不会被中途某个BOSS给砍掉,或者储由他压根一开始就只是逗我?
我很想很想给储由发短信。
可是阿由他现在很忙啊在排练啊!
他在忙着去赚几百万啊!~
我怎么能这个时候给他发短信啊!~
当我注意到的时候,我已经一个小时都坐在沙发上,握着手机,不断思考着:给储由发、不给储由发、给他发、不发、发、不发、发、不发……
妈蛋我又不是在思春!
储由的那截雪白锁骨跳入我脑海,我刚把他的锁骨赶出去,他温良的笑脸又跳了进来、他坏坏的笑脸也跳了进来、他弹着吉他认真的样子也跳了进来,最后,他昨晚圈着我脖子在我脸上亲了一口之后的样子也跳了进来。
我打开电脑,用播放器搜了储由的名字,搜索出来满页儿的他唱过的歌的结果项。
随便点开一首,储由的声音从耳机传入耳膜,传到骨骼,传到血液,传到神经,我想把耳机摘掉停下来这种悸动,却始终摘不下来。
在听着的是储由翻唱歌手孙燕姿的《同类》:
雨后的城市寂寞又狼狈
路边的座位它空着在等谁
我拉住时间它却不理会
有没有别人跟我一样很想被安慰
风停了又吹我忽然想起谁
天亮了又黑我过了好几岁
心暖了又灰世界
有时候孤单的很需要另一个同类
爱收了又给我们都不太完美
梦作了又碎我们有几次机会
去追
不晓得为什么爱又稀少又昂贵
云在半空中 被微风剪碎
回忆也许美可是正在飞走对不对
啦啦。。。
天亮了又黑我过了好几岁
……
我该是多有多自恋,才会听着这首歌,开始停不下来揣测着储由是否是一眼看穿我是他的那个“同类”。
一般他这种当红明星,都不想和我这种可男可女无节操的魂淡有什么牵扯吧。
他以前提起过喜欢我,当时意思是正正经经明明白白的人生导师喜欢通透孩子的喜欢。
我也是拼了命的那么以为着啊。
他非要拉着我给他搓背,说什么一个月没搓背了之类的荒唐话,是不是在暗示他很孤单很无聊之类的呢。
我就这样又胡思乱想了一个小时,等再回过神来时列表已经自动前进到他的一首翻唱日文歌了。
没想到他还会唱日文歌。
伴奏只有钢琴,这首歌他唱得很缓慢,很自由,但把每一个细节都唱得很美很好听。
我盯着歌词上的中文翻译,一句一句,用心听。
一首歌听完,我摘下耳机关上电脑,走到自己房间里开始扒柜子。
我当年没去领被班主任用快递发来的课本都塞哪去了啊?
我的英语书呢?
我从一柜子江逍客整理过的旧书废书小黄书里把当年学校发的高中英语书给翻了出来,一边心想我真是疯了,一边乐呵呵抖了抖头发上的灰尘,乐颠颠拿着书坐在了桌子边。
用纸巾把书页擦干净后,掏出N年未用的纸和笔,我怀着神圣严肃的心情开始进行研读。
两个小时后,我拿起手机,给我认识的唯一一个学习好的人打了电话。
陈雪杨切断。
再打。
陈雪杨切断。
再打。
陈雪杨切断。
我发了条短信:学霸大人能把你高一英语笔记寄到我家吗?
没有回。
我埋头继续研究英语课文。
二十分钟后,快递小哥敲开我家大门,递给我一包砖头一样的东西。
我拆开来,里面是陈雪杨的笔记,整整六大本,上面附着纸条:别再找我。
我觉得心里百花盛开。
快递小哥:由于寄件方选择同城对方付费,请你支付本次交易邮费十块钱。
我:……
送走快递小哥,我愤然给陈雪杨发短信:丫上次找人打我时捡走我四百块钱还敢让我付邮费!
立马有了回复:那是分手费。
我再发:明明是你搞劈腿不要脸的!
