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但是梦莹不行,今夜他们是两个可怜的人,虽然互诉衷肠,终究是错位了的缘分。
爱与不爱,毕竟殊途。
日历翻过五月,全国抗击非典已经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于是夏天的热浪使得人们凄惶不安的心又一个个复苏,抓紧生活吧,它是疲于奔命的动词也是安于现状的名词。眼见这一学年就要到头了,各种杂事纷至沓来,阿焕也就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多愁善感。有一次他在团办值班想起陆凡,就想找那个替他签了名字的签到本,却是怎么也找不到,呆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那已都是上个学期的事情。听说计科院的学生干部换届,陆凡退下了,这签到本上便再不会有他的名字了吧。
六月初,校学生干部开例会,推举下一届的核心骨干。李大伟因为赶着写毕业论文,所以辞去了团办主任一职,卸任前他请所有团办的老老少少们去钱柜唱K。钱柜在文化街,省城的一个娱乐窝。这还是阿焕头一次去文化街玩乐,所以充满了好奇心,一干人酣唱了一下午喝了十来扎生啤,兴头上的团办继任执行主任陈臣提出去酒吧再玩儿一遭,于是大伙又兴冲冲地直奔酒吧。
目的地是陈臣曾经来过的“BUG”,装潢虽然简单,但好在环境不嘈杂,演出不错,消费也比较靠谱。酒吧地方不大,一下子涌进来七八个人,倒稍显空间狭窄了,服务生一时也找不到七八个人的散座,于是几个人就站在门口候着。舞台上一个年轻人正在自弹自唱:
……
等待等待再等待
心儿已破碎
我和你是河两岸
共饮一江水
我的生活和希望
总是相违背
我和你是河两岸
共饮一江水
……
阿焕一时听的入了迷,带一点点惘,等到反应过来时,环顾周身哪还有那几个人的影子,原来是他们找不到位子已经出去另觅酒吧了,哥几个都喝了不少酒互相推搡着出去,谁也没注意把阿焕落在了角落里。一个服务生过来好心提醒他,阿焕才匆匆忙忙转身往门口跑,结果一不留神就和要进来的人撞了满怀,阿焕自个儿也被撞的头晕还没来得及道歉,那人就狠推了他一把,满口酒气骂骂咧咧道:“兔崽子眼瞎啦,急你妈逼急,往哪撞呢?”
阿焕一个趔趄撞在装饰酒柜的棱角上,磕的腰眼生疼,他痛苦的倒吸冷气,心中已是恼羞成怒,直觉先前入腹的酒精要上头,理智也不受控制了,顺手抄起一瓶酒就要往那人头上砸,手腕忽然就被外力定格在半空中,阿焕挣扎了下还要使蛮劲儿,却见那侧脸如此熟悉,眼睛费力的睁了睁,忽地就愣怔了,握着瓶颈的手指像被抽了筋骨般泵张开,任那酒瓶碎裂一地,溅湿了两人的裤脚。
陆凡挡在阿焕身前,握拳狠狠地砸在那人的颧骨上,只听吧台有人大喊:“快拦住!你们愣什么愣!”几个保安、服务生才顿悟般拥上前隔在两人中间,被打的那人显然是被陆凡的拳头的砸晕乎了,还没看清打他的人是谁就已被一群人又捂头又摸脸。
阿焕在呆若木鸡中感觉那只温暖的大手又握着自己,几乎是被拖着离开了酒吧。两个人在灯红酒绿人潮熙攘的街上一路奔跑。阿焕感到体内的酒精一点点在蒸发,仿佛将醒未醒的梦境,他奔跑着,追逐着,恣意挥洒着汗水与泪水,要苏醒却不想苏醒,情愿闭上双眼随风而行。
不知跑了多久,陆凡松开了阿焕的手,他一路向前脚步却未放慢,潮热的空气像条邪狞的熔浆之河阻在两人之间。
“陆凡!”
他告诫自己不能回头,还要一如既往的,做一只没有桨也没有舵的木筏,永远随波逐流,从不逆行而上……
“陆凡!”
谁的名字在空中燃烧,灰烬却铺天盖地的袭来,爱不过是种可能,没有什么是一定肯定以及确定……
“陆凡!”
不要回头,都是场虚构的电影,是啊,只有童话才会描绘邂逅,只有童话才会安排重逢……
“陆凡!”当瘦削但有力的臂膀禁锢着自己胸膛,忽然间所有的固执都泄了气,再也没有跳开的力气,再也没有逃避的勇气,陆凡感觉到身后那紧贴脊背的心脏和自己有着一样的频率……虽然膝盖发软,虽然掌心生疼,但是都远不及心房的碎裂,原来幸福也可以这般痛楚,我无处躲藏,也无法抵挡,如果你愿意,如果你下了决心,我们就开始,在每段难忘的起承酝酿我们的转合,阿焕,你愿意吗?
