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薛只半梦不醒地坐在餐桌前吃早饭,第一次吃上赵熙宁妈妈熬的稀饭和烙的鸡蛋饼。虽然身体还困得要命,但意志已经促使他吃得专注又给劲。母亲大人从厨房又端来一盆煮鸡蛋,关切地叮嘱薛只:“慢点吃,别噎着。”
薛只边敲鸡蛋边拼命点头。
“昨晚上睡得还好么?”他妈这么一问,薛只的脸就烫了,想到自己跟赵熙宁睡得如胶似漆的情状被逮个正着,他就恨不得把脸给叩碗里涮一涮。
“挺……挺好的。”如今他也只能厚着脸皮扯上一句。
赵熙辰洗漱完出了房间,往他对面大咧咧地一坐,抓上一个饼开始一下一下地撕。薛只抬头看了一眼,觉得小妮子今天情绪不对。果然,等他哥洗完了手上桌,眼刀嗖嗖地飞个不停。
赵熙宁不明白她葫芦里卖什么药,也没兴趣知道,抓过薛只剥了半天没处理干净鸡蛋,三两下就收拾完先自己咬了一口又还了回去。这一下倒好,赵熙辰终于看不下去了,把撕得稀烂的饼往碗里一扔,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哥!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你倒是说说,我是什么样的人啊?”赵熙宁睨她一眼。
她瞪着他,一字一顿:“你、无、耻、之、徒,跟、你、妹、妹、抢、男、人!”
薛只一口蛋黄噎在胸口,堵得慌。
母亲大人愣了一下,赵熙宁也愣了一下,然后镇定地咬了口饼,反诘了一句:“跟你哥抢男人,你倒是挺好意思的。”
薛只喝进去的一口奶终于也前功尽弃地喷了出来。
第23章
下午的时候,赵熙宁给薛只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妈的检查报告出来了,一切正常。薛只傻乐了好一阵:“你说你妈要是一高兴,会不会把追究咱们俩的事给忘了……”
“不知道,我还没告诉她,我打来就是让你回去把这消息捎给她老人家。”
“我……”薛只顿时慌神了。
“晚上我加班,迟些回来,你们先吃,就这样。”赵熙宁不含糊,把重要任务交待完就干净利落地挂了机。
该来的总是要来。薛只放弃挣扎,乖乖认命,下了班就回家报到。母亲大人正在阳台上收晾干的衣服,薛只赶紧上前搭把手,然后跟着一起把一件件的衣衫都叠好。这事平时他和赵熙宁都不常干,往往都是收了往柜子随意这么一扔,但学着倒还是有模有样的。
薛只看着赵熙宁他妈慈祥地笑,半晌才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踌躇了好一阵终于还是保守地叫喊了声:“阿姨……医院的体检报告我去替您拿回来了,一点问题都没有,您放心。”
“没问题就好,大宁这孩子也该放心了,还有你,担心怕了吧?”
是祸躲不过,薛只早想好了,得义无反顾地豁出去一次,坚守原则,但态度必须温和:“阿姨……我不怕,您要骂我,要打我,我都心甘情愿地接受,可我就求您一件事,别为难赵熙宁,他对我是真心的……他也不想让您失望的……他知道您想看着他成家立业,他怕您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所以,怪都怪我投错了胎不争气,没法给赵家传宗接代了……”
母亲大人听着听着就乐了,像赵熙宁那样摸薛只的头:“傻孩子,阿姨看得出来,大宁对你是真的好。”薛只不知道昨天赵熙宁回来的时候,就给她妈跪下了,话说得沉甸甸的,薛只他是离不了的,这个妈他也孝顺定了。
“阿姨……我会好好照顾赵熙宁的……我会对他负责的……”薛只一激动,语无伦次到什么话都掰出口了。
赵熙宁妈无声地笑了笑,把儿子的衬衫叠得整整齐齐,交到薛只手里:“大宁从小就是个特别想让人省心却又令人操心的孩子。他知道我辛苦,所以有什么事总是尽可能憋在肚子里,或者自己解决。我还记得他上小学的时候,跟人踢皮球摔了,摔得脚脖子上肿了一大块,想想就觉得疼,可他愣是没说,像个没事人一样的熬了三天,最后被送进医院一查,是轻度骨折。这孩子心是好的,却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小时候觉得是小男孩爱逞强,大了也还是这样,在省会上高中那会儿,冬天下鹅毛大雪,他把唯一一件羽绒服落在了火车上,却不愿意告诉我,说是怕我担心,结果还是没少担心,差一点就转成了肺炎。”
说着说着,苦笑着摇起了头,“说到底,还是我这个当妈的不称职,大部分的时间给了自己的学生,往往就忽视了孩子的感受,小辰还好,女孩子家贴心,有什么话都爱跟我说,大宁却总觉得自己是家里的老大,时时刻刻都准备着成为家里的顶梁柱,所以向来是报喜不报忧……”
