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夏生对著被吃得乾乾净净的盘子、不留一粒米饭的碗,双手合掌说:「我吃饱了。」
楚闻喜愣愣看著对方,好半晌才问出口:「你一直都这样吗?」
侯夏生正拿纸巾擦嘴,不解的看向他。
「就,吃东西吃得这麽、怎麽说呢,很乾净……」
「不可以浪费食物,会天打雷劈的。」侯夏生很认真的回答说:「也不可以挑食。你挑食,还挑很多,这样对身体不好。」
没想到对方有注意到自己挑食这习惯,楚闻喜红了双颊:「哈哈……」
江宁在一旁切了声:「装模作样。」
侯夏生看向江宁一眼,江宁随即把眼神别开,一副装死的模样,看来他也知道侯夏生别乱惹比较好。
看那人面疮安静下来,他又看向楚闻喜:「你有吃饱?」
「嗯。」楚闻喜点头,摸摸肚子,岂止吃饱,简直就是饱过头了。
「那,你要问什麽?」坐得挺挺的,侯夏生说。
人面疮(13)
楚闻喜看著眼前一脸正经,酷酷帅帅的美少年,顿时有些哑口无言,他有很多话很多话,想要说;但该从哪里开始呢?他突然不知该从何说起,一时间只能呆呆望著对方。
「我我我我!我要说!你不要再打扰我跟闻喜了,快滚回去跟你的什麽三太子骗财──噗噗噗──」
用右手狠狠的压下去,楚闻喜头痛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被压住的人面疮似还不甘心的瞪大眼,眼珠子转来转去的,楚闻喜著实不想拿手压他,但也没别的办法,只得继续用手捂著他,偏偏江宁又一直动个不停,挣扎的利害,让他当真是难以掌控。
他尴尬的看向侯夏生:「不好意思,你别理他的胡言乱语。」
侯夏生突然笑了,他伸出手覆盖住楚闻喜的左手,宽厚的手掌,温暖的体温,他说:「没关系。我帮你压著。」
「啊?」
「我帮你压著吧。他比较怕我。」侯夏生淡淡说道,拿开楚闻喜的右手。
「什麽!我才不要呢!臭小子你你你把你的手放开,你的手这麽粗──不要──闻喜──」
被盖住了,人面疮。
楚闻喜无言了。
侯夏生的手其实跟楚闻喜差不多大,但手指长了些,他将他的手包得紧紧的,如果不是中间夹了一个江宁,其实这份感觉很不错;而大概是真害怕侯夏生,江宁不敢挣扎了,只是时不时的发出嗯嗯嗯的声音,妄想捣乱。
侯夏生说:「说吧。」
原本又被江宁弄到心烦意乱,但他此刻看著侯夏生这麽认真的态度、被他如此澄澈的双眸盯著,不知为何纷乱的心竟渐渐稳定下来。
侯夏生有种莫名的力量──楚闻喜想,是因为他有在修行嘛?光是这样看著他,就有种神秘的安心感。
「我……那个、你──」
「嗯?」
「你为什麽知道我住哪?」心绪一动,楚闻喜问。
侯夏生愣住了。
「呃、你不想回答也没关系。」也觉得自己的问题太过奇怪,楚闻喜不安的动了动。
「之前外送饮料的时候,看到的。」侯夏生垂下眼,望著桌上的茶杯,耳朵红了起来。
「喔……」看著又露出清纯可爱姿态的美少年,楚闻喜只觉自己的心砰跳不已,真是超想要继续调戏对方下去,太可爱了、太可爱了──但是不行,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欣赏对方娇羞的样子,咬了咬唇,楚闻喜认真将问题丢了出来:「那,江宁是真的还活著吗?」
这个问题真的很重要,从刚刚到现在,他时不时的想起。
「应该是。」侯夏生仍旧盯著他的杯子看,耳朵还是很红:「乾爹没有说得很清楚。应该说,他不会说清楚的。」
「为什麽呢?」楚闻喜不解,问神不就是希望能够问个明白。
「因为一切都是天机。」侯夏生抬头了,他很严肃的看著楚闻喜。「天机不可泄漏太多,就算是神。」
「神明只是守护人而已,人跟人之间如果发生问题,要怎麽解决也是人自己必须去面对的。神明当然也会适时的帮助你,但最主要还是要看人怎麽去做、肯不肯做。」
楚闻喜觉得似懂非懂,他又问道:「那……三太子的意思是?」
「乾爹的意思是,你要自己去面对。」侯夏生说,他突然握紧楚闻喜的手:「帮你除掉这个人面疮,他办得到,但他不会去做,因为要做这件事情的,是你自己。要去面对这一切问题的,是你跟他。」
「万般诸因恶果由心起,汝等各去自看智慧。」侯夏生说出刚刚三太子说过的话,然後定定的看著楚闻喜:「你要看著自己的心,去发现问题,才可以。」
楚闻喜沉默了,他仍旧似懂非懂,他望著他跟侯夏生握住的手,有种懵懵的感觉。
「……我还是不太懂。」
