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没人才来的。”齐为川说着,下车。
乔震想,的确没人,停车场空寂寂的,齐为川拉着他往电梯走,到了一楼,商场长长的步行街两边,每家店都关了,连橱窗摆设都看不着。
齐为川说:“楼上的电影院还没关,我们去看电影吧?你喜欢哪个片子,我们就放哪个。”
“你以为电影院你家开的?”乔震问。
“嗯,我开的。”齐为川认真地说,接着问:“要不放你拍的电影?”
乔震发现自己肤浅了,他顺势而为,指着中庭的水池子说:“这个喷泉不错,你能让它喷水吗?”
“可以。”齐为川打了个电话。
没多久,那喷泉就亮了乍蓝乍紫的光,从外到内,一圈一圈地吐水,高低错落,还带音乐,认真一听,世界名曲,空灵的长笛和低沉的钢琴交错。
乔震坐在喷泉边上,靠着低低的玻璃围栏,仰头看见从顶层垂下的几个五彩热气球装饰,说:“这感觉很好,就是不太让人珍惜,因为太容易了。”
齐为川在他旁边坐着,也仰着头看,一层一层的错落扶梯,设计了镶着亮片的反光,淡淡地说:“闲字珍贵,还有人也珍贵。”
“闲和人,其实是一样东西。”乔震笑了,说:“你想要我的时间,你是我见过的最精明的人。”
齐为川也笑了,说:“我的时间也给你。”
“可以喊停吗?”乔震冲他笑,纯真的笑意,让人眼睛移不开。
“不行。”齐为川说,“如果你中途离场的话,我会把你做成标本,摆在我天天都能看见的地方。”
“防腐剂味道重,你不会喜欢的。”乔震平静的说,他嘴角有浅浅的酒窝,又说:“而且,做成标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人人都有灰飞烟灭的那一天。”
“是不是因为你在岛上一个人长大,所以百无禁忌?”齐为川认真地问。
“我一向看得很开。”乔震无所谓地说,又加了一句,“尤其是被人出卖之后,我就看得更开了。”
“舟舟,你很记仇。”齐为川笑着说,乔震看他一眼,齐为川那张英俊的脸,有迷惑安抚的作用,乔震静了静,问:“有没有纪录片?”
“你在商业院线找纪录片看?这个要求太刁钻了。”齐为川说。
“难不倒你,而且人会犯贱,得来不易才珍惜。”乔震微笑着说。
“那你要看什么?”齐为川问。
乔震想了想,说:“有《静止的鸟》吗?”
齐为川忍不住说:“你还真会挑。”
“不然怎么显得你神通广大?”乔震笑。
“没有这部片子。”齐为川揽住乔震的肩膀,凑在他耳朵边上说:“艺术电影都不是人看的。”
“带上艺术两个字就了不起了,那些疯狂的顶级艺术家都有一种精神力量。”乔震笑着说。
“嗯,他们精神力量过剩,他们最后都疯了,”齐为川刻薄地说。
“那在熙熙攘攘的利益斗争里,游刃有余,又是为了什么?”乔震也针锋相对地嘲弄。
“为了变得更冷静、更成熟、更独当一面,当然,也可以保护任何一件想保护的东西。”齐为川振振有词。
“唔。”乔震点点头。
为什么他和齐为川两个,下雨天专门开车跑到一家关门的商场高谈阔论?但这一刻,他还是觉得有点趣味,周围有花香,也许是因为商场外头,艳丽的花树落了满地,掺着风声雨味漫进来的,也许纯粹就是他自己的幻觉。
他发自内心地说:“川儿,我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齐为川很自然地回应。
“那我们能回家吗?”
“才出来就回去,你要戒掉宅的毛病。”
“那你能去美术馆、独立艺术中心之类的地方,把《静止的鸟》调过来吗?”
“我觉得你纯粹是难为我。”齐为川说。
“你刚刚还说很高兴认识我的?”乔震问。
“那我们还是回家吧。”齐为川发现自己越来越搞不定舟舟了,因为他进化得太快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把魔饲(上魔都就可以包吃住的母饲主)给送上飞机了,我终于自由了,回来写文了。
魔饲贡献了一点素材给我。
具体是这样的,当时——
作者:最近没素材。
她问:你写啥了?
作者:高帅富,有钱人的素材。
她说:这个容易啊,上回我爸来看我,见我住得太窄,说我住这么小的地方,被人知道了,影响公司股价。
作者笑着说:点不错。
她立马变成了青霞(大话西游),说:我非得把钱摔你脸上,你才能认识到我是有钱人吗?
作者:你们有钱人说话都这么恶狠狠的吗?
她又变成了紫霞,说:也不是,人家带你去吃高级餐厅吧?
我说:还有呢?
她说:去我家商场购物吧,刷脸就够了。
我说:有钱人的素材够了,咱俩还是正常模式吧。
她就刷了个大白脸面膜,冲床上的我搔首弄姿,说:一年没见,你有没有觉得我腰细了,腿也细了?
