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问:“您怎么来了?”
林老爷子将一沓资料无声地搁到病床上,直接说明来意:“布了好几年的局要收网了,不能出错。有什么事,都往后压。”
“爸爸!”林溪紧皱起眉头,声音里充满不甘。林老爷子搁在膝盖上的手动了动,眼神凌厉地看向林溪:“当年是那句话,现在还是那句话!”
身上的雪被空调吹化了,衣服湿嗒嗒地黏在皮肤上非常不舒服。林溪垂眼看了会地面,说:“唐路声不能就这么死了,不替他做点什么我办不到。”
听了这话林老爷子拿起那沓资料狠狠砸在地上:“他没白死,至少你现在能好好地站在这里,我能安度晚年。他当年差点毁了你一辈子,你怎么就这么傻?”
林溪听到‘安度晚年’那几个字眼,挺的笔直的背稍稍垮下来。林老爷子看着自己的儿子,皱纹里满是岁月留下的沧桑:“谁都要带点遗憾活着。”他起身准备离开:“这些资料里有你想要的,至于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
等病房的门被从外面带上,林溪才弯腰捡起那沓资料。他坐在沙发上一页一页看的很仔细,李京的背景经历,正当的不正当的全写的一清二楚。只要他把这些给有心人送去,李京肯定会倒霉。顾国泰跟他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根本跑不掉。花了将近半个小时看完资料,林溪把它们仔细地装回资料袋里。那付出的代价是什么?会不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李京不可能坐以待毙,他手里又有些什么?是不是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后,他依然是当年那个选择?想到这里,林溪倚在沙发背上苦笑,原来又无路可走了。
……
傍晚时分外面大雪才停,陈河留许辉吃晚饭,许辉瞥了眼正跟林春对掐的顾国泰,说:“算了,我这两天可能还有点事要处理,等处理完再过来。”
陈河顿时皱眉道:“什么事?辉子……”陈河欲言又止:“我不多问,不过等处理完,一定要好好的回来见我。”
许辉咧开嘴笑了,使劲握住陈河的手:“其实你对我是真爱吧!”
顾国泰虽然隔的有点远,但还是清晰地听到这话,搡开正跟他拉架式的林春:“小兔崽子,滚边儿!”
陈河笑骂道:“真爱你妹!”
两人相视而笑,那笑容和很多年前刚认识时一样。多了什么少了什么,彼此心照不宣。许辉拍拍陈河的肩膀,低声道:“走了。”
林春巴着门框眼巴巴看着许辉和顾国泰一前一后下楼,他本来想送送辉子的,但顾国泰死活不让。林春只好对着许辉的背影喊:“辉子,等你办完事,来找我玩儿啊——我骑车带你转遍北京城!”
许辉转头朝他笑笑,眨眨眼表示同意了。直到楼道里的感应灯关上林春才进门,陈河正抱着胳膊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林春自言自语道:“其实做朋友也不错,要不是认识辉子,我也许不会来北京。”
陈河笑了笑,说:“那武文不对你挺有意思的嘛,不考虑考虑?”
林春顿时撇撇嘴,拳头握的‘咔咔’作响:“那王八羔子!就没见过嘴比他损的!”林春气呼呼地从陈河身边走过,进洗手间涮拖把去了。
许辉和顾国泰走在小区里,地上还覆着层厚厚的白雪。天边铅灰色的云朵散去了,雪后的天空透着抹紫蓝。许辉踢了踢脚下的雪,看细小的雪屑沾在裤脚上,他吹了个口哨,空气干净的像洗过的玻璃。
顾国泰呼出口白气,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许辉。这场景像回到了很多年前,他们还读大学那会。那年冬天雪特别多,俩人弄了辆自行车,围着北京城转啊转。从城南转到城北,从太阳升起转到日薄西山。顾国泰十分不擅长伤春悲秋,遇到这些事他就卡壳当机。可这么熟悉的人和场景,突然让他觉得青春就在大大小小的折腾里一去不回头了。但他从来没想过和许辉分开,他觉得自己身上肯定栓了根绳,并且这绳系在许辉手里。
顾国泰往前走了几步站在许辉身边,问:“你还记得咱们大学时候吗?冬天一下雪就爱往外跑。”
“怎么不记得,我还记得有年冬天在操场角落里接吻被个小姑娘撞正着,她眼睛瞪的挺大。那年,我刚认识唐路声不久。”夜□临,月亮爬上深蓝的天幕,月色很淡,像蒙了层轻纱。
很意外的顾国泰这次听了唐路声的名字没炸,他问许辉:“为什么?”其实他想问:为什么要为唐路声做事?
