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痛过。身体仿佛被掏空了,呼吸间全是血腥味。
唐路声的血被雨水冲的到处都是,林溪将脸贴到地上,希望能从中汲取一丝一毫的温度,可是等待他的只有冰冷,像他曾经独自度过的很多很多个深夜。林溪的指甲陷进了泥土里,如果有下辈子,他不希望他俩再是这样的身份。
雨下的更急了,仿佛感知到了人间的悲痛,哭着为人送别。许辉手上身上全是血,顾国泰紧紧将他搂在怀里,用手掌帮他抹去眼泪。许辉扯住顾国泰的领子,拼命勒着:“顾国泰,你说弄成这样,值得吗?……”
顾国泰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合适,他只是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以后我会对你好的,再给我次机会,啊?”
许辉挣扎着要站起来,却一个不留神跪在地上。他就这样跪着给唐路声磕了个头,把头深深地埋进地上的血水里。唐路声跟他讲了许多关于他和林溪的事,他说他相信林溪是爱着他的,只是把他装在了心中的某一角。都把自己弄在这样了,爱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今晚的悲辛交集让许辉的情绪一再失控,他跪着一步一步往前辗。顾国泰看着这一幕,心口像被烧刀子剜。他抬起手,犹豫了下,还是使劲砍上许辉的脖子,把他打晕了。他原本打算抱着许辉下山,可听到林溪的哭声,他愣了愣,还是走上去。
顾国泰俯下、身想把林溪扶起来,林溪却趴在那里死活不肯配合。顾国泰放弃了,蹲在他身边,想了想才说:“他这么做是为你,如果他知道你会这么难过,他肯定很难受。”
林溪听了没有反应,顾国泰继续说:“你们林家的事他都知道,你暗中帮过他多少回他心里也清楚,李京跟林家的关系牵扯他也明白,你让他怎么办?他不想让你为难,如果要你亲手抓他,还不如这样痛快。”
顾国泰说完叹了口气:“我只是不知道,”他朝许辉的方向看了一眼:“他们这么熟。”
顾国泰使劲将林溪拽起来,让他坐在地上:“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你不能让他白死。”
林溪总算肯说了句话:“他做了这么多坏事,没想到死的时候,还有人为他伤心。”
顾国泰说:“较真的事都这么操蛋,有人上来了,我先带着许辉走了。”
林溪呆愣愣地看着顾国泰抱着许辉离开,这里就只剩下他和唐路声两人。如果他能活到八十岁,还有三十九年。还这么长的时间,要怎么过?林溪手撑着地面站起来,呆呆地站在那里,压抑地哭了出来。
后来参与过这个案子的警察和便衣都被调到别的省份去了,最远的是去了新疆。林溪正式从副局升到正局,他在这个案子里被渲染成神一样的存在。什么与凶犯独斗,什么没折损一兵一将就制服了一个大毒枭。说什么的都有,只是越来越少有人记得他们以前的关系。
林溪仍然记得唐路声还没起来的那几年,他问过他:如果哪天我不得不亲手抓你,你会怎么做?
唐路声说:肯定不会有那么一天,我不会让你为难成这样。
却是,这样的收场。
……
顾国泰抱着许辉从山上下来就看到了武文,武文跟林春说许辉得罪了人被绑架了,是顾国泰来救他的。林春半信半疑,此时看到许辉立马迎了上去。
林春被许辉脸上身上的血吓了一跳,忙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顾国泰轻描淡写道:“没事,只是晕了过去。”
武文问:“事情怎么样了?”
顾国泰一脸疲倦:“唐路声死了。”
武文没吭声,顾国泰抱着许辉上了救护车,他身上的皮外伤要处理。顾国泰怕他醒了情绪失控,还是去医院看看比较保险。他在车上给李京打了个电话,把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
李京沉默了一会,说:“我知道了。”他挂了电话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凌泽,伸手摸了摸他苍白的脸。幸好他没事,不然李京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停了,天色渐渐亮起来。东边的天空飘着淡淡的金色,今天应该是个晴天。顾国泰倚在窗前看着太阳缓缓升起,雨后的天空干净的像块蓝玻璃。
林溪把窗户打开,任微凉的风灌进来。他出神地看着外面的天空,难得地点了根烟抽起来。过了一会听到有人敲门,门被打开了,十几岁的女儿乖巧地喊他:“爸爸,吃早饭了。”
一不留神,烟已经燃尽了。
36、第三十六章 往事
许辉在医生给他处理身上的伤口时就已经醒了,那碘酒擦在皮开肉绽的伤口上,许辉眉头都没皱一下。顾国泰拿了个湿毛巾帮他擦拭脸上的汗,等医生护士忙完出去,顾国泰才蹲到他面前,手轻轻摇着他的膝盖:“你要难受,就哭出来,还有我呢,我不笑话你。”
许辉的视线这才茫然地移到顾国泰脸上,喃喃道:“都结束了吗?我这是在哪?人呢,他们人呢……”
顾国泰从没见许辉这样六神无主过,他叹口气,心疼地摸着他的脸:“都结束了,你受了伤在医院。”
许辉突然猛地推开顾国泰,顾国泰没有防备直接蹲在地上。许辉站起来就要往外走,被顾国泰眼疾手快地从身后抱住:“你这是去哪?辉子,别折腾了,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行吗,就像以前那样。”
许辉良久才转过头看顾国泰;“你知道唐路声为什么要这么个死法吗?”不等顾国泰回答,许辉便自顾自地说道:“他不死,很多人就会死,可能包括我,也可能包括你。”
顾国泰没吭声,抱住许辉的手臂却勒的更紧了,他斟酌了许久才问出心里的那个疑问:“辉子,你是喜欢唐路声吗?”
