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天慢条丝理的喝了口杯中的液体,看了我一眼,淡然说道:“你不能杀他。”
元承正一听,又激动起来:“为什么,莫少爷,为什么?难道你不想为元冕报仇吗!?怎么说,他都是你的人啊!!”
莫非天完全漠视元承正的质问,只是轻轻晃了晃手中的杯子,让里面透红的液体形
成一个小小的旋涡。他专注的看着那荡漾的红液,有些漫不经心的开口:“你应该很清楚,背叛我的人会有什么下场吧。”如此轻轻的一句话,却让原本还挣扎得脸红耳赤的元承正猛的安静了下来,脸上瞬间被一片青土色取代。
“莫。。。莫。。。莫少爷。。。我真。。。真的没。。。没有背。。。背叛您。。。您一定要相信我!”
他滑跪在地上,浑身抖得要散架了一般。
莫非天冷眼看着爬在地上的他,一个比较高的青年走出来,一步步朝元承正走去。
可怜的老人似乎终于意识到无法再和眼前的人沟通,于是他眼里的恐惧,更加浓更加深了,而他的呼吸,也越来越急,那仿佛野兽落在猎人手里是绝望的喘息声。看着白衣青年一步步逼近,他突然做出一个令人出乎意料的举动。他飞快的从衣内取出一把手枪,我以为他会对准莫非天,谁知他竟然对准我,然后绝望的喊道:“就算死,我也要杀了你!”这突来的举动,让我僵在那里,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恁是呆在那里不知动弹。
我逃避般的比上眼睛。这次真的死定了!“喀嚓”的一声,竟然没有意料之中疼痛,却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我慢慢的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元承正那只握枪的手,竟然给那白衣青年硬生生的折断了,一条手臂呈不正常的扭曲下垂着。他那一张有四分像元冕的脸,是苍白无人色,布满了大粒大粒的冷汗和痛苦的表情。突然间,我感到非常同情这个刚才举枪杀我的老人。
他痛苦的跌跪在地上,那个白衣青年走到他身后,左手用力的抬起元承正的下巴,右手不知何时已多出一把雪亮亮精美小钢刀,青惨惨的锋利刀锋,紧紧的贴在他的喉管。当我意识到他的意图时,当他的手要开始熟练的划过那小钢刀时,一个声音从我身体内直窜而出:“别杀他!!”
一瞬间,仿佛大厅内的空气已经凝固了,而那优美的音乐,也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
白衣人的手顿了顿,用眼神请示着莫非天,而莫非天却没有说话,他只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再冷冷的看了看元承正,然后再次看向一旁呆楞的我,嘴角突然呈现出一个上翘的弧度。我后悔了,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因为莫非天的注意力将会从元成正当的身上转移到我的身上。果然。。。。。。
“夜泉,你不希望我杀他吗?”莫非天淡然的问着我。
我使劲咬了咬嘴唇,鼓气勇气的点了点头。
“可是他想杀你。”莫非天又道。
我无法反驳,只好又点了点头。
“这样你仍然不希望他死?”莫非天再问。
我咬紧牙关,再点了点头。
元冕是因我而死,我实在无法无动于衷的看着他的父亲再度惨死在我的眼前。
“那好吧,既然他想你死,你想救他,而我又要杀他,为了尊重大家的意愿,我倒想出一个办法。”他说着,他身后的一个白衣人马上训练有数的弯下身子,他扭头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莫非天会尊重个人意愿!?我突然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我脚底窜进我的骨髓,爬上了我的背脊。
这个时候,一个白衣青年从地上拾起拿把手枪,恭敬的递给莫非天。那是一支装有六粒子弹的精致小手枪,莫非天拿起它,熟练的打开弹膛,让其中五颗滚落地上,然后纤长细白的手指一拨,让弹轮飞快的转动着,最后“喀嚓”一声,枪又合上了。
他看着我和元承正道:“这把手枪,你们两人每人轮开一枪,直到那颗子弹射出为止。如果元承正死了,那是你命该绝于此;如果是夜泉死了,一命抵一命,我也绝不再追究你,夜泉则救了你一命。你们说如何?”
如何?这根本就是要我们玩命!
可是,我又有拒绝的权力吗?
莫非天把手枪递给元承正,他接下那把手枪,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目露凶光的瞪着我,慢慢道:“我元承正就没想过能活过今天,如果能杀了你这个贱人,为我儿子报仇,我死而无憾。”说着,他拿起手枪对着自己的太阳穴就是“喀嚓”一声。空膛。他带着复仇的快意把手枪扔给我。
我颤抖的拾起那把手枪,恐惧,就像一只无形的魔手,紧紧的掐着我,我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的牙齿不受控制的发出“格格”的声音。第一次碰触这样的凶器,就要用在自己身上。冰冷的手枪,似有千斤重,在灯光下泛着冷冷的死光,寒冷得几乎刺透我的掌心。已经毫无退路可言了。我慢慢的举起那只千斤重的手枪,搭在自己的脑袋,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扣动扳机。“喀嚓”一声,空膛。那一瞬间的感觉,就如卸下了千斤中的担子,全身是虚脱的无力,我慢慢的呼出那一口气,把手枪递回给元承正。
元承正拿起拿把手枪,脸上渐渐露出来惧意。人就是这样,一有了可以活下去的希望,原来在绝望时的必死决心就会慢慢的消失,意志就会瓦解,剩下的是对生命的饥渴和对死的畏惧,那仿佛漂浮在海上,就要沉下去时突然抓到一块浮木,自然是死不放手了。他沉重的拿着手枪对着自己的太阳穴,僵硬的扣动扳机,“喀嚓”一声,空膛。他面带喜色的又把手枪给了我。
三发已去,我的希望似乎越来越小了。接下来的这一枪,随时都有可能有子弹。刚才的恐惧和压力再次回到我身上,甚至更甚,让我喘不过气来,豆大的汗珠,一颗颗滑过我的脸庞。那种在天堂和地狱之间快速来回的感觉,真的可以把人逼疯。我紧紧的握住手枪,往事一幕幕在我脑海里飞闪着,于是我抬起头,看向莫非天,努力逼自己打颤的牙齿和僵硬的舌头发出音节:“我。。。。。。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件事?”
