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男生,有了动作。他走过去,一把捏住那正在叫嚷大骂的嘴巴,让男人不得不张开嘴,而他另外一只手,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轻巧薄利的小刀。
下一刻,没有犹豫的流畅,只见那只手飞快而熟练的挥了下去,白亮的刀光,竟在空中留下一道宛如新月的优美弧线。
再下一刻,当我的思绪还停留在上一刻时,伴随着一声杀猪似的惨叫,一块血肉,从男人嘴里飞了出来。粘稠的红液,从他嘴里蜂拥的冒了出来,滑过下巴,大滴大滴的落在雪白的袍子上,是那么的。。。。。。
他痛苦的在地毯上翻滚,满口是血的嘴巴,发出已经让人无法听懂的刺耳尖叫,随之滴落的血,被那蠕动的身子由里向外地散开,在雪白的地毯上,像一朵血红色的玫瑰花,慢慢的盛开着,绽放着,似妖似媚,如梦似幻。。。。。。
“怎么样?很美吧。”一声轻微的叹息,在那巨大的嘶鸣中,清晰的传入我的耳里。
到此为止,我眼睛所看到的,耳朵所听到的,终于传到了我的中枢神经,在停泄的大脑中撕裂般的把资讯灌了进去。
我坐在那里,眼睛睁得不能再大了,整个人都溺进了冰水之中,不断的往更深的地方沉着,往更黑的地方堕着,极度缺氧的大脑,让手脚开始僵化,麻痹,温热的血液完全脱离了我的肉体,只剩下毫无知觉的冰冷躯壳。
一声声撕裂痛苦的惨叫仍然持续着,鲜红的血液仍然在蔓延着。。。。。。
我的心,仍然在跳,一下一下,有力,快速,“咚咚,咚咚咚”,越来越大声,到了最后,我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了。。。。。。
别看,别看,不看就没事了,别看。。。。。。
在一段长时间的冰冻中,我做出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本能的闭上眼睛,把头扭过了一边。
扭头的一瞬间,一股巨大的力量却把我拉了回去。
不知何时,莫非天已经从后环住了我的脖子。冰冷的大手,几乎包住了我的头,固定着,强迫我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
“好好看着,夜泉,紧紧的记下人临死前的叫声和表情。”他在我的耳边低沉的说着。
拿刀的男生,另外一只手再次拽起在地上乱滚的人。男人拼命的挣扎着,踢打着,发了狂的想逃走。。。。。。
青惨的刀光,在空中划下一道又一道更加优美的弧线,形成一张美丽的死亡之网。
男人的身子,突然好像裂开,爆炸了一样,一道道鲜血,从皮肤飞射而出。几滴血液,射在了我的脸上,温热一片,眼泪似乎被这样的热度融化了,开始不停的流着,脸上是温热的,是冰冷的,然而大脑,已经无法对眼前的一切做出任何反应了。
“再有没有什么,比这种生命的颜色更加美丽了,充满了最真切的痛苦和绝望,燃尽了一身的心血,死亡的凄艳。”他在我的耳边轻叹着。
鲜血,一串串,溅在了这雪白的空间,艳丽得好似白雪中傲然的红梅,红得妖冶艳丽,美得惊心动魄,的确是,无可比拟的美丽,无可比拟凄艳,无可比拟的绝望。。。。。。
男生放开了手,男人好似发了疯一样在雪白的大厅里狂奔,尖叫着,悲鸣着,身上的白袍已经染得深红,好像从地狱浮上来的幽灵,飘着,叫着。
“听到了吧,夜泉,这是人死之前的声音,最完美充实的交响乐,用生命来填写的乐章,听着,夜泉,这就是死亡。”
然后,“咚”的一声,为这死亡的乐谱画上了休止符。地狱的交响曲,终于都结束了。厅中,仍然缓缓的飘荡着那轻快而明亮的小提琴曲。雪白的大厅,被染上了斑斑点点的鲜艳,让它似乎有了生命一般。
“夜泉,你怕死吗?”恢复平静的空气中,轻幻的荡漾着一句话,是恶魔落下的咒语。
是谁说,人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是满眼的漆黑?不,我看见的,是满眼的血红,那在白色的衬托下比任何时候还要鲜活艳丽的红。。。。。。
※ ※ ※ ※ ※ ※
莫非天看着怀里昏迷的人,几滴鲜红的血已经被泪水冲淡,在苍白如纸的脸上留下几条浅浅的粉红。他看了看那紧闭的眼帘,脑海中浮现出另外一双眼睛。
会注意到它们,因为它们生气时跟叶尉刑的眼睛非常的相似,晶亮得仿佛在燃烧熊熊火焰一般,让人有一种被炙伤的麻痹快意,激起人身上所有的残虐细胞,他喜欢那样火热激烈的眼神。
是个不错的代替品,他那时是这样想的。
只是,他现在发现这个想法错了,甚至错得有些可笑。
根本就是天差地别的一双眼睛。。。。。。
他和他离得很近,近得可以让他清晰的闻到从他身上传来的味道,淡淡的,清清的,不是他熟悉的味道。他用了好几秒钟,才想到那是菊花的香味。
不可否认,他有些讶异,他想不到这样的人,身上竟然没有那种腐烂堕落的腥气。
难道有关他那些堕落不堪的讯息错了吗?不可能。他几乎在同一时间,完全否定了这个想法。
他又凑进他的颈窝嗅了嗅,什么也没有,仍然是清爽淡然的菊花香,搀着从皮肤散出的温度,闻起来竟有些暖意。心突然收紧了一下,然而那也只是万分之一秒的事情,就好比呼吸时吸进的一粒粉尘,让人无法察觉。
他并不喜欢怕死的人,因为他们总是最容易掌握的,只要用性命要挟他们,就算是跪下来舔你的鞋子他们也不会犹豫,像垃圾一样没用得让人厌恶。
为什么,这样的人,能让元冕为了他不惜残杀同伴,甚至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为什么,明明是一个软弱无能的怕死鬼,却能在那么多的痛苦中坚持活下去?
