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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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酒-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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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担心唐乾之会不会有一天像林妹妹一样咳出血来,那不得吓死我。我问他,“你请假去医院查查行不?”
  唐乾之咳嗽得浑身都在发抖,好像要散架一样,“咳咳,咳咳,好的,咳咳!”
  我拍着他的背,“明天就请假去!不能再拖了,你看你这个样子……”
  唐乾之一边顺着气儿一边点着头,用肢体语言代替了夹杂着咳嗽的发声。
  第二天唐乾之果然消失了一天,再回来的时候很放心的向我“报喜”,不过是写在纸上的,“我没事,拍了片子,不是肺的问题,也没有得哮喘。”
  我倒真的是松了一口气,因为哮喘一旦犯了,就没有好的日子了,但还是觉得唐乾之不够心疼自己,“那你还不快点儿吃药好了,马上就考试了,我可没诓你。”
  唐乾之继续点点头,一边咳嗽一边说着“好好好”,一看就没有诚意,所以我立刻板着脸,严肃道,“都已经过了誓师大会了!唐乾之,你要是再不好起来,会影响发挥的,你万一和我考到一块儿去了,你丢不丢人?”
  唐乾之笑得很坏,在纸上飞快地写道,“那我正乐意啊,求之不得,难道你不想么?”
  “我想,但是我不想。想个大头鬼,你他娘的别故意放我水,几十万考生呢,你凭什么便宜了他们啊。”我气哼哼的看着唐乾之。
  “就是逗逗你,还真信呢。”唐乾之赶快写道,笑声里夹杂着咳嗽的声音,“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不要那么认真啦,怪不好玩儿的。”
  如此戏谑的语言都能写成行楷字,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天要我亡,我不得不亡。
  我叹了一口气,唐乾之依旧咳嗽的像一个肺痨病人,原本就白的脸颊因为剧烈的吐息而抽动到苍白,看着就叫人心疼。
  百合蜜,枇杷膏,病急乱投医的我胡乱的买来一些可能有帮助的东西推给唐乾之,“死马当活马医,吃吃看嘛。”
  唐乾之倒是不推辞,一股脑的收下放进了抽屉里,然后点头表示“知道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却很气人,好像要病死的人是我而不是他,叫我在一旁只能干着急。
  素来关爱学生身体健康的老师也把唐乾之叫出教室,告诉他高考将近,必须好起来,嘱咐他多喝水,少吃刺激性的食物。
  唐乾之一面捂着嘴咳嗽,一面对老师致谢,“谢谢老师,咳咳,我会的,咳。”
  热血沸腾的誓师大会和老师深情激昂的勉励都在隐隐约约但是坚定地告诉我们,其实高考是存在很多可能的,比如说,黑马。
  黑马的可能性有很多,每个人都可能是一匹黑马,但我从来不会这么想,至少不会拿到明面儿上想,我自己是几斤几两的分量,内心还是清楚的,我只要能不发挥失常,就是不幸中的万幸;我现在除了关心自己,没办法不想着病恹恹的唐乾之,我比担心自己考砸还要忧虑的是,万一一向优秀的唐乾之真的,真的,有个什么意外的,没能考上理想的大学,这可怎么办?
  唐乾之不是我,我就算是没能考上很好的大学,我相信我爸妈也不会很失望——这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我爸可能会把我送入坑爹的高价普通学校学上四年,或是上什么预科班之类的,东西,一些学费贼贵的中外合资办学也不是没可能,再不济,说不定一咬牙一跺脚,一狠心就把我踹到西方帝国主义国家去了,在外国混混日子也不是不可能。
  而唐乾之则不然,从小到大,好学生的光环都一直笼罩着他,这是他的福分,也是他的磨难。就像一个硬币的两面,不可能没有坏处。老师家长围着他团团转,我也一直都很崇拜他,但是我知道他很累,他真的很累,倒不是说写字如何劳动筋骨,而是因为那种精神压力带来的心累,会让人觉得疲惫。
  唐乾之在路上随着微风对我说道,“夏玖,其实我很羡慕你,因为我觉得好累,爸妈和老师一直在看着我,我想歇一会儿都会觉得无法交代。”
  我完全不能理解这种心情的时候会觉得这稍微有些无病□,我会唏嘘道,“哎,你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我?得了吧,我这么差劲丢人。再说了,你是你,他们是他们,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管那么多干什么呢?自己觉得舒服才重要,别太累啊。”
  唐乾之当时和流泻的夕阳一样温暖的表情向我,泼洒到我一身的无奈和美丽,淡淡的惆怅。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傻的人是我,我根本就没能理解几乎从不服软的唐乾之难得的小小委屈和抱怨,我不懂他。
  我想,他现在的处境,刚好就像现在的中国一般,一个曾经在世界上雄据中心又长达数个世纪的国家,你不能要求他谦卑得太过分,不能刻意苛责他迅速养成低姿态的优秀习惯;就像带着一点点破落贵族味道的日不落的不列颠帝国优雅强作依旧;就像突然暴发的世界帝国主义国家经济政治发展不平衡引发的大战的那种错位;就好比是现在若是冷不丁的通知山姆大叔,“对不起你现在已经不再是超级大国”了,我坚信米国的属民都会拒绝的歇嘶底里,“不,绝不!”
