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购买力会让我们的牛奶都涨上几毛。看着吧,政府一定会因此缩减能源补贴。”
“口胡!休要妄自菲薄,你们砍多少公共支出都挡不住大罢工,和满街的狗屎。”
“但是我相信光伏产业的前景在中国,因为你们的太阳是红的。”
“我们的目标不光是改造一个家乐福,在中国有无数县区级行政管理单位都已经或正在仿造着凯旋门和卢浮宫。我们新兴的民用建筑百分之六十都跟‘普罗旺斯’和‘香榭丽舍’有关。你能想像吗?”
插耳屎就又开始连续循环“AMAZING”了。
两个人象是被同时触动了开关,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上次让他这样语无伦次的那个人。
“还记得Zap吗?他现在是我的好朋友哦。”插耳屎得意地炫耀。
“哎?”
孟良对听到这个名字,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措手不防,忍不住夸张地睁大眼睛。
不会吧?我都跑到地球另一侧来了,这个人居然还能阴魂不散。
醉酒的关系,他对离开前那晚的记忆只到进了夜店,喝了不少酒,挑剔地选了个长相身材都还可以的非主流为止。后面的就完全断篇了。
插耳屎把笔记本屏幕转过来,打开FACEBOOK。孟良迅速浏览了一下,脸上阴晴不定,各种羡慕嫉妒恨。我都还没加他,居然被你抢先一步!
焦赞的脸书,中英夹杂,跟插耳屎的互动全是跟玩车有关。视频有,图片有,还有一些状态记录。入围比赛,商演,腿伤,退出比赛等等。
插耳屎也凑在一边,不时根据内容发出议论。
“看这段Video,很多人跟哎。是我上次跟在你后面偷偷拍的,那时候他还没受伤,我觉得他的克隆人头盔实在是太酷了。”
“这张是在我强烈要求下,受伤后柱着拐杖照的,很有趣吧?”
“我儿子也玩车,现在已经是Zap的脑残粉了,他每天必刷这页。你要看看我儿子吗?他还是初学,玩得不好,不过也很帅的。。。。。。”
孟良不知道焦赞受伤是因为商演的时候自己意外加入飞出极限所致,只道是对方玩车的副产品,心里一阵阵揪紧,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心疼。
就在这百感交集中,插耳屎的话在耳边嗡嗡作响,让他恨不得一巴掌拍过去,给这只苍蝇见血封喉。
“你儿子脑残,你也脑残?”孟良豁然站起泄愤一样大吼起来:“赶快给他叫停。迷上玩车的人都会疯的,他们自己也无法控制自己,就跟吸食毒品一样。这个人就是最好的例子。会受伤,会致残,也许还会丧命!”
“发克!极限运动就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的人,或者有自虐倾向的人才会去玩的。他们的荷尔蒙跟正常人不一样,不是用来刺激性/欲的,是用来飙车的!他们都是齿轮控和物质主义者,唯一的快感只来自。。。。。。只来自。。。。。。”
脑海深处烙印着的,焦赞在自己身上激射出来的表情摹地跳了出来。几乎是同一瞬间,孟良的裤裆里也跟着跳了一下。
“你到底怎么了,Lion?”插耳屎对他的过激反应完全摸不着头脑:“吃坏了肚子吗?”
“Sorry;一定是中午的海鲜饭闹的。”孟良捂着下腹直奔厕所而去。
插耳屎不识时务的感谢从身后远远传来:“谢谢你的提醒,我会让我儿子小心的。”
31、31 。。。
项目终于赶在平安夜头一天初步告一段落,一众人等紧锣密鼓地工作了这么久又赶上假日,都放松下来,群情激愤地杀去outlet。孟良对那些完全不感兴趣,只托人带个坤包回来给明姐就ok。久违了的节日气氛,孟良跟插耳屎一人拿着一支啤酒在赭色旧砖铺就的老城闲逛。街头不乏各类卖艺的,音乐,杂耍,魔术,还有装扮好cos雕像的。孟良上学的时候也被拉去扮过,想着很简单,其实夏天太热冬天太冷,一动不动地一个姿势站几个小时,真不是人干的活儿。他抱着万分同情的心理特别扔了不少钱。可惜啊,可惜姓焦的卖艺都是商演,要是他也在街头搁一个帽子在地上,自己这么一路过,哗啦一扔,可有多爽。正这么想着,就看见前面有人在玩车。出于惯性,孟良还是凑了过去,倨傲地跟插耳屎抬起下巴:“我知道你想看,就当陪你吧。”
插耳屎耸肩无语。
几个小伙子中有新手,也有高手。孟良浑身僵硬地看了一会,才发现自己现在原来已经看不得这种场面了。每一个动作和场景都能让他想起某人,视觉的错位更是带来仿佛焦赞就在眼前的幻觉。这是怎样一种悲哀的发现啊,要不是插耳屎在旁边,真想蹲地抱头。强行把脸扭向一边的结果,是发现了旁边停着的一辆车,车身很熟悉,车把上挂了个牌子。孟良粗浅的法文还是会一些的,看到“二手”“出售”的字样呆了呆,情不自禁地就走了过去,绕车几圈,仔细打量。