不得不承认,他很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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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
小声清晰的敲门声,从不知名的地方拉回了我漂浮摇摆的思绪。我坐在窗台上,手里捧着已经变温的菊花茶,眨了眨眼,看了看自己旋在空中的双脚,再看了看地面,不算高,却足以摔死一个人。
我自嘲的笑了笑,轻轻的开口道:“请进。”
房里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然后我感到有人来到了我的背后。我又笑了笑,说:“大叔,不用担心,我暂时还不会跳下去的。”转过身跳下窗台,不意外的看见那位全年如一日的管家正站在我身后,永远不变的装束,永远不变的表情。
“吃饭了。”单调得好像机器人发出来的声音。
“好的。”
我走回屋里在桌子前做下,拣了些油绿鲜嫩的蔬菜和白软的米饭,开始吃了起来。
管家无声无息的从我身边走了出去,我突然想起什么的的抬起头,问:“大叔,今天几号了?”
他停下来,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平板的道:“七月三号。”
“谢谢。”我低下头,又开始吃了起来。他走出去,轻轻的关上门。
原来自己到这里来不过两个星期而已,我还以为自己的一生都快要到头了呢,我苦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吃着青菜和白饭,对放在一边抄得色香味俱全的肉食看也不看一眼。
才两个星期而已,一向喜爱吃肉我就已经变成了一个素食者,才两个星期而已。。。。。。
吃饱后,我又捧着盛着菊花茶的杯子爬到窗台上发呆。那一片郁绿的海洋,一波一波,温柔的起伏着。我愣愣的看着,看着色彩明亮的大自然,绿得那么葱郁,蓝得那么清澄,金得那么灿烂,为什么,眼前仍然是。。。。。。红得那么鲜明。
我更加努力的看着,眼睛眨也不眨,任由清爽的凉风洗刷着它们,刺痛得流下泪来。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情况,一样是满眼的血红,只是这一次,似乎更加浓艳了,厚厚的一层,好像黏在了眼球上,无论泪怎么流,都无法洗得去。。。。。。
有点羡慕那时候的可以放任自己逃避,现在的我,多希望自己也能疯了。。。。。。
跳下去吧,说不定能把自己摔疯。又瞄了眼自己的高度,还是算了,虽然不至于粉身碎骨,却足以摔断自己的脖子。
还是怕死,越来越怕,怕得连睡觉都在发抖。。。。。。。
半夜三更。
我走在那通往地狱的阴暗石道中,对于映在两旁石壁上张牙舞爪的火焰,已经熟悉得不再感到害怕。
那算什么?充其量不过是地狱里的小鬼。
地狱的大门开了,白亮刺眼的光,猛烈得仍然让我无法习惯。
知道吗,其实地狱,也可以是白色的。
纤尘不染的白色大厅,冰冷的空气中,飘荡着轻快而温柔的钢琴曲,柔美的音符,就好像安魂曲一般。
我身上,同样穿着白色的衣服,可是在一片雪白中,还是有些显眼,那大片大片洗不去的淡褐色痕迹,几乎让它失了原色。
我走过去,在他身前停住。
“莫少爷。”低头,恭敬的打了声招呼。
那双半眯着的蓝眼,向我扫了一下,我顺从的在他身前坐了下来,却被一股强猛的力量拉跌入白云般柔软的垫褥中,随之而来的重量压得我几乎无法喘过气来。看着那张放大的白晰俊美的脸庞,魔魅的冰蓝色眼睛深得让我好似看到了死神的招唤,仍然无法习惯,仍然感到心惊胆颤,我的呼吸因巨大的恐惧而开始失控,在他身下,僵硬的身子丝毫不敢动弹。
他凑到我的颈窝,嗅了嗅,那冰冷却火热的感觉,让我的寒毛一悚。
“还是没有。。。。。。”他低沉的在我耳边咕哝着。
“什么?”我有丝颤抖的出声。
“夜泉,你从早到晚都坐在窗台,看什么?”他仍然没有放开我的意思,庞大的身躯,几乎有一半压在我的身上。这样的情况,最近经常发生。
“看风景。”想也没想的,我脱口而出,并不去深思他怎么知道,因为恶魔总是能轻易的掌握所有的事情。
他阴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问:“哦?有那么好看吗?”
“嗯。”好看吗?我已经不知道了,每天我都只是单纯的看着,看着那一片鲜明的色彩,希望可以洗去眼底的一些血红,心里的一些污垢。
他的脸上,随即闪过一抹高深莫测的表情,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既然这样,我明天就让你看看更美丽的风景。”
我不解的看着他,他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又把头埋进我的颈窝,不动了,闭目养神。脖子敏感的感觉到从他鼻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