  所以嘛,这话说回来就是,倘若唐乾之高考失利,我确信他一定会很痛苦的,一定会的。唐乾之不好面子,他所在乎的都是被强加的在乎,都不是发自心底却又不得不接受的事实,他不会允许自己不优秀,因为这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都可以算得上是强迫症了。
  一边这么想着,我一边直想抽自己的嘴巴——“呸呸呸,乌鸦嘴。”我及时的制止了自己的想象,却总是忍不住胡乱猜测。
  唐乾之在临升高三的时候曾经坚定的对我说道,“夏玖,我不复读,我一定不会去当复习生。”
  而我也回答他说,“好的,我也一样。我们就都好好复习这一年,然后一次考好,不再返工。”
  当时的彼此宣誓仿佛还能历历回响,我还记得当时唐乾之的眼睛闪闪发亮,那么坚决的的拒绝浪费生命的态度,令我也和他一样的树立决心。
  但是现在,明明“十年磨一剑”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十二年寒窗苦读”的日子即将画上句号,唐乾之却显得有了那么一点点儿的哆嗦和犹疑了。
  唐乾之小心翼翼的点了点我的胳膊,一面咳嗽一面推过来一张小纸条,“要是我今年没有考好,家里叫我去复习一年,你不要陪我去。”
  “唐乾之!你他妈的给我复习一个试试!这还没考试呢你就说出来这种丧气话,哪儿有长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的道理?这还考不考试了,这还是你吗?我认识的那个你哪儿去了,那种意气风发的自信叫狗吃啦?”我恨恨的撕碎了那张纸条,心里的火“腾”一下子就起来,了大怒到令我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程度,但我却极力压低声音,好像心里的闸门一下子拉开了,一股脑的对他低低的吼道,“你给我等着,老子一高考完就会逼你填志愿,然后拿了你的档案,你敢跑个试试,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没档案你来年怎么考试。我说,实在不行,我上哪儿你就上哪儿呗,怎么可能没学上?这么看不起我是不是?你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最起码、最起码你比我考得好吧。一年,一年的时间呢!有什么东西能比你一年的时光更宝贵?有什么东西值得你搭上一年的未知数去拼命一搏?你难道不怕白白搭上一年的时间然后没有任何收获吗?一年够你在别的地方改变命运的,干吗非要搭在高中的课堂上?你不知道连咱们学校的复习班里的学生学习都很紧张吗——中午都不许离开教室去别的地方休息!而况是其他的全封闭管理学校,要求岂不是更严?那你怎么受得了,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病了这么久都好不了,先是感冒发烧,现在又咳嗽的这么厉害,你在那儿呆着的话,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死不了就不会对你放松任何要求,那种精神和身体的双重压力,太苦了。听他们说,在外面复习的学生,家长给送了一些吃的,都放坏了也没腾出时间吃它。这是真的,唐乾之,我没有危言耸听,我也不是吓唬你,我更没有看不起你,你知道——我一直都很崇拜你的,你知道的。这日子太受罪,我肯定不乐意去。你要是去在耽搁一年,我不怕陪着你一起,我不在乎有你的时间再多上一年,但是,我舍不得你遭罪,一点儿都不行。”
  说到最后,我的声音实在是控制不住了,稍稍有些发颤,细想起来自己好像爆了粗口,言语也恶劣,觉得很是抱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实在是太激动了,要是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说错了话,还要你担待。对不起了,唐乾之,是我口不择言,你随便,你要是生气了,怎么骂我都好,但是别气坏了身子,我就是想为了你好而已,真没别的意思。”
  唐乾之深深的吸了两口气,然后猛地一阵咳嗽,神情有些落寞的样子,转回身去,拿笔在纸上又写写画画。
  印象里面我和唐乾之的关系一直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的齐头并进综合体,既可以玩儿的很好,也可以十分斯文,算得上是“玩伴”和“学友”的我们几乎没有红过脸,更别说大吵大闹和大打出手了——那是泼妇和怨女才有的举动,我们肯定是不会的。
  但是今天这个小小的导火索实在是引爆了大的火药桶,尽管没有任何积怨,我还是发了脾气。
  虽然这脾气发的其实声势很小,尽管在我的心里酝酿的很大。在其他人看起来,我甚至很像是在和唐乾之说着一道有些复杂的题目,表情没什么过多的变化,声音也不大。
  但是搁在我这里,我觉得自己就像是捅破了天一样——何止是捅破了马蜂窝那种级别的闯祸。因而我不迭的说着“对不起”,真的特别害怕唐乾之耐心的听完了我的一通胡话之后就气的不想再和我说半个字,即便唐乾之怎么可能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但我终究是理亏了,发了这么莫名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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