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仿佛又退回了从前,孤寂而简单。没有强迫,没有疯狂,当然也没有爱情。以真觉得自己像一条被迫生活在岸上的鱼,无法呼吸,却偏偏还吊着一口气,死也死不掉。也许是因为心底那个渺茫的希望吧,也许,那三年之约,让以真心底的火苗无法完全散尽。他还是爱着阿远,爱得入血入骨,
以真又搬回了从前的老屋,他签了离婚书,却没有要朱思远留给他的财产,他依旧在朱思远的公司里上班,除了不能看见朱思远之外,一切都没有什么改变。很多时候,当林以真独自回到又冷又黑的老屋时,他产生了一种恍惚的感觉。这不到两年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有时候他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认识过一个叫朱思远的人。然而大部分时间他还是沉浸在痛苦的思念里,不生活在相思中的人是无法体会相思之苦的。吃饭的时候,你会想那个人在哪里吃饭,睡觉的时候你会想那人在那里安歇,看着满街的情侣亲亲热热,你更会心酸地想哭,而就连无意中风起雨落,都会让你牵挂那个人是否安康。。。。。。林以真知道,自己是那种专情又命苦的人,爱过了再失去,就注定这一世,都不会再有快乐。
老房子有一种让以真恐惧的气息,以真知道这一切来源于母亲。他不知道因为那次事故而成为残疾的母亲到底从哪里拿来钱供他上学,但母亲那时常狰狞而有残忍的脸却让他每每想起,都觉得胆寒。
胃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那么难受。下了班,以真总是感觉很累,只喜欢窝在家里,实在没时间,也没力气去医院检查。他总是买一些温暖肠胃的药来吃了,可是最近,这药是越吃越多,可是效果却是越来越差。
都市的夜生活总是充满神秘又有些旖旎的色彩。自从以真的事情发生以后,孟春晓还是第一次踏进越夜酒吧。
怜幸见孟春晓进来不禁有些吃惊,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过来和孟春晓打了招呼:〃孟哥。〃孟春晓看着怜幸的脸,他是那么年轻,可是却仿佛被越夜吸干了全部精神,看起来有点像一个枯萎的精灵。
〃陪我待一会儿。〃孟春晓拉了怜幸的手,在一张桌子边坐了下来。
〃你还在查那件事吗?〃见孟春晓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怜幸继续道,〃孟哥,你瘦了。〃
〃我要去英国一段时间,大概要半年吧,你。。。。。。一切靠自己,多加小心。〃孟春晓点燃一根烟。怜幸笑了起来,那笑容里有几分放纵,几分孤绝:〃我还有什么可值得小心的呦!〃孟春晓几乎被他的自暴自弃给激怒了。他平静了一下自己,说:〃我就不去跟阿坤告别了,〃
〃我真替远哥难过。〃怜幸低下了头,〃远哥现在怎么样了?〃
〃就那样呗,要是真能忘就好了,难哪!〃孟春晓想想也觉得颇为无奈,好好的一个人,偏生生了那样的病,注定一生无爱无伴,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要替远哥报仇!〃怜幸的眼睛里闪出火来。
〃阿远不是不要你管吗?不听话。〃孟春晓忽然有点为以真担心起来,〃怜幸,你若真的替阿远着想,就好好地经营越夜,不要给阿坤找麻烦。〃
怜幸眼里的光芒慢慢地熄灭了:〃不给坤哥找麻烦,不给远哥找麻烦,我呢?你们有谁想过我一丝一毫没有呢?〃
〃怜幸,你不要这样。〃孟春晓忽然觉得怜幸有几分可怜。他一向清心寡欲,与怜幸也没有分毫过分的接触,但就在那一刻,孟春晓很想将怜幸揽进怀里。
〃呵呵,谁也不用考虑我,我就是干这个的,这身子交给谁,还不是一样,只要给我钱。〃怜幸笑了起来,〃我本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不该平白地来污了你们的清白名声。林以真凭什么让远哥放下仇恨?远哥放下了,我呢?我的一辈子又有谁来负责呢?〃
孟春晓忽然有点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勇气将他小小的身子揽进怀里。
〃孟哥,当初你和远哥救我一命,又让我攀上了坤哥这个靠山,我一直很感激你们。现在坤哥也顾惜着我是你们的人,待我也不薄。你要走就放心走吧,我不会惹事的。〃
听到怜幸这么说,孟春晓放下心来。他点了点头,说:〃怜幸,那今晚就算是我们的告别吧,回去和阿坤说,叫他对你好些,就说是孟哥和远哥拜托的。〃
〃他对我。。。。。。很好呢。〃怜幸咬了咬牙。林以真,如果我没有认出你,该有多好。。。。。。
越夜的一个包间里,怜幸看着身旁呼呼睡去的男人,冷哼了一声。在黑暗中燃起一根香烟,怜幸忽然觉得这样的夜晚好冷好冷。
林以真。。。。。。这个名字让怜幸感觉不寒而栗,为什么所有他在意的东西都会被这个不动声色的人轻易地夺走呢?