许辉转头看他,可能这两年皱眉太多,顾国泰额头上都有隐约的抬头纹了。许辉弯腰从地上抓了把雪团成雪球,使劲丢到远处,“哪有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刚来北京就认识他了吧,也可能是别的,我都忘了。”
顾国泰也跟着团了个雪球丢出去,拍拍手上的雪站到许辉身边,朝许辉勾勾手指:“过来,我跟你说个事儿。”
“?”许辉疑惑地看着他。
顾国泰凑到他耳边,灼热的气息喷到他耳朵上:“其实,我很想舔舔你背上的伤口。”
“……”许辉弯腰团了个雪球直接砸到顾国泰脸上,雪撒的顾国泰满脸都是,但他却笑的很开心。
两人沿街漫无目的地往前走,许辉的手机却在这时响了。他看了眼来电号码,脸色微微一凛,在顾国泰察觉前立刻消失。
“喂,是我。”顿了一会,才听许辉说:“行,我知道了。”
69、第六十九章 延续
顾国泰站在一旁呵着白气看许辉,华灯初上,路灯昏黄的色调悄无声息地罩在两人身上,像从指缝中溜过的瑟缩光影。顾国泰伸手搭在许辉肩膀上,轻轻按了按,问:“想不想回学校看看?”
许辉无聊地辗了辗脚下的雪,留下几个丑陋的脚印,略偏着头看顾国泰:“行。”他磕磕脚尖沾上的雪,蹲下将松了的鞋带重新系上,先顾国泰一步朝路边走。
顾国泰紧紧跟在后面,说:“咱们可说好今晚不吵架!反正我不跟你吵我不跟你吵我不跟你吵!”
许辉点点头:“可以,不过……打车去?”不过后面要说什么?许辉把话头止住了,看着顾国泰。
顾国泰低哼一声算是同意,停在路边打车。下班高峰期车很难打,他们足足等了二十分钟才打到。意料之中的堵车,车载广播里不停地播着路段情况。许辉将车窗开到最大,乍然吹进来的冷空气冻的人一机灵。许辉整个人都快趴窗户外面去了,放眼望去那场面甚是壮观,前前后后都看不到头。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望着远处的车顶出神,脑海里蓦地又出现京剧穆桂英里的唱词:想当年桃花马上威风凛凛,敌血飞溅石榴裙。这里给过他什么,又带走了什么。先让你怀疑,再让你带着希望去相信你怀疑的都是真实的。
还未继续往下想,许辉就被顾国泰搂着腰捞回来按在座位上。顾国泰用手背蹭蹭他的脸,责怪道:“不冷啊?”
许辉不太适应地偏偏头,“废话,当然……是有点冷。”
顾国泰张开手臂,半玩笑半认真地说:“来,冷的话就让我给你暖暖!”
正准备启动车子的师傅朝他们投来异样的目光,许辉:“……”
等车子开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快八点钟,两人在学校后门的小吃街上随便吃了点东西。以前他们上学那会儿开的店铺现在都不开了,就只剩下一家卖拉面的,老板还是那对夫妻。这个点后门已经关了,两人绕到前门,混在学生中进去。两年前的冬天许辉来过一回,那时候他刚卖掉跟顾国泰同居的房子。教学楼翻新了,图书馆挪了地方,原本的草坪变成了喷泉,操场也扩建了。
顾国泰朝教学楼某一角指了指,对身边的人说:“我记得咱们在那亲过,你当时还踹我一脚来着?”
许辉想了一会,说:“是有那么回事,当时还真是哪哪都能见到你。上个厕所,你也能站旁边。”
顾国泰笑了:“没有机会得制造机会啊!嘿,说真的我当时帅没帅着你?”
许辉转头看了他一眼,说:“我觉得,还是我的风格比较受女孩子欢迎。”
顾国泰哼笑一声:“你跟女的行吗你!”
聊到以前的事两人的话都多了起来,走着走着不知不觉转到操场。操场里没开灯,自修室离操场比较近,白亮的灯光把操场南面照的微亮。跑道上的雪还没打扫,不少情侣正沿着操场散步。月亮圆圆地挂在天上,皎洁的月色照着干枯的草木,仿佛晨间晶莹剔透的露水。时间似乎又倒回多年前,那会儿做什么不做什么都目的单纯。就像兜兜转转又回到出发点,还是那片雪地,还是那个月亮。当然,陪他站在这里的,还是那个人。
想到这里,许辉活动活动筋骨,然后摆了个半弓着腰的姿式问顾国泰:“还能跳过去吗?”
跳木马,这是他俩大学那会常玩的游戏,跳不过去男性自尊就会受到严重打击。顾国泰麻利把身上的外套扒下来丢地上,跃跃欲试地搓搓手心:“跳过去有什么奖励?”
许辉说:“你先跳过去再说。”
顾国泰往后退了几米,活动活动手脚,助跑一阵,用巧劲撑住许辉的背往上一跃,稳稳地落在地上。他微微有点气喘,朝许辉伸手:“我都跳过来了,奖励呢!”
“奖励就是你也让我跳一次呗,童叟无欺。”许辉说。
“……”顾国泰心说你怎么都得亲老子两下吧!一下也行啊!可行动却远远比不上脑内爷们,顾国泰抱膝蹲在地上,可怜巴巴地看着许辉:“跳吧!”
“……”许辉:“我在你心里就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