不,或许他懂,但他却不想去懂,楚闻喜听见心底有这样一个声音,但他终究去漠视它了。
侯夏生嘴角勾出淡淡一笑:「你会懂的。」
看著那样的笑,楚闻喜又再次感受到今天不知道第几次的心跳不稳,真是太糟糕了太糟糕了……心里那头小鹿睡了五年多好像今天不小心就这麽醒过来了……快给我再回去睡──
糟糕的大人忙收敛心神,现在不是对美少年乱发花痴的好时机,楚闻喜咳了声,又问道:「那、这样有办法把、嗯,江宁给赶走吗?如果不清楚他到底是活的还死的……」
「他应该是还活著。」侯夏生看了眼江宁,人面疮也非常努力的瞪回去,他无视对方的目光,又说道:「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乃存於精神之中,七魄则是代表喜、怒、哀、惧、爱、恶、欲,人死了,七魄会消散於天地之间,三魂则会各归其处,进入轮回,这才是真正的死亡。而乾爹说他还活著,那有可能就是指他有魂魄跑来你这里了。你有没有觉得他的性格跟以前不太一样?」
楚闻喜听了一串话,听也听不太懂,但最後一句倒是懂了,他点点头:「的确是不太一样,应该说变了很多,他以前不会这样,呃,怎麽说呢,疯疯癫癫脑袋像有病一样……」
听到被说脑袋有病,江宁又挣扎起来,但是他薄弱的力量终究撼动不了侯夏生一根手指头。
「那就应该是了,魂魄不足,性格多少会产生变化,他在你手上,能说能吃能喝,应该是主魂在你这里的关系,而变得疯疯癫癫,则是因为他七魂不足,我想他现在原本的身体,大概会因为缺少魂魄的关系昏迷不醒。」
「那要怎麽做……」仍旧听得懵懵懂懂,楚闻喜只得不耻的继续提问,他有种自己快变成白痴的感觉。
听见楚闻喜的问话,美少年蹙眉低头沉吟,好一会才抬头,他沉声道::「去找他,把他的魂魄放回去。」
找江宁?楚闻喜低头看了手上的人面疮,顿时,脑中一片混乱。
找江宁?找江宁?找江宁……
江宁在哪?他在台北,在那个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去的地方。如果去找江宁,那他不就要回去?而江宁如果现在昏迷不醒,那他不就要去见他的妻子……又要再见到那个女人一次吗?见到对方他又要说什麽?不行,太可笑了……现在江宁只有他跟侯夏生还有侯庙公等人看得见,他平白无故突然跑去,跟对方说什麽你的老公跑到我手上了,他还是江宁前男友……最好是江宁他老婆会相信,是他也才不会相信……
而且可以的话,他实在不想要回去那里,心中的胆小鬼又苏醒过来,楚闻喜看著手上那个人面疮,满腹的憎怨又起。
「别咬了。」楚闻喜嘴上突然一暖,他抬头,只见侯夏生把另一只手伸了过来,抚住他的唇,他才发现自己又在想事情时,坏习惯的咬嘴唇。
「啊……不好意思……」把头缩了缩,楚闻喜尴尬一笑。
侯夏生耸耸肩,缩回手,说:「我陪你。」
「啊?」
「我陪你去找他。」侯夏生说,又握紧了他的手:「不要怕。」
「咦、啊、啊──」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楚闻喜慌了,「他在台北耶!」
「还好啊,很近。不是天涯海角。」侯夏生歪头:「不远。」
「可是、可是……」可是,我跟你素昧平生……
「我陪你。」侯夏生又再说了一次。
他直勾勾的眼神里满是纯粹的情感。
太纯粹了,楚闻喜有些承受不住的别开眼,好半晌才轻声道:「……麻烦你了。」
人面疮(14)
「不会。那走吧。」侯夏生收回一直覆盖著人面疮的手,立即站了起来。「去台北吧。」
一被放开,江宁随即长长叹了一声,才想要说话,却也在听见那句去台北时傻住了。
楚闻喜同样也傻了:「啊?」
「去台北。」站起来的美少年歪歪头,一副理所当然的道。
「『现在?』」异口同声的一人一人面疮。
「嗯。」对楚闻喜伸出手来,侯夏生催促道:「走吧。」
「等一下、等一下!」没想到对方说走就走,楚闻喜更慌了:「没、没有必要这麽赶吧!」
侯夏生不解的看著他:「嗯?」
「那个,你不用跟你父母说一声嘛……」楚闻喜想擦汗了,这年头的少年人都这麽勇往直前、不知世事,以为上台北说上就上吗?还有他难道都不怕被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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