Blacky啊Blacky,没想到你沦落到被如此贱卖。其实价钱也不算便宜,只是孟良不通行情,以为焦赞视若珍宝的车必定很贵,全不知这车的卖点在于国内无售。
看到有人感兴趣,玩车的有两人停了下来,过来跟他推销。孟良不置可否地看完对各部件的测试和展示,表情严肃,假装很懂地点头。插耳屎没料到他是来真的,看到孟良开始掏钱包了,才瞪大了眼睛伸手拦住。
“Lion;给我儿子当圣诞礼物,这也太贵重了吧,你买个10块钱的巧克力就够了。”
孟良听完瞠目结舌,靠,10块钱我都嫌多好吧?看到对方的笑容才明白是开玩笑,把插耳屎的手甩掉,阴郁地看着他:“。。。。。。我是自己要买。”
“啊?”插耳屎震惊了:“你买车,怎么带回去?这可不好托运。”
“想办法呗。”孟良挠挠头,海运清关,随便怎样都好,好不容易撞到一辆一模一样的,不计代价也要运回去。
“听着,我不认为来自自行车大国的你,有必要要在这里买一辆二手专业运动品牌车,除非。。。。。。”插耳屎眨眨眼:“很明显,这只有一个解释,就是,你也打算玩车了。”
“我。。。。。。我自己留着骑,不行吗?”孟良恼羞成怒。
“嘿!有人说过,迷上玩车的人都会疯的,他们自己也无法控制自己,就跟吸食毒品一样。”插耳屎得意洋洋的表情看起来非常可恶。
“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孟良放弃地挥挥手。
“那是当然,”插耳屎面带微笑:“因为你们的荷尔蒙跟正常人不一样嘛。”
我勒个擦!
孟良被噎得死去活来,定了定神才理直气壮地说:“好吧,我告诉你,我这么做,是为了向一个白痴证明一件事。”
他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那边俯冲骑行的身影,发狠一样地用中文吼着:“历史,有时候,是他妈可以复制的!”
接下来的几天全是假期,根本没法办事。孟良无可奈何,只好改签了返程机票。
插耳屎眼睁睁看着他把一个烂山芋砸在手上,摇摇头,放弃了一天的休假,两个人躲在空无一人的厂房里找工具卸车装箱。
就在等待的时间里,孟良百无聊赖,终于鼓起勇气跟家里视频。父子俩谁也没提前嫌,假装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扯了几句并购成功的公事。口气生疏,倒更象是上下属。孟良自觉已经做出了很大的让步,却殊不知在父亲眼里,依然是一副赌着气别着劲的脸孔。
孟爸叹了口气,也不好多说,只是把新玩具拿出来炫耀了一下。
孟良在屏幕上看见老爸骑在躺车上,缓慢地向前蹬着腿,一时间话都说不出来了。动了。。。。。。老头的左腿。。。。。。能动了。惊喜之余,才发觉不对。
他拉下脸来口气不善:“你这车哪儿来的?”
“你猜到了,”老头挺高兴:“小焦给我送了辆车来。我问过了,医生也说对下肢复健很有帮助。再过段时间,我打算去小区院子里骑骑,回头率肯定高。对了,你要不要跟。。。。。。”
“你一个欧吉桑,还要什么回头率呀!”孟良握紧拳头,怒不可遏。
我就知道!这车一定是他给的。可是老爸你一定不知道,你儿子差点在这车上被菊爆!
“扔掉!”孟良不容置疑地命令着。
“什么?”
“我让你拿去扔掉,或者烧掉,随便怎样,就是不要留在家里让我看见它!”孟良控制不住地暴躁,刚想说“我回头再给你买辆别的”就被粗暴地打断了。
“臭小子,你是哪根筋不对?你看不得我康复吗?!”孟爸再也忍耐不住:“现在这个家里做主的人还是我!还轮不到你来发号施令。整组的人都回来了,你还留着,说好了要回来过节,你知道家里买了多少菜,做了多少准备。好,别的也不多说,我问你,你还回不回来?”
孟良改机票的时候预留了一周的宽限,怕办寄车的事多费周折,可理由却无法跟老头交代,只好粗声粗气地说:“回不来了,你们自己过吧。”怕老头继续发飙,抢先断掉了。
他不知道在网络彼端的屏幕旁边,焦赞站了起来:“孟叔叔,那我走了,还要赶火车去。”
“小焦,我。。。。。。你看,我真不知道他。。。。。。”孟爸气鼓鼓地:“臭小子不回来过也好,你不要走,要走也吃过饭再走。”
焦赞心里苦笑了一下,吃过饭就没车了。
明姐插嘴:“我看新闻里说,下大雪,机场都封了。”
孟爸找到理由,赶紧说:“对对,肯定是这个原因。你有机会帮我劝劝他,结不结婚我还能逼他吗?随他去,随他去。为了个还没影的陌生人就跟我怄气到现在,也值当。”
焦赞口气相当不真诚地点头称是,心里却想,哪里还有机会。为了见他一面,把话说清楚,自己冒着雪坐着硬座借口给孟爸送车装车,可还是落空了。这种贱,大概自己也只有勇气犯一次。这段时间,他自以为理清了头绪,总觉得既然大家都两相牵挂,还是应该再给彼此一个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