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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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昔-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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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晓天听出他的想法,腼腆地笑道,“我还以为老师您不喜欢演话剧呢,累,又没什么钱。”
  陈苒让周晓天把手机给他,拨通了江煜的电话,对她笑了笑,“但那是演员的本分。”
  
  算上今天,陈苒已经有六天没有和江煜联系了。江煜一个电话也没有,而每回陈苒打给他,都是无人接听。
  因为公事在身,原先要指导陈苒做的物理实验,也都交给另一位老师来做了。
  那是江盈的班主任,那个喜欢江煜喜欢到现在都还没有嫁人的女老师。
  
  陈苒走出片场所在的教学楼,一路听着电话里的等待音,终于在一声停顿之后,电话被接起来了。
  “喂?”江煜那边安静得很。
  陈苒的心停跳了一拍,冷冷哼了一声,问,“江老师,你是不是忘记我了?”
  不知为何江煜沉默了片刻,“没忘。”
  原本陈苒只是想挖苦他的没音没讯、没心没肺,不料到他居然回答得那么认真,反而让他有些接不住。一时戏谑他的话都没了,陈苒撇撇嘴,问,“你在哪儿呢?还在北京啊?”
  那头久久都没有说话,陈苒等了十几秒钟,等得心有些烦躁,装成调笑的语气,“怎么?跑到拉萨去了不好交代?”
  
  话音刚落,就听见了医院门诊报号的声音,陈苒心往上一提,皱眉道,“你在医院?怎么了?”
  这会儿江煜终于开口道,“没什么。我明天早上的飞机回去。”
  “真的?”陈苒没有听到后半句。
  江煜回答,“真的。”不知道究竟是对哪个疑问的答案。
  陈苒无意识地咬了一下嘴唇,竟不知要说什么好了。
  
  就在这个时候,江煜问,“那个重力实验,邱老师教你做了吗?”
  “嗯,很简单的实验嘛。”陈苒踱步到一棵柳树旁,拉扯着还没有变得枯萎的枝条,发觉江煜的沉默,想了想,笑着问,“怎么?想名正言顺、正大光明地跟我在剧组接触啊?”
  江煜笑了一声,“嗯,是。”
  
  陈苒拉扯柳条的力度太大,一根脆弱的柳枝就这么被他扯断下来,他看着手里的柳条,怔忪了片刻。
  心里某个想法一再盘旋辗转,陈苒挣扎良久,无所谓地笑笑,说,“你来看也没关系,反正有时是有学生跑来偷看的。盈盈偶尔也会来蹭,她跟莎莎玩得好。反正你也算是半个剧组的人,来没人会管你的。”
  似乎就是在等陈苒这句话,江煜很快就回答,“嗯,好。”
  手上一松,陈苒看着柳条掉进池塘里,他看着漂浮在睡眠上的枝条,这才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不久后,剧组里传言了一件事,说何弋儒上回来《扶桑》剧组,是为了能够出演影片中的一个角色。但陈稔以年龄不符的理由拒绝,两人闹了不快,何弋儒就负气回北京了。
  这事情不知道是什么人探听到的,剧组的人在私下里议论纷纷,也有了对陈稔和陈苒不好的说法。其中不在乎是,他们故意联合起来排斥何弋儒,连一个让他向昔日情人悼念的机会都不给。
  
  毕竟是底下人员的窃窃私语,道听途说跑到陈苒耳朵里来,只要不是当着他面说,或者背地里讨论被他亲耳听到,他统统不想放在心上。
  真正让陈苒感到惊奇的是,何弋儒怎么会看上这个角色?也许他和隋素在一起时,曾经看过这个剧本,但那毕竟是个反面角色——影片中方戍的父亲,一个因为太过严厉苛责而逼得他离家出走的男人。
  陈苒以为,他那么爱隋素,就算是在隋素死后,他也更愿意当那个对隋素有正面影响的人。
  
  饰演方戍父亲的那位演员姓檀,是位老戏骨,拍了三四十年的戏,在业界内也是泰斗一样的前辈,为人十分孤傲。
  前年陈苒出演的话剧,就是这位檀先生担主角,那会儿飚戏飚得过瘾,几乎场场都是一票难求。一老一少也是那时结下了不解之缘。
  
  檀先生进组的第一场戏就是跟陈苒的一场重戏,两人一见面,他就对陈苒说,“要不是这戏你主演,我也不老远地跑来!”
  他是中德混血,如今还能看出当年风华绝代的迹象。像他这样的相貌,本应该在荧幕上赚足自己的青春,然而他更喜欢舞台,在三十几岁时就转到戏剧的路上去了,之后也鲜少接触大荧幕。
  在这一点来说,陈苒跟他多多少少有共通点,这也是遗世独立如他会对陈苒格外关照的原因。
  他这么说陈苒并不觉得是客套话,对此陈苒笑着回答,“那么这几天就拜托了。”
  檀先生歪过头斜睨他分秒,指着他笑道,“你入戏了!”
  
