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
直挺挺从床上蹦起来,慌里慌张床上床下搜了一遍,既没有乱堆的衣服,也没有纵情的痕迹,昨天晚上什么也没有发生。反倒是身下多盖了条毛毯,两只拖鞋端端正正放在床边。
失望至极,直挺挺躺下去,双手双脚大字型伸展,搞屁啊,那么好的机会,那么好的气氛,居然什么都没有做。
两个小孩的笑声隐约从紧闭的门缝间传过来。
「你们两个不要闹了,夏栋,你爸爸还睡着呢。」季授诚一边嘱咐孩子,一边在厨房忙活。
泡饭在锅里咕嘟咕嘟得滚,散发着淡淡清香。季授诚却看得发呆,说不上昨晚是什么感觉,只是那种温暖,那种同样失去亲人的感受,那种被人爱的感觉太诱人了,使他一时之间无法抑制内心的冲动。竟然就接受了,可这怎么可以呢!
夏杰一出门就闻到这诱人的味道,不禁一溜小跑到厨房,见那背对他忙活的身影,心中动容,一激动就扑过去双手环腰,额头放在他肩上。
季授诚吓了一跳,差点扔了锅盖:「一大早,别这样。」
「肚子很饿,好了没有。」夏杰像个小孩似的哼哼。
「好了,拿碗出去。」
季授诚刚一回身,夏杰自然而然逮着他的嘴深深吻了起来。他的唇带有早上清新的空气,比阳光还要甜美。
季授诚身陷被动,呼吸不畅,半晌才慌乱从他魔掌里挣脱出来。要命,最近越来越习惯他的吻,个中滋味几乎都快上瘾。余光瞄到门口,心脏吓的移位,两个小屁孩一人扶一边门框,全程观看了一场真人秀。
「爸爸,你们在干什么?」小叶好奇的问。
「笨蛋,连这个都不知道,」夏栋轻蔑的说:「亲嘴啦,阿杰你占季老师的便宜。」
脸皮比城墙厚的夏杰也涨成了关公,声如洪钟却底气不足说:「小孩子不许多嘴,吃饭。」
小家伙哗啦作鸟兽散了。
吃了早饭,夏杰又和季授诚一起回去整理烂摊子,厕所的管道要大修,夏杰请了水道工人,忙了一个上午,季授诚做了清洁工作,自然留两父子吃了饭。
就这样,一来一往,夏杰上门吃习惯了,前一星期还是找借口吃,这个星期理所应当吃,借着做家务,不放过任何机会吃季老师豆腐,二平米的小厨房容不下两个大男人,他偏喜欢往里挤,大热天闷在里面挥汗如雨,却能惬意享受着身体无意间触碰的甜蜜滋味。
可惜做的机会还是太少,但是夏杰不着急,因为看得出季授诚是喜欢他的,尽管还难以接受他,却一再纵容自己的放肆,用他宽大的胸襟包容自己,所以,应该给他适应的时间。
七月初,研发部来了一个新主管,大老板特地从美国挖来,专门负责虚拟机这一块,算是精英中的精英。人一报到,全体轰动,乖乖不得了,高大的身材英俊的面庞多金的钱包尖端的技术,三十来岁目前又是单身,简直是理想中的人物,公司里老少女性都雀跃不已,尤其是那些行政部门的秘姐,端茶送水大肆放电。
男同事们,尤其是一向自鸣得意的研发部小弟弟们,各个土灰土脸目送新上司进办公室,自己桌子边围了大把美女们聊天找机会,心里那个郁闷啊。大明酸酸的说:「神气什么,不就是只海龟。我看他有多大本事。」
「你这是妒忌。」夏杰心情舒畅,十指在键盘上飞舞,早上季授诚特地问了他喜欢吃什么,估计有好东西吃,千万不能加班。
「喂,难道你就一点不紧张,这种人生来就是全世界男人的公敌,上帝太不公平了。」
「你就认命吧,」夏杰哈哈一笑,拍他肩膀说:「看开点,他好归他好,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显然,大明很不满意他的态度,切了一声,掉头到其它同命男人里找共同语言。
终于赶在六点大关前完成预定进度。夏杰整理好东西兴冲冲走人。路过电梯口,发现今天的精英坐在楼道塑胶长椅上打瞌睡。长的是不错,尤其是两道剑眉煞有英气。不过三十多岁已经显得老气,也没传说中那样好看。总觉得有点面熟,似乎哪里见过。
「他上午才从美国飞回来,都没倒好时差。简直是个工作狂,真帅!」招待处的小姐倾心的说。要是受欢迎,连流口水的样子都好看吧。夏杰不以为然,走进电梯。
精英一个激灵,猛的清醒过来,抬腕看了看表,大惊,飞速挤进电梯,差点撞到夏杰的电脑包。
「抱歉,」他微微点头,忽然从裤袋里拿出一张纸条:「请问这个地方怎么走。」
这不是他们住的小区?夏杰顺口说:「我就住那边,我开了车,送你过去吧。」
精英大喜伸出手:「太好了,谢谢,我是宛旭。」
「夏杰。」
连姓都很熟悉,姓宛的可不多。
直到精英尾随着他一起跑到季家大门口,他才惊觉。
这下可真的和他有关系了。
