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叶家的没落,也能算在那位当家的计谋里?”
“这一点,才是我爷爷真正高明的地方。他知道三家联系在一起,赫家人敢有第一次就不怕有第二次的反水。在他死后家族没落,到下一个繁荣之时少不得半个世纪。半个世纪后,第三代当家势必会面临四面楚歌的危险境地。所以,半个世纪前,他就替我准备好了后路。”
“什么后路?”
“就是说啊,阿青,你今天脑子忘记带出门,所以总会把关键问题放在错误的位置。当年我奶奶帮忙治家时,收到的那一笔赞助,是以国外信托投资为名义的借助款,换句话说,到今天为止,依靠那笔钱撑起的产业,不过是那笔钱种下后生的果,果实是要归那笔钱的所有人拥有的。很不巧,那笔钱撑起的产业,正好是如今三家名下所有产业总和。这些年过去,信托机构从没有回来收过一丝一毫的红利,这才让所有人把那段尘封的过去彻底尘封了,然后为了全部属于别人的东西争得你死我活。而更不凑巧的是,那一笔启动资金与日后所有衍生的产业,也不过是当初被拆股的不记名债券的三分之一。更不凑巧的是,那笔债券,是掌握在我爷爷手中的。这样,你还敢对我说的关于我爷爷一步棋操控大局半个世纪的话有什么疑问?”
“爷,这是不是代表,如果你取回了那笔债券,就等于拥有了叶家那家与赫家的全部经济来源?”
“不,应该说,是我掐住了他们的命。”
☆、章回 五
相当冗长又无聊的一个故事,说完后真是口干舌燥得厉害。最后撑开眼缝瞥一眼后视镜里阿青绷得紧的脸,我幽幽叹口气闭上了眼。
“累了,睡会。到家时记得喊我。”
“爷,我只是不明白,当年你离家时不过四五岁光景,对于家族内部的事怎么能了解得这么透彻,甚至超过了那爷?”
四五岁也是人,更别提当你有一个在你刚刚有点记忆时因为哭闹而心烦到干脆拿枪来恫吓的老爹时,记忆这种东西真的可以当成硬盘来用。
当然,更重要的是,身为叶家未来的当家,被老爹天天晚上逼到半夜来熟读家族历史与日后纷争的应对措施什么的,实在是一种摧残心灵的启蒙教育。
甚至于相比之下学枪都变成世上最幸福的事没有之一。
不过,这些我没打算告诉阿青,也懒得说。做人主子的,适当保持点神秘感还是很有成效的,最起码日后再生乱子时也可以先一步变变棋再制造点烟雾之类。
总之,剩下的那半截路上我一直在闭目养神,中间可能迷糊了小会,只是可惜了没能够时间做个梦来着。
回到暂时称为家的地方后,我又上了懒劲,索性窝在家里不出去。虽然在时间宝贵的现在多浪费一秒都是犯罪,不过刚刚开工第一日,懒散点也不犯法。阿青倒是没那个好命闲着,刚进家门的就被我轰出去买菜,留我自己在家研究房子的装修。
第一眼瞧见这房子时,就觉得喜欢。不大点地,基色都是大地黄,看了就让人觉得暖和。东西制备地也挺齐全,若真要说不好,就是冰箱里水果种类存了太多,居然连最讨厌的青枣都塞进去,不好,不好。
除此之外,真要挑剔,也不过是肉桂粉放进了厨房而不是摆在咖啡机旁边。
大体而言,不错。
研究完了,又觉着无聊了,干脆躺沙发上看天花板。有点累,车上也没好生睡一觉,不过估计是前几个月都拿来死睡了,倒是彻底没了睡意。
这种时候,反倒不知道该干嘛了。
感谢阿青速度够快,一个钟头内人就急急赶了回来,手上提着大袋小袋的,一瞧就知道晚上又有了口福。眼瞅着人往厨房里钻时,我在后面慢吞吞地开了口。
“阿青,帮我冲杯咖啡。”
阿青也没异议,利索地放下东西后转了身就到吧台上煮咖啡。一瞧那架势,我又乐了。
“连我不喜欢喝速溶都知道?阿青,我这生活起居什么的你怎么就这么清楚?”
阿青站水池边刷着杯子,不忘抬头给我个正脸。
“在本家时,那爷曾经把你所有的生活习惯都记了下来。在等你来的这几个月,我把那爷的记录背了一遍。”
原来,如此。
“辛苦你了。族里那七个老不死的,都是什么出身来着?”
