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一眼:“你又吓唬谁呢?”
大家哄笑,凌寒先拿起筷子:“江叔叔做什麽好吃的了,那个谁,快来讲讲!这事儿绝对不能指望你哥!”
江立假装很哀怨,不过还是把江元帅给大儿子准备的生日大餐一道菜一道菜地介绍给大家。凌寒最中意那种形如寿桃的豆腐丸子;苏朝宇和苏暮宇则一如既往地热爱元帅烧的鱼;程亦涵研究了玻璃罐子里的巧克力曲奇,不甘心地承认说元帅的水准确实在他之上,并且决定有时间一定要把“样品”拿去实验室精确定量化验;至於今晚的主角江扬,他只是一勺一勺地品著爸爸做的红豆糯米莲子粥,看著他最亲密的兄弟们闹成一团。
“还有一件事,我想大家一定非常有兴趣。”江立作深沈状推了推自己的金丝框眼镜,郑重地从口袋里抽出一个信封。苏暮宇眯著眼睛瞧著他,百分之二百地确定小狐狸决心蓄意报复。他侧头征询地看他哥,结果发现苏朝宇一只手握著江扬的手,另一只手欢乐地拍桌子,煽风点火极尽鼓励:“念吧!快点,作为帝国军人我会保证你的生命财产安全的!”
绚烂英豪8旌旗盛宴(最终篇)83
江立清清嗓子,才不管江扬威胁性的眼神和掐向苏朝宇脸颊的爪子呢,飞快地抽出江元帅的生日卡片,然後朗声念道:“亲爱的小男孩……”
这第一句就让除了江扬本人以外的其他人都绷不住了,苏朝宇一面拍桌子一面笑倒在江扬怀里,慕昭白差点被一口汤呛死,凌寒的眼泪都快掉出来了,林砚臣忍得双肩颤抖,唯一一个可以被称作“可爱的小男孩”的苏晨则认真地看向他的“江爸爸”,似乎不能想象强悍完美的指挥官阁下也曾有过像自己一样的儿童时光。
江立死死忍著笑,为了防止江扬突然袭击抢走他的卡片,穿著最体面的西装的政府高级职员站到了椅子上,接著念下去:“因为你知道的原因,爸爸不能要求你回到首都与我们团聚,所以,晚饭由江立代为快递,拥抱和礼物等你回来再补,不过如果明天你在办公室收到了我的秘书代送的礼物,也请不要太过生气──她只是遵循了惯例而已。”
江扬才不会那麽幼稚呢,只是不露声色地听著。江立没有收到预定的效果,却又不甘心就这样放过因为过生日才不像平时那样严肃的大哥,於是接著念下去:“另,今晚的菜品是三鲜寿桃、黑椒鲜烤鲈鱼、什锦海鲜炒面和牛肝菌竹荪汤,附带一盒巧克力曲奇当点心。记住它们的名字,我可不会做‘随便’。”
江扬放下酒杯,伸手要那封信,江立却举得高高的不给他,於是指挥官阁下一挥手,凌寒立刻坏心地敬了个礼,跳起来两下就制服了江立不那麽认真的挣扎,在苏朝宇笑嘻嘻地摇头叹息“军校生的素质啊”的时候双手捧给江扬。後者接过那张对折的信纸,另一手捏捏苏朝宇笑得快抽筋的脸颊,对弟弟说:“我想除了最後一句话,都是你编的吧!”
江立一愣,苏朝宇劈手抢了展开一看,果然如江扬预想的一样,除了菜品说明,江元帅只写了一行字:“生日快乐,江扬。”江扬哈哈大笑,戳戳苏朝宇:“再看看页脚!”
江立早凑到他师兄身後细看,页脚果然有一行小字:“鉴於江立过度旺盛的好奇心,我们还是晚上通电话吧。”
被老狐狸和大儿子联手耍了的小狐狸愤愤地哼了一声,好人苏暮宇给夹了个豆腐丸子哄他,程亦涵叹著气宣称从他爸爸身上他已经洞悉了老狐狸的本质,没想到元帅连亲生儿子都耍著玩儿哪,慕昭白心有戚戚──幸好自己的爱人是程亦涵。
晚饭之後,凌寒、林砚臣、程亦涵、慕昭白一起告辞,一群人说好了要去程亦涵和慕昭白的福利房里玩通宵,江扬明白他们是刻意给自己营造“二人世界”,却不知道就在昨晚,他和他的小兵,已经充分享受了夫夫生活中最美好的一切。
可是他们不说破,江扬一只手扣著苏朝宇的手,另一只手搂著苏晨的肩膀,把程亦涵他们送到门口,又嘱咐了两句才放他们离开。灯影朦胧,雪一直在下,明星大人一样蹲在苏朝宇身边。凌寒凝视他们的身影,下意识地握紧了林砚臣的手:“江扬看起来真是幸福。”
慕昭白本来有点犯困,闻言也忍不住抹了抹车窗上的雾气回头看:“这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了,老大真幸运。”
最妥帖技术最好的程亦涵本来专心致志地在雪地上开车,闻言忍不住踹了情人一脚。林砚臣浅浅地吻凌寒,微笑总结:“从此王子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苏朝宇在楼上伺候儿子洗澡的时候,江扬决定跟刚刚订好了明天早班飞机票、必须一早赶回去上班的弟弟谈一次。江立年初已经升了高级部长助理,现在的顶头上司就是部长本人,在迷你巧克力别墅凶案发生以後,个性张扬又相当任性的高智商儿童应该更加谨言慎行,决不能让对方抓到任何把柄。
没想到江立正在客房洗澡,只有苏暮宇一个人坐在客厅里,一面翻著一本很厚的书一面瞧著勤务兵收拾客厅。於是江扬干脆走过去,黄猫小扬立刻凑过来蹭腿,他就抱起它,剥剩的白灼虾喂它。苏暮宇笑著抬起头,主动让出了半边沙发,琥珀色眼睛的指挥官便随意地问:“渐渐习惯了?”
