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冲里面伸手比划一下,意思是:“我们走?”
储由两只手抄进风衣口袋里,大大咧咧迈开步子往里进。
我跟上。
一路上不少行人侧目,但我们乔装实在是严实,也没人认出来我们,更没人上来搭讪。保安斜了我们一眼又一眼,最终围上来,于是我解释说两人都过敏但又是实在想来看这部电影,保安抹着泪花说你们是真爱,我支持你们。
储由穿一件灰色风衣,配黑铅笔裤,背影瘦削,衣角在空中翻飞,大踏步迈过人群,在取票机前排队。
而我紧跟在后面,排上去,凑到他耳朵边小声问:“喂,你想不想吃爆米花啊?你想不想吃刨冰啊?”
储由用他仅露在外的眼睛发给我一个鄙视的讯息,说:“你隔着纱巾吃?你怎么吃?脑袋驴踢了?”
我傻笑,说:“刚刚忘了。”
很快排到了储由,他掏出手机,按了几下,取出网上预订的电影票。
距离上映还要三分钟,我拉着他先去入场。
人多,我紧紧拽住他的袖子。
如果他不是明星,我也不是明星,我们俩就是寻常小老百姓你恩我爱的,混迹在人群里来看场电影是多么幸福安详的事情啊。
我就能买上很多爆米花和刨冰递给他,偷偷瞟他砸吧嘴的样子,伸手去擦他嘴角沾着的食物,逗他说:“你丫小孩似的。”
而如今,别说喂他吃,连把嘴露出来都不行。
我稍稍怨念,转念又微笑。
能有机会和他在热闹的电影院偷偷看电影,怎么感觉就跟偷情似的啊。
电视台一定不知道,天王他就是我男人啊。
入了座,周围冷气开得很足,这一点我很满意。
但我实在忍不住就去买了筒爆米花,又买了两杯冷饮。
“你打算怎么喝啊?”储由给我一个黑白分明的白眼。
我把挡在嘴巴前的纱巾给拨出来一个口,成功塞入爆米花,嚼两下,咬着冷饮吸管来一口,嗯,享受。
“阿由你也来。”我说着就伸手要给他的纱巾弄个口,他赶紧挥手,自己来。
我看他偷偷摸摸塞爆米花,笑的腹肌直抖,还不敢大声,怕周围人抗议。
电影开场,我看着巨大银幕上储由巨大的俊脸,一□□米花喷了。
储由掐了下我的大腿。
我淡定。
他坐在那里安安稳稳,时不时伸手捞两颗爆米花塞在嘴里,嚼得嘎巴嘎巴,听着就觉得香甜脆。
银幕上,他风采迷人,在南美洲的阿根廷那热带森林里出生入死,和戏里的女人爱得死去活来。
电影很精彩,只是我心猿意马,伸手拿爆米花时和他手指相触碰,感觉有些触电般的暧昧。
当身为双间谍的英俊男子为了国家而选择独自和地方头目谈判时,电影院里哭声一片,如葬礼现场,撕心裂肺,擦鼻涕的声音此起彼伏。
我收回之前的想法,阿由啊,下次我们看电影,就在自己家看就好,别来这种人杂的地方了,根本就不浪漫。
那么多人被戏里的他牵动情绪,崩溃痛哭,我同时有种说不出的自豪和骄傲。
以及更大的患得患失。
这个人明亮一如天上永恒发热的太阳,我想把太阳锁在怀里,就要面对可能会被世人弄死的凄惨命运。
这电影越看,我就越难以摆正心态,越来越对自己没有把握甚至于自我厌弃。
储由他出道四年,纵横无数颁奖台,至今没有任何□□,大家都爱他。
而我高中还没毕业,不久之后还有去参加中考,这种巨大的落差让我觉得些许难堪。
伸手去拿爆米花的手指,又不小心触碰到那人凉软的手心。
我摩挲了一下,换他一瞥,便松开。
但我特么还是老大,是山大王,压寨夫人娶到手了守不住才特么丢人!
我的土匪秉性上了心,觉得身旁这人在,天下在手。
电影最后,偷袭失败的间谍暴露了身份,被两国组织追杀到无人岛,身边没有人陪。
那个他爱的女人,被他用自己的自由换了一辈子的幸福,他坦白间谍身份,把她的肮脏给全都撇清楚,所有的罪责他一人担当。
天空盘旋着十几架直升飞机,他站在海礁顶上,冲那些飞机挥手,笑得张扬,大喊着快来带我去地狱。
之后在一片机枪扫射中跳下海,沉没。
剧终。
主题曲自然也是他演唱的。
坐在我左边的那个女生已经快哭到断气了,我看着她满脸泪痕的样子,想说你知道么他没死啊,他就在我右边坐着呢,就在你身边的身边呢。
但应节目组要求,我保持沉默。
再看储由,他已经睡着了。
真亏他能在满场人的哭声里睡得那么安详。
帽檐下只露出来两只眼睛,闭着,呼吸均匀。
让我联想到沾着露水的玫瑰花,在午夜月光下随着微风摇曳。
我戳戳他的脸,把他喊醒。
之后两个人竖着风衣领子,裹着丝巾压低帽檐,弯着腰,猥琐如两个偷孩子的人贩子,夹在人群里脚步匆匆。
三百万!三百万就在不远处向我们挥手!