阿青有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倒也没多异议。
“三个出自叶家一支,三个出自赫家,那家只有一个。”
我咂咂舌,换个姿势躺定了。
“啧,那家的明哲保身还真不是一般的深刻。待会把几个老不死的资料一块给我。”
“好。”
之后的一个钟头里,我就负责躺沙发上喝着没加肉桂粉的咖啡看着死气又沉闷的资料,阿青则忠诚地服务在厨房内,并且非常尽责地让整座房子都弥漫着油盐酱醋的生活味。
偶尔停下手头动作看厨房,我想了很久,还是放弃让他把肉桂拿来的念头。对于我这种饮料里喜欢放满各种重口味佐料的癖好,曾经被很多人取笑过,包括从不忤逆我的那时。不过他们笑他们的,我喝我的。这辈子统共就那么几样能说出口的嗜好,再为着他们硬生改了那得多憋屈啊。
不过,没了佐料的咖啡,喝起来还真不是一般的难以下咽。口感不好,连带着心情就不好,心情不好,手里的文件看着就跟王八蛋样。最后看一眼文件,我坚决扔掉转眼看阿青。
阿青是个很古怪的男人。人长得虽然相当严肃,不过做事有分寸,身处各种境地也能游刃有余,又是个心眼活络人聪慧的主,很难不让人喜欢。不过,接触得时间长了,就琢磨出那么点古怪来。
挑不出毛病的人,有些时候其实是一种很恐怖的存在。现在看着阿青,就有了那种遇上一坨棉花恨不得撕开了看里子,结果里子是精钢再深入就没机会的错觉。
我不动声色地看了半晌,阿青居然就敏锐地感觉到了。转了身回来时,他脸上实诚地写着疑惑两个字。
“爷,有事?”
我眯眼,笑。
“饿了。”
☆、章回 六
夜黑风高夜,向来是适合做点什么的时候。
譬如,现在。
晚饭后觉得实在无事可做了,就临时起意出门散个步权当消化。出门了又觉得,都出来了,只走三两步也不够浪费感情的,索性就上了车。既然上了车,开那么三两公里的也纯粹浪费时间来着,索性走远一点。既然走远了点,干脆顺道半点事权当解决工作分量。
所以,现在。
得亏车子性能好,又体贴地装了导航仪,这才能让我这十佳路痴正确无误地找对了地方。挺时尚前沿的房子,安插在闹市区年轻人聚集的地方,真是好品味。
至少,比起早上瞧得那假装清静的宅子,这儿高级公寓还是比较符合一个族内长老的身份来着。
因此,现在,我进来了。
感谢花娘过去十几年内的谆谆教导,让我能年过半百时还可以飞檐走壁不掉链子。从顶楼上顺着滑索一路滑到中间楼层时,洞开的窗户其实给了我不少便利,不过房里的情景还是让我有种想要挖了自己眼珠子的冲动。
老爷子,您老得撒尿都砸脚面子了还在这逗弄人花苞都没开的小姑娘,也不怕丢人?
之后的事,自然畅通得很。小姑娘被我反锁洗手间抽抽嗒嗒去了,毕竟这种大人做的事一小姑娘实在不适合掺乎。至于那老爷子,我想了半天,实在没想出来给他特赦的理由。
所以,在把人拴凳子上前,我顺便并且顺手拿过桌上的水果刀先把他那祸根给切了。
老爷子吓傻了,血也流了不少,脸都成白的,嗯,白菊花来着。
我甩甩小刀上的东西,一屁股坐了人面前,努力笑得露出八颗牙齿来。
“没别的意思,就是觉着你平白糟蹋一小姑娘挺闹心的,别往心里去。”
老爷子哼哼两声,硬是没说出一个字来。估计也是疼得狠了,脸都扭曲了不少。
“那,七个人里你排老二,我也没弄明白你到底叫什么,干脆就喊一声二爷。你要不摇头我就当你默认了啊。不过是个称呼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是吧。”
老爷子果然没摇头,我表示满意,谈话可以继续下去。
“对了,没自报家门来着。我是叶修砚,估计大长老早些时候已经知会过你们几位了,那咱们就长话短说。今儿来,认亲什么的是附带,其实最主要目的是为了跟你确认几件事来着。我这眼瞅着你疼得厉害,就不拐弯抹角,免得耽误了时候你送医院迟了出个三长两短。现在,我问,你答。记住了?”
老爷子眨眨眼,总算给了我点回应。
“第一件,有点陈芝麻烂谷子了,你就勉为其难想一想。二十三年前,叶家被赫老大带人屠了满门这事,后来你们怎么掖着藏着装不知的,我不管。我就问一句,事发之前,你们几个人知不知情?开口回答我前,你可得想清楚了,我今儿心情可不太好,手里捏着的刀子有多利你也亲身体验过了。要是回头给我个不高兴的答案,没准我手一滑,再切的可就不是跟你那根早该歇菜的东西一样没用处的了啊。”
当然,为了显示我说出的话真实度有多少,把玩了半晌的小刀还是很尽责地抵在了他大腿根上。老爷子养得不错,皮啊肉啊血管什么的还是比较清晰来着。刀子沿大动脉来回滑时,人很诚实地颤了半天。
“想好了?”
老爷子往死里点头,我又满意了不少。倒是瞅着他不说话时才反应过来,他嘴里还塞着自个儿祸根来着,再说话什么的也着实难为了他。忍着恶心把那块肉从他嘴里掏出来扔一边后,顺便在他衣服上擦了擦手。
“说吧。”
“我们…我们知情。”
“我记得,你们七个人里,除了老大之外,赫家出来的还有老四跟老七吧?二爷,你可是叶家响当当的一位主,当时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