  话虽如此说,但这天的戏,却着实令陈苒感到不安。
  方家有两个儿子,除了方戍,还有一个正在上高三的小儿子。
  为了高考,方戍的弟弟承受了非常大的心理压力,影片中每次方戍回家,镜头都会有他的弟弟在埋头苦学的背影。
  这一场戏,是高考失利的弟弟受到父亲的责骂。
  
  “你怎么一点都不像你哥哥?!看看你哥,再看看你?我生你有什么用?”做父亲的高喊了一句,“你怎么不去死?!”
  方戍握紧了手里的筷子,抬眼瞥向双手捧着碗的弟弟,声音哽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当晚,方戍的弟弟在自家阳台,用汽油自焚了。
  全家人都没发觉,阳台上火光缭绕,等到楼下邻居朝楼上喊叫,他们才知道自家的小儿子已经被烧死了。
  
  一连好几天都在拍需要檀先生的所有戏份。
  晚上阳台起火这场戏被安排在倒数第二天,陈苒跟檀先生留到了最后,在楼下看到停机,也好酝酿最后一天的戏。
  檀先生抱臂现在监视器后头,直起腰时叹了一声,“真是作孽。”
  陈苒望着远处渐渐消掉的烟雾,心里沉甸甸的,说不出话来。
  他看向这场戏的导演——因为是远景,陈稔把这边交给了副导演,而董凝竹则在一旁看着。
  
  “董导,这是真的吗?”陈苒问。
  知道他问的是这场戏跟隋素的真实经历是否相似,董凝竹神情凝重地缓缓摇头,只说,“我所知道的跟大家一样,就是他和父母决裂了才辞职北漂,至于其他的……唉。”
  “人都不在了,还议论人家生前过得多惨。”檀先生冷不丁在边上说,“戏就是戏,没那么多好追究的。”
  闻言陈苒一怔,看向同样错愕的董凝竹。董凝竹抱歉地笑道,“檀老师说的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剧组的人也在收拾准备收工。董凝竹有一阵子没见到陈苒了,难得檀先生也在,便邀请他们去喝茶。
  檀先生不买这位香港导演的面子,称晚上喝了茶不好睡觉,就不去了。
  留下陈苒和他两个人,他笑道,“去喝两杯?”
  陈苒知道他这么说就不是去喝茶了。
  
  拍了一整天气氛凝重的戏,陈苒的心情很不好,但他担心出了状态明天不好继续拍,只好谢绝。
  董凝竹看了看他,也不怪他,点头道,“那等过了这段再喝吧。”
  “真不好意思了,到时算我账上。”陈苒抱歉道。
  他斜睨他一阵,戏谑道,“这么有礼貌不像你啊。得了,我先走了,回去好好休息。”
  肩膀被董凝竹拍了拍,陈苒望着他走掉,悄然吐了一口气。
  
  陈苒摇了摇头,脑袋里挥之不去的是隋素辞职以后离家北漂的原因。
  他不知道原因。
  从前以为一些毫不起眼的话不放在心上就会自然而然地记不住,但其实不是。
  它们都留在脑海里,等一个触发,就活生生地重现,让人不知道究竟是回忆还是臆想。
  
  “我是一名高中教师。和年轻人呆在一起就不显老。”
  “哦。那你来读书,原先的工作呢?”
  “……先辞了。”
                      
作者有话要说:  唔,高考失利被父亲责骂然后自焚这件事,是老夫所知道的一件真事。故事里的父亲,是老夫父母都认识的人,自焚的男生是家中的独生子,因为他父亲一句“你怎么不去死”真的就在自家阳台上自焚了,也确实是深更半夜路人发现喊叫家里人才知道的。
  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我以为那个少年的父母会离婚,但事实上是,他们在还能生育的年龄要了一个新的孩子,算算时间现在也要上高中了。
  啊,这文负能量好多……




chapter 36

  最后一个外景,是在一间半废弃的工厂内的职工宿舍楼拍摄的。陈苒也是因为跟檀先生有一个外景才远道而来。
  他没有想到江煜也在。
  当陈苒准备乘坐保姆车离开片场时,他看到停在树底下的江煜的车。那车在他走近前亮起了灯,陈苒望过去,见到坐在车里的江煜。
  也不知他来了多久,陈苒心突了一下,一时没挪动脚步。
  
  他身边的周晓天和服装也看到了江煜,服装惊奇极了,“这不是做技术指导的江老师吗?他怎么大老远跑到市郊来了?”
  感受到周晓天紧张的目光,陈苒微微努了下嘴,听到周晓天说,“呃,陈老师,你们先走?我和江老师有点儿事……”
  “哦……”服装拖着意味深长的调子。
  陈苒淡然一笑,说,“那么,我们先走了。”
  
  坐进保姆车里,却没有马上走,陈苒拿出手机看了看黑暗的屏幕,一见到周晓天的来电就撇下其他人,兀自下了车。
  江煜的车还停在原地,被路灯照得色泽陈旧。陈苒走近以后抬头看了一眼路灯,随着工厂的废弃,路灯也是无人问津,灯罩上积着厚厚的灰尘,所有被光照到的地方都显得阴暗和肮脏。
  
  陈苒在车外头站了足足有一分钟才坐进车里,车内只有江煜一个人。
  “还以为你要和周晓天约会。”陈苒把座椅靠背往后放,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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