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头倚在他的脖子处能清晰看见他抿紧了嘴,他生气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这样抿著,真孩子气啊……看著那已经黑透的夜,他只是个孩子,不像你,是个早熟的怪物。
怪物,怪物,小孩好可怜,什麽都不懂,你不要吃他。
怪物说,我饿了。
利剑43
利剑43
“陈东,我讨厌你。”夜黑了,趁著谁也看不见谁,怪物口吐真言。
“我知道。”陈东闷闷地回答,“那你有点喜欢我没有?”
我用牙咬著他的後颈,直到口里尝出了腥味,松开了嘴,舔著他的伤口,说:“没有。”
他依旧背著我走,听到回答头低下了,认真仔细地看著路。
来到公路旁边,公车这个时间已经不来这个地方了,出租车也没出现,他背著我往前走,没有松开手。
“我可以自己走。”
他闷不吭声,低著头往前走。
黑夜里冷风袭来,他的背上很暖和,我的嘴可以吻到他的肌肤,他肌肤下面的血液还在我嘴边诱惑我。
“张健,你喜欢我好不好?”
我没有回答他,在他背上,他的气息全部充斥在我鼻间,依著他,突然觉得困了,想睡觉……
“我不喜欢你讨厌我。”他低著头闷闷地走著,路边的空车过了也没看见。
“出租车。”我大叫。
出租车停下,黑夜里我看不太清他的脸,我只是扯了下他的头,“放我下去。”
“那你告诉我谁打的你。”他不肯放我下来。
“放不放?”我掐住他脖子。
“不放。”他粗声叫道。
出租车司机在不耐烦地催叫。
“你想走到城里去?”这是城郊,走城里是两小时。
“走就走。”
“你想走就走,我要坐车。”重力推著他的背,他不动,我恼了,“他妈的陈东放老子下去,我饿了。”
中午没吃,下午打完架,又跑出来,妈的饿到胃抽筋,这厮还跟我倔。
“张健……”他像是无可奈何地叫了我一声,把我放到车里,我一坐进去就关上门,对司机说:“开车。”
陈东在车门外拍著车门,“我还没进。”
司机还在迟疑,“开车。”我再说了一次。
“张健,开门,开门……”
“开车,你还走不走了?”我司机说。
司机看了看我,估计给冷脸吓著,踩下了油门,只见车前一个人影挡在了前头,陈东拍著司机的门,“给我开门。”他厉声的喝掉。
司机又看我,我冷哼了下,不再说话。
陈东钻了进来,在车内昏黄的灯里,他生气,但又觉得委屈,整张脸上都是烦燥,瞪了我一眼撇过头就不看我。
车子很快地在空道上奔驰,司机可能急於摆脱我们,半个小时的车程愣是给开成了十五分锺,我们一下车,车子嗖一下就不见了,可见司机不待见我们这趟乘客。
自己往餐馆里走,刚坐下位置,陈东就在对面坐了下来。
我点完东西,他大模大样地拿过我的餐谱自己点。
“我跟你很熟?”服务生走了,我问他。
“熟。”他说,面不改色,“床都上过了,你说熟不熟?”
我哼笑了一声,随後他面色也好看了些,“你别跟我倔好不好?告诉我那人是谁?”
倔?这到底是谁倔了?
“有烟没?”我摸了自己身上,烟放书包里头了,没带。
“没。”他皱皱眉。
“出去买。”我对他说。
“吃完饭再说。”他回著道。
我站起身打算自己去,他也跟著起身,忍气吞声地说:“吃完饭再去买成不成,你看,菜都上来了。”此时,服务生端著小菜上来了。
我又坐了下来,陈东的手机响了,他接起,说:“是呢,妈,在跟朋友在外面吃饭,就小明,嗯,晚上就不回来了,成了,我都在家乖乖呆一个星期了,你还想我怎麽样?我这麽活泼一人,你不能把我当闺女养啊……知道了,知道了……好……你跟爸说声,就这样……”他挂完电话,又按了号码。
“晨晨?”
“我跟你说,我告诉我妈我现在跟你一起,晚上也不回去了……你问那麽多干什麽?……我妈等会肯定会打电话到你家去,你别接,你不是说你们家今晚就你一人在吗?得了,我今晚有点事……对,重要事……你别跟我噜嗦,不是有来电显示吗?我家的,陌生的电话一律不接……”陈东挂完电话,把他点的鸡肉饭里的鸡肉扔给我。
我扔了回去,“我不吃这个。”
“你就吃吧,瘦得跟竹竿似的。”
我懒得问他刚才干嘛跟他妈撒谎。
陈东吃了两口,喝了口水,说:“我这阵子被关屋里头了,上学放学老爷子都派了人来接送,搞得跟旧社会公子哥似的,差点没把我憋疯。”
我刨著鱼骨头,拎出来扔桌上,继续塞一大口咀嚼,没看他。
吃完这一口,全都吞肚子里了,张口:“如果你们家不让你跟我往来,依著他们就是。”
陈东没说话,拿筷子撮了两下米饭,转移话题,“你脚现在怎麽样?吃完饭我们去趟医院吧?”