回复:还以笔记之名纠缠我的你也实在是够了,念念不忘我也没用。
我发:屁。
陈雪杨六本笔记对应六本教材,估计他那种水平这些笔记肯定复习时都用不着了,打开第一本,上面各色线条勾勾画画,几乎每个句子都被表示了结构语法重点难点,翻两页就会有密密麻麻的经典题目举例及分析和解读。我沉醉在英文的世界里孜孜不倦,时间飞速溜走,最后我被敲门声打断,骂骂咧咧去开门,看见昨晚的硬汉大高个吉他手阿文,后面跟着江逍客。
我一拍脑袋,居然忘了去接小可。
我解释说:“哦哈哈我忙着学英语忘了去接了。”
阿文拍拍我的肩,说:“咱快别装了。”
江逍客:“虚伪可耻可憎。”
我:……
作者有话要说: 日文歌的感觉详见佑可猫唱的《活动小丑》
☆、第十五章
浅水市中央体育馆,晚上六点半。
今天是二月十四日,星期六,万众期待的情人节。
我站在体育馆门口看不见尽头的长队里,听着周围人激动的交谈,打量着四周。
四周人山人海。
打着横幅拿着灯牌的各家粉丝比比皆是。
在不远处有人群在排列方阵,似乎在最后排练着挥动手中荧光棒动作,有人举着扩音喇叭在讲着:“看见这只灯就全都举绿色的知道吗!先向上三次再往左三次知道吗!”
站在我后面的一对情侣笑着谈论那是谁家的粉丝,那么痴迷。
早上,昨天送江逍客回来的吉他手阿和一大早就来接他,说是要先把他送到社团先玩,接下来还有别的排练要忙,他顺便把储由说的那个演唱会的票也带给了我。
“有很多明星会来,这个票在1号区,就在舞台旁,值好几百呢。”
“你还没存我的号码吧,来存一下吧,备注就写阿和,反正你也不认识第二个阿和吧。”
互存了号码后,我问阿和是否也出过单曲,是否也搞过啥电台首发。
阿和摇摇头说没有,他说他喜欢作为一个吉他手的自由。
只剩我一个人在家时,我又开始思考人生,思考当老大时仅依靠暴力活得那份自由自在,又思考追名逐利后被种种规则制约的不开心。
可我以前真的是自由自在的吗?
难道不是因为过于自由而陷入空虚了吗?
被自由所束缚,最终没了自由。
可以期待江逍客微笑着端上来的饭菜,可以期待自己即将横空出世的单曲,可以期待仿佛就在眼前的无限前程、大好河山。
即使焦急也是必修课。
我至今也不知道,那首我的第一首歌现在怎么样了。
有没有被人倾听着呢,有没有被人跟着轻轻唱呢。
会不会被谁,不屑一顾的否定呢。
蔡深,不要着急啊。
蔡深,别怕啊。
取出手机,看见时间已到了晚上六点四十。
体育馆开门了。
庞大的人群开始渐渐移动。
工作人员在努力维持着秩序,不停挥动旗子指挥着队伍。
终于排到我了,我把票递给一个制服妹子,妹子看了一下戳个章,指了一个门:“一号区入口请这边近,来来来下一位把票准备好!”
和很多人一起穿过长长的通道,最终走出来时,被现场的热烈氛围瞬间夺取了呼吸。
心脏的跳动仿佛也变得更重。
浅水中心体育场可容纳十万人,此时观众还未全部入场,场内已是人声鼎沸。
工作人员戴着白手套不停为观众指引方向。
我随着刚从同一通道走出的人潮走到一号区,找了个距离舞台刚好的地方站着。
会场里没有设置座位,所有人都是站着的。
这一点都不影响粉丝们的热情。
一大片一大片的彩色荧光,红色区域,绿底的区域,蓝色的区域,粉色的区域,此起彼伏响起了整齐划一的呼喊。
喊着自己偶像的名字。
不由得乱担心,这些粉丝会不会掐起来啊。
之前在网上偶然看见过储由相关的粉丝贴,上面介绍过储由的颜色是白色。
我费力地抬头,试图寻找着白色的区域。
我讶异地发现在人潮后面,那大片的白色荧光海。
因为是白色,很容易被看错以为是会场内灯光打出来的。
储由你小子,到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