做妓女的母亲意外地怀上他之后却被医生告知堕胎即会有生命危险。挺着大肚子的母亲找到了过去的恋人林正耘,善良的林正耘答应替她照顾孩子。
生产的时候,因为难产,母亲还是走了。林正耘就像亲生父亲一样爱着怜幸,为他租了一间小房,还雇了个保姆照看他。
年幼的小怜幸最大的幸福就是每周见一次爸爸,爸爸慈祥温和的笑容和温暖的怀抱就是他的天堂。直到那一天,一个男人胁迫着另一个孩子来逼爸爸。。。。。。
爸爸紧紧地搂着怜幸,口中却大声地叫着以真。那个男人一脸的冷酷,他面无表情地对爸爸说两个孩子中只能选一个。被选中的那个他将供养他直到大学毕业,而落选的那个会被阉割后送入最下等的妓院。
爸爸跪在那个人的脚下哀求,他说如果要命的话,就把他的命拿去,可是那个男人不仅丝毫不为爸爸的哀求所动,反而凶狠地说:〃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
爸爸终于选择了以真,那一年,怜幸才刚刚七岁。。。。。。
从那以后,怜幸再也没有见过爸爸,可怜幼小的他承受了非人的痛苦和折磨,直到他遇见朱思远和孟春晓。
他从没见过比远哥更俊秀更美好的人了。从他把自己从魔窟中救出的那一刹那,他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他。可惜远哥对同性之爱异常的排斥,他除了黯然伤神外再无丝毫办法。就在这时,坤哥看上了他,虽然他粗笨丑陋又不懂温柔,怜幸觉得自己这样的人也不会有什么出息,所以,也就跟了他。
跟了坤哥后,自己就少有机会见到远哥了。怜幸只知道远哥在报复一个仇人,他竟然用自己当筹码和那个人结了婚。轮暴以真的那件事怜幸也是知道的,他只觉得远哥真狠,能用这样的方法去报复一个人。然而,当他知道被报复的人就是他心里最恨的林以真的时候,远哥竟然又爱上了他。
这真是一个荒唐的世界。那样反感同性之爱的远哥让怜幸无从接近,而一个仇人,却不仅得到了远哥的人,还夺走了他的心。
远哥自己病成那样,心心念念的还全是那个人,不要自己插手,不就是放过他了吗?就那么轻易地放过了是吗?自己小小年纪被人废掉,在淫窟中惨遭蹂躏这么多年,一句轻描淡写的原谅就可以真的原谅了吗?如果不是远哥,他早已成了一堆枯骨,不知散在何处了吧。
怜幸的眼睛如黑夜中的蛇一般,林以真,你是我的克星!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而我一无所有。。。。。。
这天早上闹钟响起来的时候,以真还觉得头昏昏的。已经是春天的,天气却还是不见转暖,这恐怕就是所谓的乍暖还寒时候吧。起床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又简单地把屋子收拾了一下后,林以真就出门上班了。
以真踏进单位大门的时候,和迎面走来的同事打了声招呼。但同事看他的眼神明显不对,他们好象都在躲着他,又仿佛都在对他指指点点。
走到办公桌前,还没坐下,副总便走到他身边:〃林主管,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以真和朱思远离婚的事单位里的同事已经都知道了。以真也没有可以的隐瞒,虽然从那时起大家对他的态度就有所变化,但还没到如此明显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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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主管,你请坐。〃副总的声音平板而呆滞。以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坐下来,心里却惴惴不安。
〃林主管,你和朱总分手的事我们都知道了,既然朱总临走的时候没有说对你的处理意见,公司也不想插手你的私事。但是现在。。。。。。〃副总好象在选择措辞,他耸了耸肩,说,〃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早上,公司的局域网上出现了一段。。。。。。出现了一段录像。。。。。。怎么说呢,是一段由林主管做主角的录像。。。。。。〃
以真觉得一个炸雷在头顶惊响。为什么?为什么命运还不放过他呢?他已经为那件事失去了贞操,失去了爱情,现在连一个活着的空间都不给他吗?
〃林主管,这件事很多商业上的朋友都知道了,我们对你没有什么成见,但是。。。。。。但是你要知道,公司的业务性很强的,这样的事情发生会对公司的形象产生非常不好的影响,我们很可能会因此失去承办很多大型活动的机会。。。。。。所以我希望。。。。。。我希望林主管可以辞职。〃
辞职吗?这是阿远的公司,也是现在以真能感受到阿远的气息的唯一一个地方。以真觉得自己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不管是谁,林以真已经没有力气再跟他斗下去了。以真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他觉得胃痛得厉害,他只想回家好好地睡上一觉。〃好。。。。。。我辞职。。。。。。〃副总仿佛长出了一口气般,拿出一个准备好的信封:〃林主管,你可以不用再回来了。〃以真接过信封,那里是他两个月的工资,也是他最后的一点财产。和朱思远住在一起的时候,他并没有攒钱,工资都在两个人生活的时候花掉了。有时候,为了让朱思远吃得好一点,以真出去买东西,花得都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