我看在素材的份上,说:有。
她心花怒放了,说:你不是私我就是欺我了。(邹忌讽齐王纳谏)
我说:平时说话能不用典故吗?
她说:我怕你以为我是个肤浅的白富美。
我说:白富美游戏不是结束了吗?
她说:你太眼拙了!
……
我想,她一定是入戏太深了。
☆、52
两个人的时光易过,这天,乔震在厨房喝了半瓶偷藏的威士忌酒,得意忘形地走到客厅,说要排练剧本。
齐为川配合地问:“我演什么?”
乔震说:“你躺在地上演案发现场,流血受伤,要狰狞一点。”
齐为川问:“那你演什么?”
“我演无情的路人。”乔震眨眨眼。
“你不救我吗?”齐为川皱着眉头。
“说了我演的路人是无情的。”乔震摊手。
齐为川拒绝配合,发号施令:“什么破剧本,不准演。”
“那你想我演什么?”乔震趁着酒意,微微兴奋地滚上沙发。
齐为川放下书,说:“你和我可以演周末采购的夫妇。”
“夫妇结婚多少年了?”乔震好奇地问。
“这有关系吗?”
“我需要融入情境。”
“十年。”齐为川随口一说。
“哦,那他们感情变淡没有?”乔震问。
“没有。”
“他们爱情保鲜的秘诀是什么?”
“靠默契,靠对胃口。”齐为川发现他根本没办法编剧本了,因为舟舟一直在打岔。
“胃口也会变的吧?原来爱吃的,后面不爱吃了,也是常有的事情。”乔震语气苍凉,一派深沉地较真。
齐为川简明扼要地说:“仓鼠川一直都爱吃大米。”
“哦。”乔震想了想,问,“我好歹也是黄金蛋炒饭吧?”
“嗯,黄金蛋炒饭。”齐为川握着乔震的手背,自然地挨着唇碰了碰,问,“你刚才在厨房做什么好吃的?”
“我检查食物有没有过保质期。”乔震撒谎。
“你检查了很久。”齐为川大概觉得好玩,低着头,按次序轻轻吻了乔震的每根手指,亲昵得好像在玩弄婴儿一样。
乔震一阵肉麻,问:“你啃鸡爪呢!”
齐为川微微一笑,说:“嗯,我要啃猪头了。”
说着他抱住乔震,狠狠地吻上他的唇,回味了片刻,他停住了,问:“你喝酒了?”
乔震伸了双手挤住齐为川的脸,冷静地说:“你是猪头,酒酿红烧的。”
齐为川发现自己问什么都多余。
下一刻,乔震就被齐为川用力抱了起来,直接抱进浴室,扔进浴缸。
齐为川开了热水喷头,还替乔震剥衣服,说:“我们洗澡!”
“我不想洗!”乔震不满。
“你会喜欢的。”齐为川把自己也脱光了,水漫浴缸,他踩了进来,和乔震面对面挤着。
“喜欢才有鬼!”乔震瞪着眼睛问。
“我可以满足你三个愿望,醉鼠。”齐为川悠闲地问。
乔震有点动心,不假思索地说:“你给我讲故事!剪指甲!还有搓背!”
“那你转过去先。”齐为川很有耐心,乔震迟疑地站了起来,无所顾忌地转过身,又坐进了水里,后背朝着齐为川。
齐为川用沐浴露和着沐浴球,给乔震打上了泡沫,上上下下搓着,问:“你要听什么故事?”
“仓鼠结婚的故事。”乔震觉得后背舒服。
齐为川沉思片刻,开始信口开河。
“在乌托邦仓鼠国,两情相悦的仓鼠结婚之时,可以协商婚姻关系的期限,从1年到100年不等。如果期限满了,可以延期登记,否则,关系自动解除。但是婚期越短,要交纳给乌托邦仓鼠国的费用越高,比如结婚一年,要交两万元仓鼠币,结婚一百年,只要交一元仓鼠币。而且,婚期不同,新婚的仓鼠,收到的结婚证书是不一样的。如果只结婚一年,就会收到婚姻百科全书,逐条逐项列举仓鼠夫妇的权利和义务;如果结婚一百年,就会收到仓鼠国首席法官的祝福。”
乔震听傻了,他觉得齐为川简直是天才一般的故事家。
他有点不情不愿地夸奖:
“川儿,你讲的故事,比我讲的好多了。”
“还行吧,”齐为川颇为得意地说:“我的阅历当然比你更丰富。”
乔震虽然觉得齐为川不经夸,但还是好奇地问:“那结婚一百年,能收到什么祝福?”
齐为川说:“尊敬的仓鼠先生——这说的就是我了;尊敬的仓鼠夫人——这说的就是你了,舟舟。法官祝福道——我不知道我的左手对右手,左脚对右脚、左脑对右脑,究竟应该承担起怎样的责任和义务,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一个整体,为彼此的存在而存在,为彼此的快乐而快乐。”
乔震发了一会呆,热水的蒸气弥漫,齐为川把他的搓得泡沫雪白,蓬蓬头的水花洒下来,把他冲洗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