出口处一片白晃晃的光。
我步子越迈越大,低着头脚步不停。于是,忽然的,我撞到了人。
“对不起对不起。”
我的帽子掉了下来,被我撞到的是个姑娘,正一脸怒色的看着我。
储由本来已经走到了出口,听见我这里的动静,又折返回来。
那个姑娘看着我,忽然露出惊讶的表情,怒色瞬间换成惊喜,捂着脸大叫:“你是蔡深!!?”
储由一只手按着帽子低着头跑到我身边,抓起我的手二话不说开始往出口跑。
被那姑娘一嗓子吸引过来的群众才刚反应过来,立马围了上来。
“蔡深!你来看电影!好巧!不要跑!”
那姑娘在我们身后狂追。
我想彬彬有礼地说点什么,起码意思一下,搞点公关之类的,但储由抓着我,只是跑。
“电影很好看!祝你们观看愉快!”
慌忙中,我只能冲围追上来的人喊一嗓子无意义的祝福。
储由压着帽子,拉着我一路跑到电视台的车旁,先把我推进去,之后自己进来,把车门关上,对司机喊:“快走。”
司机一脚油门方向盘一甩来个大拐弯,载着我们扬长而去。
我这才脱了风衣,丝巾和帽子在跑路中掉了,里面是件薄短袖。
“阿由,那些粉丝,这么对待真的好吗?”
储由已经脱下风衣帽子丝巾,露出里面的白色无袖印花大背心,脸上有少许汗,微微发红,看来刚才他真的是跑的很急。
他把额头刘海给撩起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发卡给别上,再对司机说把冷气开大一些,才看向我,说:“你是还没试过被粉丝包围在中间被摸来摸去问这个问那个还是怎么样?都不知道跑?”
我茫然:“可是导演说让我们随即应变。”
储由笑了,光彩夺目,口吻不屑:“逃跑也是应变的一种方式。”
他伸个懒腰,又打个哈欠,接着说:“你知道为什么会给三百万吗?因为这件事其实挺险。节目组只给配了摄像小哥,没给配保镖。”
他慵懒地看向我,嘴角挑起来,眼睛眯眯的:“而且你知道,我去年被群众投票当了个什么‘最想要包养的男人’,暴露在饥渴的人群中很危险,我可不想被人趁乱摸屁股。”
我咽了下口水,把脸别开,不想再继续和他目光接触。
“都不要吵,我继续睡一会儿,刚才睡得正香呢,出来跑这么一趟,真够不爽。”
我嗯了一声,再看他,已经在脖子架上软枕头,闭着眼睡了。
你睡吧。
我知道你很累。
《十五日奇妙物语》拍完后,我拿到了一千万的酬劳。
对于新人来说,这笔钱实在算是庞大。
那个电视剧火的不得了,在各大电视台反复重播,连路过的小学生都津津乐道,相关周边更是买到好得不得了。
同时,网络上的一群闻风而动的写手,趁着时间刚好写了一大批影视同人小说。
相当一部分是罗墨无和储由的,也有人眼光独到,写我和储由,还有人深井冰,写罗墨无和我,写储由总受,写罗墨无总受,写变态的3P。
刚搜索到时,我差点没把电脑给砸了。
后来日久天长,我拿钱雇专业黑客,只留下我和储由的CP文,其他的统统删掉,永久删掉!我给钱!我现在有钱!
我有钱之后,给家里厨子的零花钱也多了起来,于是古装癖少年江逍客的衣着的华丽度上升了不止三个档次,我每次看见他,都稍稍眼晕。在我和他为此撕打了无数次之后,他才依依不舍地把那些配饰摘掉,穿回从前的清爽大侠模样。
啧啧,真是男人有钱就变坏。
他这样抱怨我。
我充耳不闻。
可曾有哪个明星过的是我这种日子?
陈雪杨照旧是每晚来给我补课,不停告诉我,高考在即!高考在即!!
六月中旬,在万众瞩目中,我踏上了高考之路,独自坐在一个考场中,理由是身份特殊,怕影响别的考生发挥。
三个监考老师都待我客气有加,每一场结束后都会上来问我要签名。
“机会难得,你就多签几次,我们留着送人也是很好的啊。”监考老师对我笑得和蔼。
最后一场英语考完,出了考场,在被记者包围之前,徐长卿把我拽入小黑巷,两个人飞檐走壁跨街区,一路奔着他停靠在两条街之外的汽车去了。
徐长卿发动汽车,表情阴恻恻的。
我问:“怎么了?”
徐长卿:“出事了。”
我:“什么事?”
徐长卿:“大事。”
我:“多大?”
徐长卿:“天大。”
我:“丫给我好好说话!平时挺正经的一个神经病这会儿来这出是搞什么鬼信不信我跳车啊!”
徐长卿扑哧乐了:“蔡深,你获奖了,最佳新人奖,今晚就颁奖,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