薛只想到上一回赵熙宁感冒发烧,尽管后来病得不轻,可第一天也不正是轻描淡写,让自己放松了警惕?赵熙宁她妈来动手术的那一阵,也是有什么忧虑烦恼全往肚子里咽,非得逼问得烦了,才勉强交待两句。以前薛只觉得这是因为赵熙宁想维持住自己的那一份自由空间,现在听了母亲大人的话完全明白过来了,简单来说,赵熙宁逞强惯了。想着自己以前在赵熙宁那些苦闷的时期不理解瞎胡闹的斑斑劣迹,薛只就觉得自己特别不是东西,拧着赵熙宁的衬衫果敢地下了狠话:“阿姨……您放心,往后有任何事我都会和赵熙宁一起分担的,决不会任由他一个人摸着黑朝前走的。”
阿姨点点头,又情不自禁地笑起来:“以前……我也设想过,大宁喜欢的人会是个什么样,是高的,还是瘦的;听话的还是能干的……他上高中那会儿放暑假,也有好几个女孩赶挺远的路特地来看他,可这孩子就是无动于衷,从来没给我对他进行早恋教育的机会。其实我没这么老古板,一直希望他在外能找到个喜欢的人,这样有什么不想跟我说的,可以跟那个人说说……看到你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觉得自己像是全明白过来了。”
薛只看着赵熙宁的妈把自己和赵熙辰的衣服一件件放进旅行袋里,心里突然又紧张起来,他不知道他妈接下去会说什么,自己就像个待审的犯人一样惶惶不可终日。
她手上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眼神在薛只的身上停留了许久,似有若无地叹息了一声,薛只的心却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人之所以觉得活着有悲有喜,是因为期望和现实每每都有差距。孩子,很多意外都需要时间去抚平,所以……你也要给我一些时日,让我接受大宁喜欢男孩的事实。看着老同学都抱上了孙子,也想着什么时候轮到自己,结果……没想到自己多出了一个儿子。”
“阿姨……我会等,等您接受我这个儿子,您要是一年不答应,我就等您两年、三年,可是……我真的不能跟赵熙宁分开……”
“傻孩子,阿姨知道你担心这事。明天我就跟小辰一起回去了,大宁就得你替我看着了。”
薛只愣了一下,直愣愣地看着这个通情达理的母亲,眼睛里含着起死回生般的泪花。
第二天,跟着赵熙宁送他妈和妹妹到火车站的时候,薛只依依不舍,就像送走自己的亲人。道别的时候,赵熙辰抢在她妈前头,从包里取出一件东西,郑重其事地站在薛只跟前。赵熙宁想到来时在出租车上他妹跟薛只比邻而座,自己被踹到前座,头皮就一阵发麻,利索地抓过薛只藏到身后,对着他妹妹义正言辞:“死了这条心吧,别打你嫂子的主意。”
赵熙辰瞪他,不同蛮不讲理的人说话,把围巾递到薛只的眼前:“我在家的时候织的,本来是想给我哥的,但他不领情,看来看去,还是给你更合适。”
薛只道了声谢,刚想伸手去接爪子就被赵熙宁给拍飞了:“别说你是女的,就是男的送他礼物,也得经过我这一关。”
赵熙辰指着她哥的鼻子:“专制、独裁!薛只!你踹了他!你看不上我没关系,我给你介绍更好的,比他高,比他有钱,比他帅!”
薛只看了眼赵熙宁的眼色,凭着良心说了句大白话:“你的心我领了,但我这辈子……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像你哥这么好的第二个人了。”
听完这句话,赵熙辰的气焰顿时就像被凉水浇透了一般,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气恼地又从包里取出另一条一模一样的围巾,往她哥手里一塞:“行,我大人有大量,成全了你们,但赵熙宁我告诉你,我之所以不跟你争,不是我不敢,是我希望看到喜欢的人幸福。”
“没大没小……连声哥都不叫了。”赵熙宁严峻的表情里透出一丝微笑来,不客气地扯了扯他妹妹的马尾。
把人送走了以后,薛只跟着赵熙宁走到了地铁站。一路上他没说话,只是毫无顾忌地牵起他的手静静行走;在无人的角落里,不由分说地替他围上那条火红的围巾。薛只仰起脸,笑了。
天空中飘起了雪花,那是那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却温暖得像是柔软的棉花糖。
江尚轩完全没有想到这么快会再次见到肖亦,然而孽缘却似洪水猛兽一般难以抵抗。这一刻,肖亦站在镜头之后,冲着自己,目光里满是不怀好意的笑。江尚轩记得接下这个工作的时候,压根不认识肖亦。他不过是出于人情和各方面的考虑,答应参与这个与流浪狗有关的公益短片的拍摄,却万没有想到临时调来的摄影师竟会是他。
面无表情地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数,江尚轩冷冷地审视肖亦身边的两个男性助手,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小男孩,清秀漂亮,毋庸置疑。显而易见,肖大摄影师的眼福不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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