看见久别将近二十年的老同学,季授诚一下子愣在门后头,身材健壮的宛旭站在防盗门前,身形就像一座山。他猛拍一下铁门框,豪爽的说:「怎么,不认识了。」
季授诚回过神,慌忙打开铁门,还没张口,一下子就被两只强有力的手提拎起来:「想死你了,让哥哥我抱抱。」
一旁夏杰忒不乐意,一张脸沉得像死人似的,季授诚也意识到不对,赶紧挣扎落地:「都已经是三十多的人了,还像读书时候一样。」
宛旭抓头,全然不像公司里一本正经的精英,傻大哥一样的呵呵大笑。
季授诚看了看夏杰又看了看他,惊讶的问:「你们两个?」
「啊,这是我新单位的同事,我不认识路,他开车送我过来的。」宛旭调头站在门里面,伸出手笑着对夏杰说:「今天谢谢你,改天请你吃饭。」
谁他妈要吃你饭,夏杰打翻他的手,不客气的把他推到门外迳自往屋子里走。
「啊,他……」
季授诚连忙说:「我来介绍,他是我一个家长……」注意到夏杰幽怨愤怒的目光,赶紧补充:「也是我的好朋友。」
「原来如此,那可真巧了。」宛旭恍然,大大咧咧跟着进屋:「听说你当了老师,过的还行吗?」
发现客厅里两个玩闹的小孩一左一右盯着他好奇的看。立刻,他就认出其中一个小娃娃,像只老鹰扑小鸡似的把他高高抱起来:「你儿子吧,比照片上高多了,跟你长得真像,瘦里吧唧的怎么就没一点肉。」小叶被他抓的脸痒,左躲右藏咯咯直笑。
好一派天伦之乐,夏杰心理像倒了坛山西陈醋,扒拉自家儿子到书房辅导功课,夏栋很不乐意,天知道老爸在想什么,两眼无神,耳朵像雷达接收器,他打赌就算现在他写猪会开飞机,夏杰也会说对。
不一会,季授诚端出早就准备好的五菜一汤开饭,宛旭带着两个小娃娃都上了桌,因为多了一个贵客,季授诚又多做了些菜,把二弟过年买的长城干红拿出来。
宛旭拨了拨酒瓶,叹了口气:「有没有绍兴加饭啊!」
「啊?」季授诚一愣,扑哧笑了出来:「以为你在美国那么多年,喝惯了洋墨水,改喝葡萄酒了。」
「改的就这身行头,骨子里还是乡下人一个。」宛旭掏出十块钱,对小叶说:「乖,给叔叔打两斤加饭酒来。」
季授诚摇头:「现在什么年代了,哪还有打酒的地方。他太小,我去超市买一瓶来吧。」
「算了算了,将就喝一点。那个,夏小兄弟,一起喝吧。」
没等夏杰同意,他就开瓶给他满上。季授诚也应景倒了一杯,两人边喝边聊。宛旭爱喝酒,他家在村里开酒厂,打小在加饭烧刀子的酒香里泡着,酒量一流。
「刚刚你说夏杰是你新同事,怎么回事?」
「我在宁波找了新工作,不回美国了。」宛旭长叹道:「我妈这两年身体不好,美国又待的不习惯,叶落归根,还是回老家好啊。」
「回来也好。」季授诚完全以多年老友的感情拍了拍他的肩膀,却意识到夏杰无声又强烈的抗议,微微一笑,把自己面前的红烧鸡翅膀夹到他碗里。
喝到两腮发热,客厅里老式的电风扇解决不了问题,宛旭开始脱衣服,上任的名牌西装像块烂抹布一样扔在沙发上,扯掉衬衫领子继续喝。
「今天我是打算在这里喝到天亮,绢子做夜班吗,回来不会有意见吧。」宛旭开玩笑说。这个熟悉的名字引起桌面上一场骚乱。夏杰面上心不在焉啃骨头,心里却暗自长心眼,怎么也没忘记那天从他嘴里听到的这个刺耳的名字,即使只有一次。
看看夏杰面对他头顶发旋,季授诚抿了一口酒说:「我们前年离婚了。」
「啊,」宛旭尴尬的喝干酒杯,道:「离了也好,女人烦,啰里吧唆什么都要管,还是一个人单身自在。」
「伯母没有催你?」
「催,怎么不催,每次国际长途来能说一个多小时,也不愁电话费贵。」宛旭愁眉:「现在搬回来,就得天天听喽。」
「三十出头的人,该成家了。要是能遇上真心喜欢的也不错啊。」可能是错觉,季授诚边说边发现桌下有样东西顺着椅背爬过来,下意识放手去摸,却被一只火热的手紧紧抓住,甩也甩不掉。
一桌饭吃了四个小时,两个小孩早撑不住去小房间睡觉了。宛旭喝多了,兴致很高,一杯一杯往肚子里灌,照他的话说,醉在这里就好像醉在家里,安心着呢,很久没有放开肚子大喝,机会难得。
「晚上我就睡你弟弟那房。那小子怎么样了,以前跟只瘦猴精似的,受欺负都是我帮他出头。」他洋洋得意的说。
五瓶干红,四瓶都是他一个包办的。最后不醒人事倒地呼呼大睡起来。夏杰一看他满不在乎巴着季授诚大腿的样子就愤怒,这家伙,什么玩意。季授诚叫他帮忙一块抬到床上去,他拎起醉鬼两条胳膊拖麻袋似的往卧室拽,季授诚好笑的说,你轻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