有时候就是要绕很大一个圈才能明白,没有什么地方是真正的终点,距离的长河不过是个冗长的假象,漩涡才是时间的实质,深陷其中的人,用凄楚的心去彷徨,用热烈的爱去追逐,再用温暖包裹彼此,从一个个开始流向一个个开始,又从一个个结束流向一个个结束,再也跳脱不出。
车行路上,却不似方才的矫情,两人都像做了一场日思夜想的梦,梦醒了便觉得不尽然,谁都小心翼翼不敢将这真实打扰,恐怕对方说出什么反悔的话来。互相爱慕到这个份儿上,即使还未拥有,就已知道失去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驶出了繁华的市中心,缓驰在宽广的城郊大道,陆凡伸出一只手轻轻抚在阿焕的大腿上,阿焕握着那只手,终于难以自持地掉下泪来。陆凡听到那鼻子翕动的声音,只觉得一颗浮荡的心终于靠了岸,他把车停在路边,解了保险带,伸手抱着阿焕,安慰道:“不哭了,有什么好哭的。”
阿焕也不想哭,但是泪水却像决了堤,再也制止不住,他双手盖着眼眶,身体也禁不住地颤抖,真想肆无忌惮地大哭一场,把所有思念所有哀伤所有委屈所有爱意都哭给陆凡听,再没有这样狼狈不堪过了,智商情商都瞬间倒退了十几年。
陆凡拍着阿焕的脊背像哄孩子一般:“咱不哭了吧,你瞧瞧你鼻涕口水都蹭了我一身。”
“……谁让你躲我……”
“我没办法,我太喜欢你……”
“……不带你这样的……喜欢还躲我……”
“阿焕……”
“……嗯……”
“对不起……”
“……嗯……”
“对不起……我太自私,太懦弱,只顾着自己……我怕我爱不起,怕失去你……”
“……我喜欢你……”
“我知道……可我总担心,你的喜欢和我的不同……”
“一样的……”
“哦,一样的,一样的好……我错了,不该躲着你,不该让你一个人难受,我知道我卑鄙无耻……”
“你没有,”阿焕缓了口气抽噎道:“是我不好,我一直没和你说清楚……”
“嗯……”
“但是我自己那时候也没有想清楚……想清楚自己是不是同性恋……”
“嗯……”
“我现在也没有想清楚……”
“没关系……”
“但是我喜欢你!”
“嗯,我也喜欢你。”陆凡拥抱着阿焕,真希望下一场雷阵雨,把周围所有景色都打湿,然后他们就在这朦胧的夜里任凭此生此世长睡不醒。倘若这是仙境,那就把我们写进童话故事吧,“我愿在这里安歇,在花朵与露水中间,我将重新找到,儿时丢失的情感”。
二十七
周末清晨,陆凡感到男孩儿松软的头发摊在胸前,舍不得睁开眼睛,只用一只大手轻轻地抚摸。他不敢想象,自己竟也会有这样一个早晨,感到生活的充实与幸福的迫近。
阿焕在阳光中仰起头,翕动的睫毛被镀上了金黄,陆凡胳臂穿过阿焕的胁下揽着他的腰将他毫不费力地提起,阿焕双手扣着陆凡的肩膀,送上自己的嘴唇,摩挲,舔舐,吸吮,甜蜜的早安之吻。
阿焕叹了口气道:“哎,真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什么?”陆凡问。
“不敢相信我的初吻和初夜都给了一个男人。”阿焕趴在陆凡身上娇憨道。
陆凡笑:“你什么时候给我你的初夜了?”
阿焕一听陆凡要赖账,直愣愣地坐起:“昨晚上你都……你都……那还不算?”
陆凡无奈,昨夜他只是把阿焕从头到脚吻了个遍,然后手把手帮阿焕做了两次活塞运动,甚至连自己都没有照顾到,这叫哪门子初夜。
看着气昂昂骑在自个儿小腹上的男孩儿,陆凡忍不住掐他屁股,“你就管那叫初夜?”
“那你说什么叫男人间的初夜?”阿焕又俯身趴在陆凡胸膛,一颗脑袋埋在男人颈间:“你又没有女人那活儿。”
陆凡觉着这话不对,什么叫可惜我没有,不对不对,这孩子有翻身做主人的本能欲望啊,这可不行,陆凡一个咸鱼打滚又把阿焕压在身下深深吻下去,两人抱成一团纠缠反复了好半天,阿焕蓦然感觉陆凡的宝贝正顶着自己的股沟,他身形一顿,感觉陆凡也别别扭扭地从他身上移开,有点懵懂,尴尬了半晌,他伸手抓住陆凡的,说:“我帮你捋捋吧!”
陆凡在阿焕手中释放了之后,气喘吁吁地瘫在床上摸了一支烟,阿焕赶紧给他点燃了,然后怯声道:“我好像知道……那个,怎么回事了……”
陆凡揉揉阿焕的头发说:“没关系,我等你。”
其实阿焕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也就不觉得那档子事儿膈应,虽然具体不知道要怎么做,但心里却是没有那么多介意了。这会儿子就想折磨下陆凡,于是他佯装难堪地说:“要是我永远都不能接受呢?”
果然陆凡表情瞬间有些僵硬,却是强打精神道:“没关系,你在我身边就好。”然而任谁都能听出那话中一股子沮丧。
阿焕噗嗤一笑,掐着陆凡的乳首叫道:“快快快,给小爷立个字据,以后将来未来任何地点任何时候,只要我不愿意你就不能用强的!”
陆凡这才释然,灭了烟蒂,一个熊抱将阿焕搂在怀里说:“臭小子,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吓我了,万一不举,你哪来的幸福?”
阿焕羞赧道:“我不会找女人啊……”
陆凡刚想反驳,忽然想到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