莫非天仿佛欣赏戏剧般的看着我,道:“你问。”
“如果。。。。。。如果我死了,可。。。。。。可不可以不要丢我进河里,也不要。。。。。。把我吊在树上,能不能把我尸体完整的送回给我家人?”我一口气说下来。
“从来没有人可以跟我谈条件。”冷冷的回答,冷冷的字句,冷冷的眼神。
“哦。”我轻应了声,心里有说不出的酸苦。连死后还得由人控制呀。。。。。。我极慢的拿枪对着我的太阳穴,抬眼看向对面的元承正。他一双圆睁的眼睛里,除了对我的仇恨,就是对我的蔑意。。。。。。
“喀嚓”一声,空膛!
元承正此时的脸色,仿佛发现那海上的浮木,竟然是一根泡得霉烂的空心木,而此时的他,又在往下沉了。他的脸色再次变成了土色,手已不再稳了,任何人都可以看出他握枪的手在抖,他全身都在抖,他瞪着手里的枪,仿佛瞪着世间最可怕的东西,眼里尽是恐惧,久久都毫无反应。
“元承正,你应该知道我的游戏中任何人都必须遵守游戏规则,否则他们的下场将会比死更惨。”莫非天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是阴森森无起伏的。然而,这句本该是对元承正说的话,他一双蓝如深海的眼睛,却直直的看着我。又是那一种被毒蛇盯着的感觉,我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结冰,不安在我体内迅速扩散着。
元承正听了这话,面色由土色转成青白色,抖得如秋风中萧瑟的叶子。他丝毫不怀疑莫非天所说的话,我也是。他缓缓的抬起手,枪指向自己的,仿佛要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尽一般,握枪的手用力的发白。空洞洞的一双眼,直直的透过我,看向不知名的地方。看着他那凄惨的样子,我又有些不忍,他毕竟是元冕的父亲。
随着一声响亮沉重的“喀嚓”声,我闻到的,不是血的腥味,而是一股骚臭味;流出来的,不是鲜血,而出从元承正裤当流出来的尿,黄臭的液体,在雪白的砖上流了一地。我突然觉得十分的呕心,体内一股向上冲的酸气让我几乎吐了出来。
就在此时,一阵刺耳的尖锐笑声在我耳边爆了看来,接着的是撕吼般的欢呼:“哈哈哈哈,我没有死,哈哈哈,我没死。果然是天有眼,林夜泉,你死定了,哈哈哈哈!”
我看着那砸在我面前,只剩下一粒子弹的手枪,发现自己竟然不再抖了。人到最绝望的时候,大概都会很平静吧。千万缕思绪情感回忆,此时仿佛已先行离我而去,脑中是一片空白。我平静的拿起那把手枪,静静的看着它。
“夜泉,如何?愿赌服输。你们两个今天必须死一个。”莫非天冷淡的声音,伴随着那刺耳的笑声,传进我的耳里。
一个想法飞快的闪过,一个让我几乎失去控制的认知。我加重手里的力量,死死的捏着那只手枪,看向莫非天,他的神色淡漠,只是一双蓝得透澈的眼睛微微发出奇异的光芒看着我。我顿时明了了一切,内心感到浓浓的无奈,还有沉重的悲哀。我转过头,看向对面那笑得得意的人。如果此时,他只要有一点怜悯,毕竟我是因为救他才落得如此下场,哪怕是一点点谢意。。。。。。。然而他却在那里大笑,笑的一张脸都几乎变了形,眼里尽是幸灾乐祸与轻蔑,嘴里更吐出刺耳的话:“哈哈,真是天有眼!林夜泉,想你这种人渣,早该死了!哈哈哈哈,真是天有眼啊,真是天有眼,哈哈!冕儿在泉下有知,一定会十分欣慰的!”看着眼前的人,我突然觉得那张笑得忘形而冷酷的脸,没有一丝像元冕。
我又转头定定的看着莫非天,问:“我们两个,今天非死一个不可?”
他带着丝兴味点了点头。
“如果他不死,我就一定要死?”我再问。
他再点点头。
“你还咯嗦那么多干吗?虽然那么死有点便宜了你,不过也算为我儿子报了仇。你赶快开枪吧,哈哈。”元承正在一边笑道,两眼射出精光看着我,似乎不愿错过我死时的任何一个情节。
“我知道了。”说完,我走到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