“你烦不烦啊,我不告诉你没事了吗?”我暴躁地把筷子扔掉,妈的,好好的一顿饭就听他一个在嚷嚷,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我站起身,就往外走,“去哪?”他抓住我的手。
我瞪他,不想说话,挣掉手……他掐得太紧,又是一翻牵牵扯扯。
“你不是说饿吗?”
“我气饱了。”回过头我怒吼。
“你气什麽气?”他睁大眼问。
“我……”刹那语塞,妈的,我气什麽?靠……我一屁股重新坐下,把他的手狠狠打掉,拿起筷子继续吃。
把嘴塞得满满的,我不想跟他说话。
“你气什麽?气我家不许我见你?”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人会喋喋不休跟八百年没说过话似的。
我让我的嘴忙著吃饭,不想跟这人噜嗦。
“跟你叔叔作对的那人……”陈东顿了一下,才说,“是我爸的第八个弟子,我八师兄,这个你也应该知道了吧,他跟我们家关系挺好的,所以我妈就想这段时间我们还是不要多接触的好。”他咬了咬嘴,说:“可我想见你。”
他头都低桌子上了,我把饭全吞下,敲敲他的碗,说:“吃饭。”
他抬头看我,我喝著水,呼了口气,看著他的脸,揉著疼痛的头说:“大人的事是大人的事,我们的事是我们的事,不相关。”
陈东眼睛刹那亮起,那光刺得我不想看他,看著满是灯光的街道,怪物张开了他的嘴,而小孩却一无所知。
我的头,痛极了,心却冰冷一片。
利剑44
利剑44
还是去了医院,陈东排队挂号,找科室,我跟在他身後,途中他手机响了好几次,都掐了。
我想他没有想过为什麽自己会对我这麽关注?他认为获得我的喜欢很重要,却没想过这背後的涵义。
看完病,走在遍布灯光的街道中,我说:“我先回去了。”
伸手拦车,他也没说话,看著我坐近车里。
在医院消完炎,又涂了药,一身药味,叫车子在一家旅馆面前停下,我走到公用电话面前打了叔叔的手机。
“叔,我晚上不回来了?”
“什麽?”那边暴喝,“大晚上的你乱跑,还不回来,你想干什麽,你爸不在,你就胡作非为了。”
“没有,我下午打了架,在医院上了药,满身药味,回来妈妈跟奶奶得担心。”我诚实地说。
“什麽,打架?”我叔在那边紧张,“有人欺负你?”
“不是,”我轻描淡写,“校外的小混混勒索我,并不知道我是谁,这是意外。”
“你……”我叔在那边深吸了口气,“你马上给我回来。”
“我伤得不重,”我静静地说,“叔,你想让老人家跟我妈担心?”
我叔沈默,我听见一阵脚步声。
“叔,你把电话给我妈,我跟她说句话。”家里电话早扯了线,要不我也不想打到我叔手机上。
“陈东,你不能骗我。”我叔沈重地说:“张家就你一根独苗,出了事叔负不起责任。”
“叔,你要相信我,我也是张家的男人。”我对他说,“把电话给我妈吧。”
耳边响起我妈的声音,那边疑惑地说:“健儿……”
“妈,是我,我今晚就不回来了。”我说著。
“看电影看那麽晚?没事,我叫你叔开车来接你。”我妈说。
“没有,碰上一个同学,在跟人打架,要送医院,我可能要陪一晚上。”我扯著谎,语气跟平常听起来没什麽区别,我想我天生就是个能蒙人的怪物,连自己家人都骗。
“伤得重不重啊?”我妈马上担心起别人来了,她尽管泼辣但很善良,所以我知道扯什麽的谎来让她信服。
我从来没想过我会对家人说谎的,以前偷父亲的玉器,不管有没有抓到,他问我:“你想偷?”
我就会回答说:“是。”
我从来不对家人说谎,这阵子却说得比较多,并且说起来倒也不觉得心虚或者别的什麽心酸之类的,我突然觉得,如果可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撒点谎又如何?就算欺骗一辈子也是无所谓的,只要不真正伤害他们就好。
“有一点,我联系到他们的家人,可能要晚一点过来,所以我打算称陪著。”我这样说著,如果说找不到家长,妈妈就会马上过来。
“那好,他家家长过来了,你打家里电话,我把电话线等会就拉上,我叫你叔叔来接,要不打你叔叔电话也好。”
“知道了,妈妈,但我想明天早上回来也不迟,我晚上就在医院找张床睡了,你看行吗?”我问著她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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