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岩皱眉回望着白夜翔,表情渐转凝重,不知该如何回应对方。
“所以昨天你就知道我是谁了是么?”
“对,我已经告诉过他了。”那心里疏导师还是没搞清楚状况,继续在旁边掺和。
聂岩目色愈深。
难以理解地又在座位上愣了许久,白夜翔才曲起眉,绷了绷咬肌:“所以昨天我搬进你房子的时候,你已经知道我名字了是么?”
“……”
听到这里,聂岩一愣。
说实话,一直到昨天晚上和尹辉电话前,他都没认出这小子就是交流会上早退的男人。
不过现在,聂岩也不知道到底要怎么跟对方解释。
明明只是一件组队的小事情,他不知为何,莫名有种愧疚感。
“你是因为这个才送我来学校的么?”白夜翔表情十分平静,声音却异常低沉,“因为想了解我身上的事情,来这里和他们分享?”
听到这里,聂岩微微一愣。
哑然地盯向白夜翔,他却从对方眼睛里看不出温度。
没有听到聂岩否定,白夜翔唇角勾起一笑。
就那么沉默地又盯了聂岩一会儿,他倏然动了动肩膀,从椅子站起:“呵,聂老师请放心。”继续冲聂岩淡淡笑着,白夜翔耸肩,伸手潇洒地将地上背包甩上肩膀,“我白夜翔撑了这几年都过来了,不需要您担心。”
言毕,没有再看聂岩的意思,白夜翔径直自地面拉起滑板,像第一次一样,步履稳然地迈向交流室门口。
经过那心理疏导师身边时,他滞下脚步,垂眸冲她漠然开口:“以后这边我不会再来。我班主任那边,你跟她谈下就好。”慢慢躬身向下,他凑到那疏导师耳边,虚起声音,眯眼,“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明白么。”
说完,重新直起身,他淡然迈出门去。
大门关上的瞬间,聂岩便听到走廊传来一阵震天响的滚轮声音。
他能够想象那小子一脸决然地踩滑板离去的身影。
一瞬间有种挫败感。
聂岩烦躁地单手蹭入发梢缓缓抓紧。
——到底……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蓝色妖姬
出了交流会建筑,白夜翔没入室外天光。
抱起滑板,他止步站在楼外步行道的路牙边。
眯眼盯着外面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流,他表情愈加阴霾。
抬首望向湛蓝天际,他兀自沉默了许久,忽的叹笑一声。
——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以那种无理而荒谬的方式退场,真是幼稚到家。
单手覆上鼻梁疲惫地捏了捏,他兀自皱眉,无言。
慢慢蹲身而下,双肘搭在膝盖上,他面无表情地观察着整条马路,陷入沉思。
每次一到交流会那种地方,他就会莫名地感到不自在。
有种挖出自己过去给一帮陌生人审视的不悦感。
在那间屋子里,因为没有认识的人,大家可以肆无忌惮地把自己圈子里隐藏的伤痛拿到台面上,顺便和周围人暗中比较一下到底是谁比较惨。
遇到比自己惨的,心下找到一点平衡的同时,还要不忘装出温和的笑脸假惺惺地安慰别人。
其实,谁都不在乎对方到底怎样。
每个人都等着其他人发言完毕,好宣泄自己的苦。
所以——
莫名感到胸闷,白夜翔目色一暗。
——所以,方才在屋子里,自己才会突然有那么强烈的抵触感。
单手顺入发梢搓了搓,他面无表情地望着身前几个骑自行车的人。
他实在很意外聂岩一早就知道他。
不仅知道,居然还答应那个疏导师探寻他身上的事情。
回忆起前一天晚上聂岩站在客厅中居然翻到他藏得很深的一张照片,白夜翔心情便愈加沉郁。
重新站起身,他目色渺远地搜寻着马路沿的公车站。
——所以,聂岩那家伙也觉得他是问题男吧。
苦笑,白夜翔重新迈开脚步。
——不过也情理之中。
他不需要感到意外。
径直踱向公车站,白夜翔抱着滑板疾步上了刚要起步的公车。
车厢比较空,白夜翔径直走到最后一排,把滑板放下。
重重落座在靠窗座位,他单脚踩上公车侧墙上的小栏,冷淡地望着窗外风景。
公车经过一片绿化带,阳光穿过树荫在他脸上打下深深浅浅的光影。
就这么坐着,不知经过了多少站。
车上来来往往,换了好几拨人。
正兀自出神,口袋手机却一阵震动。
白夜翔放任那手机自己震了许久,才迟缓地伸手掏出手机。
瞄了眼屏幕,他皱眉。
“……”按下接听键,他把手机抵在耳畔,一语不置。
“夜翔?”那边等待了许久,才试探地开口。
“……”白夜翔没有回应的意思,只是继续捏着手机瞄着窗外。
