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了锅。
也没用太多时间,居然就达成了一致,李总满意地签上大名。插耳屎明显不悦却还是和众人一一握手,欠欠身:“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大家都起身相送,只有孟良从冰桶里抽出整支香槟,对着瓶嘴使劲灌了一大口。
他站在落地窗前,手撑在玻璃上,向下望。广场上已经拆得差不多了。
刚才爬起来一时激愤,已经走出一段距离,才想起来掏出手机,抽掉卡,然后没头没脑地往焦赞的方向使劲扔了过去。
“还给你!我也不想再看到任何能提醒我跟你有过交集的缅怀物!”
身后仓皇的乱响,象是有车子摔倒的声音,想是焦赞为了接住手机跳下来所致。他头也不回地快速跑走了。感觉到鼻子上的血要滴下来,他使劲仰起头,心乱如麻,顺带把眼眶里泛起的酸痛感也一并忍了下去。
你有什么了不起啊?真以为我是你的车,想修理就修理吗?让着你还当我怕了你,好啊,那就来吧,你无情,我就无义,咱们俩之间,就这么简单。
他又猛灌了一大口,谈判的胜利并没有带来一丝一毫的安慰。太阳穴突突直跳,象是有人在他脑袋里埋了个定时炸弹。
一些过去的画面出现在他脑海里,“不要以为车没感情,你对它好,它会对你更好。”
你怎么不对我好点呢?
只爱车,不爱人!真是可恶!
疯子!你这个只爱车。。。。。。不爱我的疯子!
他闭上眼睛,皱起脸来把火辣辣的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
脚步声重新涌入,李总带头鼓着掌:“果然英雄出少年,漂亮,太漂亮了。”
孟良好心提醒他:“李总,我这都挂彩了,还漂亮?”
李总哈哈大笑,指点着孟良对大家说:“看到没有,哪怕他变成猪头,只要能把这单给我签下来,在我心里,都是最漂亮的!”
孟良也笑了,指点着李总对大家说:“可惜啊,我就是再漂亮也没用了。各位,我宣布退出贵公司,我不太适合呆在这里。”
屋子里的笑声嘎然而止。
所有的人都看着孟良。辞职这种事一般都是台面下进行,很少有人在这种场合,给老总下不来台。这小子也太狂了。
李总依然笑咪咪地,表情不变:“老弟,我不知道你想跳到哪儿去,不过,有话好好说嘛,你可以到行业内打听打听,‘聚能’的提成比率是不是在平均线以上。你要是拿这个要挟我,可就。。。。。。”
“你误会了李总”,孟良把酒瓶插回冰桶里,冷冷地说:“我不是要挟你。我是孟衡军的儿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第二天整个公司都传遍了。孟良带着脸伤回去收拾东西,从进大门到上电梯,全程被集体围观。到了部门愈演愈烈,他不耐烦起来,魔戒里的咕噜姆上身,龇牙对着好奇的目光兽性大发地震颤小舌音,这才一哄而散。
李总根本不见他,电脑整个被搬走了,想必是在紧急调查,公司的商业机密到底外泄到什么地步。
孟良无所事事,把私人物品该派地派,该送地送。同事们倒是没说不要,但他所到之处,无不弥漫着警惕和冷淡的目光。部门经理过来专程交代,在调查结束之前,他还不能离开公司。
孟良嘴上没说什么,苦笑着对经理挥挥手,用报纸盖住了脸。
这是什么世道?辞职信交了你给我岔买房上去,使劲得罪客户,歪打正着还把合同给谈成了,现在主动爆尿又怀疑我无间道,到底是想我怎样啊?
这帮人怎么他妈的就不肯放我走呢?
只是想离开这里,不行吗?只是不想让老头再有机会控制自己的人生,不行吗?
孟良终于深深体会到什么叫坐以待毙。
能源部的重组方案只要一出台,势必是行业内的一次大洗牌,“聚能”被兼并的命运几乎是可以预见的。虽然从利益角度,李总未必不乐见其成,但是员工的配置和去从就不是能面面俱到的了。老头老奸巨猾,让自己留下来,一定别有所图,说不定是想让自己挤掉大胖子也说不定。
算盘虽好,但我又岂能容你轻易摆布?
这番计较,他在老头挂电话的时候就已经考虑清楚了,只是没想到后来发生的事,却让他新愁旧怨都混在了一道。被欺骗的滋味不好受,尤其是全在意料之外的欺骗,来自两个他自问从不会真正质疑的人。对他重要的人里,唯一不会算计他的,只有小岳了。
可就连小岳也不再属于他。
孟良一回想起自己前两天去看小岳的情形,就忍不住要抱头。
那简直就是孟贤穿越进了小岳的身体,十万个为什么问得人头都要大了。他实在不耐烦的时候吼了两句,正好被杨大夫看见,怒斥了一番不说,还在岳妈妈面前告状,声称要行使大夫的权利,禁止自己探视。什么跟什么嘛!