嗯,是的,这正是程亦涵走了以後,苏暮宇独立工作的第一周。
苏暮宇扬起手里的《公文写作快速入门》给江扬看,苦笑著摇摇头:“要给各部门的公文好歹有文书代笔,我只要看一下,所以勉强还能应付,至於要写给您的摘要……”他的脸红了,然後长长地叹了口气。
江扬笑起来,无论多长的文件,副官写的摘要都不能超过150个字并且要概括归纳所有要点,写在文件页脚的小空白里──这对於严重缺失基础教育的苏暮宇来说,实在是太困难。好多次江扬简直想找个放大镜来看摘要──那样的蝇头小字,真不知道他是怎麽写上去的!
他侧头看著跟爱人一模一样的新副官,分辨著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里最复杂最单纯的神情,然後转头去注视小扬:“你喜欢,并且有强烈的意愿做好,让我有点意外又非常感动。嗯,其实我不介意你写长一点甚至再加一张纸,真的,你只是需要时间。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直接来敲我的门,你和他们大家一样,任何时候,都是受欢迎的。”
苏暮宇索性放下书,和他一起调戏在地毯上翻滚著露出白肚皮的小扬:“是的,这地方让我觉得我真正的、重新活过来了,终於跟我哥或者我爸妈或者你们所有人一样,重新是个人了。从被迫走上歧路到现在几乎占据了大半生命的噩梦,终於醒过来了,你明白那种感受吗?”
江扬点点头。尽管从未像苏暮宇那样丧失了所有正常的社会属性,从未有过那样强烈的不安全感,但是他仍然读懂了苏暮宇的努力,他知道这些日子以来,苏暮宇房间的灯总是关得最晚开得最早,知道他多麽羞涩而认真地观察程亦涵或者秦月朗处理事件的方式和工作办法,知道他每天下班都会去指挥中心图书馆借上一堆相关书籍,就像是小学生般读得那样专注。他甚至养成了在早餐桌上为江扬读报的习惯,“在元帅府住了大半年,每天看到元帅的副官都是这样做的。”苏暮宇在晨光里微笑,“何况念念标题就能听到你对这些事的评论,正是偷师的好机会。”
琥珀色头发的指挥官揉著小扬的长毛,轻轻地叹了口气:“会好的,暮宇。你还记得吗,四年前我送你去看榜,你问我,未来是什麽,未来的我们,会有怎样的际遇和表情?”
苏暮宇当然记得那个充满了喜剧效果的看榜日,当时江扬和苏朝宇正为自己高考的事情打得不可开交,自己还利用一张字条一个电话骗江扬吃掉了一整份加了强力麻醉药的茄子,顺便绑架并且剥光了指挥官。他点了点头,年轻的笑容里竟有了沧桑的意味。江扬转头直视他的眼睛:“我爸爸说生命是只赚不赔的长线投资,或者我们最初的命运都已经注定,我们所能做的,只是让这个过程来得精彩或者幸福一些。暮宇,你是注定要做军人的,跟你的爸爸你的妈妈你的哥哥或者我一样,我们是一家人,永远不会设防永远不会算计,所以你可以试著忘记纠缠了这些年的噩梦,试著放下所有的不安全感,我知道这很难,不过你至少应该相信,即使你真的始终写不好摘要,也绝对不会有某个人或者某种力量,把你打回原型。”
被点破了内心最深沈的恐惧的苏暮宇徒然苦笑了一下,江扬戳戳自己漂亮的胸肌,露出一个调皮的表情:“凌寒最爱说‘本少爷上面有人’,你要相信,有苏朝宇,有我,你那棵幸福的小苗,一定会长成参天大树。”
苏暮宇瞧著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这麽多年过去,这双眼睛仍与海神殿地牢里初见时一样,澄澈,真挚,充满智慧和令人安心的力量,他不由自主点头。江扬拍了拍他的手掌,正要说什麽,苏朝宇从楼上探出头来叫他:“元帅的副官来电话,说十五分锺之後,元帅要跟你谈话。”
江扬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却不急著上楼,而是从礼物堆里抽出凌寒送的怀表,递给苏暮宇:“这个我要借花献佛,关键时刻防身应该足够,你知道,陆家的事以後……”他刻意压低声音,苏暮宇知道他是怕惊动了楼上的儿子,於是不客气地接过:“好,组装个定时炸弹什麽的,恐怖分子头子还是不需要额外培训的。它能过飞机安检吗?”
“当然,小寒拿来的东西都是国安部的最新成果,总之,一切小心。”江扬不掩饰担忧,“快十二点了,早点休息,明早还要上班。”
他刚走进书房,午夜的锺声就敲响了,保密线路跟著亮起来。江扬镇静地接听。苏朝宇端著水果和普洱茶进来的时候,江扬刚刚挂断电话,站在飘雪的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