许辉讽刺的笑了笑:“随你怎么想。”
顾国泰说:“我想听你说,听你亲口说。”
许辉疲惫道:“你觉得呢?”
“你这么难过,”顾国泰整个人都懈怠下来,那失落的模样,像没有达成愿望的十几岁少年。“你认识他的时候多大?”
“很年轻,”许辉像想起来那会的情景,唐路声说他有的地方很像林溪,具体是哪?大概是看人的眼神,很虚无缥缈的东西。医院呛鼻的消毒水味让回忆戛然而止,许辉转头看了眼窗外照进来的阳光,苦笑道:“我去过很多地方,几乎把中国都走遍了,还是像从前一样目光短浅。顾国泰,你说如果我身上的炸弹是真的,死了会有人难过吗?”
顾国泰只觉得心口像压了块石头,他喃喃道:“你要好好活着,要长命百岁。”
许辉回头看顾国泰,很温柔的笑了。眼睛被阳光映的亮晶晶,像山中夏夜天空里的繁星沉入清澈的水底。
顾国泰许久没见许辉这样笑了,他顿时心猿意马,小心翼翼地吻上许辉的嘴,温柔地缠上他的舌头。直到两个人都气喘吁吁,顾国泰才结束那个吻,趴在许辉耳边低喃:“辉子,别离开我。我以前犯过浑,做过很多错事,给我留步路走好不好?”唐路声的死给他的冲击力很大,他不敢想,如果哪天许辉也这样对他。
许辉朝顾国泰笑了笑,随后挣开了他的怀抱,走到病床前躺下:“睡吧,累了。”
许辉这一觉睡的很沉,直到深夜才醒来。病房里空空荡荡没有人,走廊里的灯光透过窗户照到房间的地面上,影影绰绰。许辉拉过被子蒙住头,那被压抑的情绪如山洪爆发般汹涌而至,滚烫的泪水烧的脸上的伤口很疼。唐路声在他心里的位置很特殊,既像哥哥又像父亲。刚遇到唐路声时许辉年纪太小,他很多地方不自觉地在模仿唐路声。拿烟的姿式,抽烟的动作,说话的方式,那时的自己既青涩又幼稚。一恍快十年,他连把骨灰也没留下。
那压抑的哭声就像被猎人射伤的野兽,一边舔舐伤口,一边发出嘶哑的悲鸣声。许辉什么都说不出来,昨夜的雨一直敲在他心上,像每个无法去赴的约和未来得及还的愿。就那么停在心底,无法排解了。
……
唐路声的事在白道黑道传的沸沸扬扬,根儿扎这么深的人都落得这么个下场,更让道上混的其他人人心惶惶。仿佛一夜之间,某些政要被迫辞去当下职务,要求调职到其他地区锻炼,李京的大伯和叔叔也在其中。
李京的姑姑把给儿子煲好的汤放在床头桌上,李京不想跟她正面碰上,她刚进门他就托辞去外面抽根烟,没想到等他回去的时候还是碰上了。
李京有点尴尬,低声问她:“还没醒吗?”
那年近五十仍然保养的不错的女人摇摇头:“还没,你说,他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任性呢,唉。”原本定好的订婚仪式被迫取消了,那姑娘家过来问,就说身体不太好,要休养些时间。对方说了些客套话,两家心知肚明,这事算就此搁浅了。
李京没吭声,过了会问他姑姑:“出国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那女人叹着气摇头:“你劝劝他吧,他不肯去,不知道这性格到底像谁。你姑父,也没这样。”
李京点点头:“好,我尽力。您要走吗?我叫人送您。”
那女人这才对上李京的眼睛,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迟疑片刻还是问出口:“小泽说要跟你在一起,是真的吗?”
李京顿时觉得姑姑看他的目光像绵里藏针,李京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人,转头对他姑姑说:“您心里都知道,何必要问。”
她听了这话显然有些激动,眼圈瞬间红了:“你们这样不对,你是懂事的孩子,你们不能这样……”她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