孟良被那种明显保护欲过度的样子,深深刺激了。小岳甚至吃饭的时候还要杨大夫手喂,吃的好奖赏是额上一吻。杨大夫明显很享受这一切,宠溺的表情足以闪瞎孟良的狗眼。偏偏岳妈妈对此熟视无睹,还满怀感激。妈的,孟良不无阴暗地想,姓杨的不是有当人爸爸的瘾,就是有恋童癖。
但也是那次探视之后,他算彻底明白自己和焦赞都跟小岳不可能了。小岳对杨大夫的依恋,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让你非要跟我鹬蚌相争,这下好了吧?有一位渔翁就欢喜欢喜真欢喜了。
想到小岳,下了班还是忍不住拐了过去。
没有撞见焦赞,听岳妈妈说,赛事逼近,那个人要专注练车,刚打了电话,要等比赛结束了再来。孟良听完,隐蔽到连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期待完全落空,心情更是down到了谷底。岳妈妈去洗漱的空当里,他忍不住把头埋在小岳床上。
如果。。。。。。如果是以前的小岳在这儿就好了。
那他被痛殴后的焦躁不安,在公司被倒挂了一天的郁卒,就都可以倾诉给对方了。
真想穿越回去啊,就算听不懂,也会默默摸着他的头安抚的小岳,一定可以治愈他所有可见和不可见的伤口。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意传达给了小岳,头顶上竟然真得被轻轻抚弄着。
孟良浑身一顿,隔了几秒才诧异地抬起头。
小岳微笑地说:“你不高兴了吗?”
“你。。。。。。你怎么知道?”
“等我以后长大了,我会买个很大的车,很大的房子,很大的变形金刚给你,你高不高兴?”
孟良嘴角挂了下来,过了一会,才僵硬着说:“这是你杨叔叔用来哄你的吧?”
小岳咧开嘴喜悦地点头。
孟良再也忍耐不住,紧紧抱住对方,把头顶在小岳胸前揉来蹭去,哀痛着说:“我求你了,把以前的小岳还给我吧。我。。。。。。我现在真的很需要他啊。。。。。。”
被大力拉开的时候,杨大夫愤怒的拳头停在面前,却毕竟还是留着几厘米的距离。
“有种你打下来啊,不怕医闹就朝这儿打,反正我不怕验伤。”孟良指着鼻子挑衅地看着他。
杨兴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忘了以前的小岳吧,接受现在的他,对你来说,就这么困难吗?”
“是啊,我又不是你,我又不想当他爸。”
“你!”杨兴气得脸涨得通红:“哼,你也要能当得了啊,同样是朋友,焦赞比你有爱心多了。看你刚才那样,你比小岳还象想跟大人撒娇的小孩呢。”
孟良出了医院才反应过来,一拍大腿,靠,原来杨大夫才是真三俗,这伦理哏玩的,一句话,就占了我两辈儿啊。
26、26 。。。
抱着等待宣判一样的心情过了几天,李总没见到,老爸那边的电话来了一个。
明姐打来的:“快回来,你爸中风了。”
犹如晴天霹雳般,孟良当场给劈傻了。虽然貌似依然镇定地问了几句摸清情况,稳住明姐,然后放下电话,用最快的速度打去订票。可其实迟钝的反射弧还没完全兜转过来,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滚来滚去。
骗人的吧?
一定。。。。。。一定是老头用来骗我的吧?
想看我屁滚尿流的狼狈模样神马的。。。。。。用这种方法,是算准了我肯定无法招架吧。
票务中心反馈回来的信息,最早的班次也要排到下午3点。
孟良看了下手表,如果顺利,时间足够他了结一切了。
先是直奔李总办公室,不顾助理的一路拦阻,把大胖子成功堵截在饮水机前。也没多说,只是凑在耳边透露了一下上面即将重组洗牌的动向,然后注视着大胖子惊讶的眼睛:“我爸中风了,我要回去看他。”
李总脸色迅速变化,他何等精明,眼睛眨了几下已计算出利弊,“聚能”若是被“前华”兼并,眼前这位是什么厉害关系,一望而知。当然,压注也要看牌面,他跟孟良相处时间虽然不长,却早看出小海龟的头脑反应都是一流,情商则一塌糊涂,处理起人际关系还停留在小学生水准。时局变化,不再是自己能一手遮天,未免心头惆怅,可眼下手上能打得也只有感情牌了,小牌吊主,还是值得的。
孟良的肩膀被重重拍了两下:“老弟,你怎么不早说。其实调查也就是走过场,我是信得过你,但对外,总得让事实说话吧。几点的飞机,我派车送你去机场。”
李总会有什么表现,早在孟良预料之中,要按往常一定会想话调侃对方,但这个节骨眼上,全没心情,敷衍地笑了笑,点头答应。
回到宿舍快速收拾东西,摊了一地都是,边挑拣边在手机上百度病兆,越看心越沉。
老头要是真有个好歹,一家子老弱病残,可管个屁用。
东西不多,只塞了个登机箱,李总说了,有什么落下的,他会找人负责运过去。
孟良关门的时候环视了一下,还真有点不舍,对摆放在自己面前的命运已经有了相当的觉悟。家里的撑天大树倒下了,能顶上去的人,只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