“夜翔,你回家吧,爸那边真的很急了。”手机中,一个沉稳男声。
“我说过了,我不会回去。”语气平和,白夜翔面无表情地伸手把玩着裤腿上的铁环。
“夜翔,别闹别扭了行么?你知道爸他——”
“哥,你不用说了。”
公车慢慢停下,车厢内有数字音开始报站。
白夜翔瞄了眼前方新一波陆续上车的人流,眯眼:“我不会回去的。”
前排座位很快被坐满。
一个老大爷步履蹒跚地经过前排,吃力地看了看一个写着“老年座”的座位。
已经有个年轻小伙子占了座。
白夜翔注意到那个大大咧咧坐在老年座上的男人只顾低头玩手机。
老大爷有些无奈地皱了下眉,但什么都没说只是继续向后方移动。
经过整条车厢,仍然没有人站起来。
“夜翔,你还在么?”手机中,他兄长的声音继续。
白夜翔从座位上站起,顺便抱起滑板,踱至后门边。
余光注意到老大爷慢吞吞地走到他位置上坐下,他才目光一缓:“我听着呢。”
“夜翔,你也知道,爸公司的那份保密软件的核心部分本来就是你写的。最近Lightening那边又挺大动静,如果你不回来,公司这边就——”
“他让我回去,无非是让我帮他写程序不是么?”白夜翔单手顺入口袋,斜倚在公车扶栏,“他手下很多智囊团不是么?不缺我一个。”
“夜翔!”那边的男声带了些压抑的恼怒,“你明明知道那份软件只有你知道核心代码,你这么做让爸情何以堪?爸让你回公司有错么?你回来的话,他——”
“哥,我问你。”淡淡打断兄长,白夜翔半眯起眼,神色带了些疲惫,“我回去的话,杜峰就能回来了么?”
“……”那边男声还想说什么,然而在“杜峰”名字出现后,便滞下。
预测到那边人的反应,白夜翔苦笑。
就那么捏着手机在扶栏边站了很久,他才听到电话那边自己兄长黯淡声线。
“夜翔,杜峰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那边叹了口气,“不要老活在过去,明白么?爸他当初是为了你好才——”
“哥你不用说了。”绷了绷咬肌,白夜翔继续保持语气平静,“我再说一遍,我不会回去的。”
公车后门在面前打开。
白夜翔滞了一下,抱着滑板下车。
站在公车站台上,他左右张望了下,注意到整条马路十分冷清。
“你保重,我不多说了。”
“夜翔!你——”
没再听什么,白夜翔径直挂了电话。
无言地将手机关机塞回口袋,他抬首向马路对面望去。
这一站已经接近郊区。
前方马路外沿便是十分宽广的大片荒地。
望着马路边沿处几个简易支起的小屋,白夜翔放下滑板,步履矫健地滑过去。
听着轱辘和马路上细小碎石摩擦出的磕绊声音,他皱眉停下,重新抱起滑板。
那是几家简易花店。
白夜翔径直踱进其中一家。
“唷,小白来了。”一个站在木桌后围着围裙的女人转头瞬间,正瞄见白夜翔表情肃穆地踱来。
她搓了搓粗糙大手,一边在围裙上蹭了蹭,一边转头望向屋子内几排花架,目光清丽地在上面寻找什么。
“赵阿姨。”客气地冲那有些发福的中年女人点头,白夜翔礼貌地笑了笑,沉声。
“累了吧,要不要坐会儿?”女人顺手拿了几只正在制作中的花,拍了拍自己身边一个简易木凳,冲白夜翔温和地笑。
“谢谢,不用了。”白夜翔侧首望了眼门外天光,淡淡,“我待一会儿就走。”
“今天还是来买花吗?”
“嗯。”
“蓝玫瑰?五朵?”
“是。”
中年女人表情滞了一下。
语气收敛了些,她盯着白夜翔静如止水的脸,声音带了些沉重:“还是来看你那个朋友?”
闻言,白夜翔愣了一下。
“是。”
中年女人苦笑了一下。
“嗯,好,我这就给你扎。”她转身走到木桌后,望着几桶花卉,寻找着那显眼的蓝色,“小白,说实话,市中心那边买蓝色妖姬的可能比较多,但毕竟是稀有品种,在我这边买蓝玫瑰的人还真不多。”唇角带了一点无奈的笑,她眼角的皱纹跟着泛起一点,“很多人都在这边买白百合,白玫瑰,栀子花什么的,蓝色的真的很少。”她垂眸认真,手指灵巧,“就是因为你常来买,我都帮你预定了呢。”
“让您费心了。”白夜翔垂眸苦笑。
“没有没有,哪儿能啊。”中年女人笑得慈祥,“一年也染不了几只蓝色妖姬,价格也不便宜,我就想问问看,你有没有换换花品种的想法。”
“……”听着对方言辞,白夜翔一滞。
“对了,为什么一定要买蓝玫瑰?”中年女人一边替白夜翔扎花一边好奇。
“……”
白夜翔哑然原地。
——“白,这个给你。”——
——“……什么?”——
——“蓝色妖姬。”——
——“你白痴么?给我花干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