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逸扬,你和沈肖究竟有何冤仇,为何一定要置之死地而后快?”素月不解地问道。
“说起来,话便长了。”上官逸扬将车驾至窗前,抬头望向迷朦的月色,幽幽地说道,“碧落崖的月色仍与十年前一般无二,人心却历尽劫难!十年前的听风阁内住着一家四口:一对青梅竹马的表兄妹和女孩的父母。那小男孩自幼父母双亡,把姑父、姑母当作自己的父母一般敬爱,更将表妹当作未来的妻子般疼惜。有一日,碧落崖上来了一个人,一个带着邪恶面具的剑客。他用花言巧语笼络了小女孩和他的父亲。”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变得激昂起来,“他是一个剑客,试问剑客怎可有常人之情?他的孟浪与不负责任却是要别人来付出代价!最终,那对可怜的老夫妇为他而死;小男孩为他而残;小女孩更惨,为他十年相思,花骨瘦尽,已经疯魔得不成人样!”他顿了顿,突然森冷地说道,“这样的人,岂止该死!应该碎尸万段!”
“上官兄说的,可是风族后裔风远鹤一家?”风不禁问道。
“不错!”
“剑客便是沈肖?你是那小男孩?小女孩便是听风阁主人?”素月也不禁接口道。
上官逸扬没有否认,只是冷冷地说道:“那剑客名叫骆风。不过,对剑客而言,姓名无足重轻。”
“既然不是沈大哥,那你为何一定要置他于死地?”红萼急问道。
“沈肖和骆风又有何区别?沈肖便是骆风,他们都该死!”上官逸扬恨恨地说道。
此时,素月心道,说到疯魔,上官逸扬该是最疯魔的一个了。她于是朗声道:“上官逸扬,你和名剑楼的过结我不想知道。沈肖早已不再是名剑楼的剑客,他如今是我的人,只要你肯放过他,要什么条件只管说!”
“沈肖不过是个卑微的下人,公主何须如此维护他?”
“我将他带走,你与表妹重修旧好,绝不会再横生枝节。你又何必如此固执,定要走到无法回头呢?”她好言相劝道。
“回头?”他绝望地说道,“十年前,我亲手取下姑父首级之时,便再也无法回头了!”
“表哥,此话何意?”一个清冷的女声蓦然响起。房门被推开了,沈肖和风铃儿并肩走了进来。
上官逸扬顿时脸色惨白,错愕地呆望着行至眼前的两人。
素月望向风铃儿,心道,不知此女有何能耐,竟能让无情的剑客拜倒于她的石榴裙下,还让一个面容如此清雅的男子疯魔至此?细看之下不禁暗自赞叹,果然是个绝色女子,是那种凄迷而哀婉的美,是那种冷一点的艳,不必刻意千娇百媚,却能在不经意间让身边男子缴械。
“表哥,铃儿在问你,你刚才所说,究竟是何意思?”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却是那样执着,悲凄的眼睛紧紧地逼视着他。
上官逸扬痛苦地闭上双眼,不禁仰天长叹,一行清泪无奈地落了下来:“我想瞒你一生一世,只因一直期望能娶你为妻。”说罢,他张开双眼,定定地望向她,“我瞒了你整整十年,其实,我才是你的杀父仇人!”说到这里,他急急地提高的嗓音,“可你要知晓,是你们父女负我在先!姑父说过要将你许配与我,却又让你嫁给骆风。你与我青梅竹马,我疼你、宠你、爱你,为了得到你,我不惜以生命相拼。而你,却为了一个相识月余的男子,将我们十余年的情份抛诸脑后!”
“是你杀了我爹爹?你杀我爹爹,是为了爱我?”她痛心地问道。
“正是如此!”上官逸扬理直气壮,将隐藏了十年的秘密缓缓道了出来。
当年,见女儿宁死不悔,风远鹤只得将骆风留在了碧落崖,并修书一封,向祈阳老人谎称骆风重伤不治而亡。数月后,确信名剑楼不再追究骆风的下落,风远鹤便开始操办女儿的婚事。见大事已定,无望的上官逸扬愤而下崖,终日醉生梦死。
“这位可是碧落崖的上官少侠?”
这日,已有七分醉意的上官逸扬正在酒楼饮酒,有人相问,抬眼望去,却正是自己仇恨已久的那张人皮面具。借着酒意,他不禁叫道:“骆风,你来得正好,我要取你性命!”
“骆风不是重伤不治而亡了吗?”来人奇道,“沈肖此番前来,便是受家师之命,要将骆风的玄铁剑带回名剑楼的。”
“你不是骆风?”上官逸扬醉眼朦胧,“你当然不是骆风啦!他现在正在碧落崖上与我表妹郎情妾意呢!”
“你是说骆风没死?”来人不禁追问道。
“骆风若是死了,又如何做我姑父的乘龙快婿?你这人可是糊涂!”
来人不再说话,略略一想,便向掌柜要了笔墨纸砚,修书一封,要上官逸扬带与风远鹤。然后,匆匆离去。
暮色已尽,风远鹤匆匆下得碧落崖,来到上官逸扬的居所。“扬儿,你让人捎信上崖,说有要事相商,是何事?”风远鹤关切地问道,“还是随姑父回去吧。你独自一人在崖下,你姑母和我都不放心啦!”
“姑父好意,扬儿心领了。扬儿的心事姑父是知晓的,就不要再说了吧。”上官逸扬从怀中取出书函,呈与风远鹤,“扬儿请姑父下崖实为此事。”
借着火烛,才看了开头,风远鹤便已是大惊失色了:“名剑楼如何知晓骆风还活着,且在碧落崖之上?”
“扬儿也在纳闷。这封信函是今日在酒肆中,一个戴着人皮面具,自称沈肖之人交与小侄的。”上官逸扬急忙解释道,“崖上知晓骆风真实身份的家仆不在少数,会不会……”
风远鹤双眉紧锁,忧虑地说道:“依信函所说,来人明日便会上崖带走骆风。根据名剑楼的规矩,任何见过剑客真实面目的人都得死。那我风族最后一支血脉岂不……”说到这里,风远鹤不禁恨恨地说道,“若让我知晓是谁走漏了风声,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听了此话,上官逸扬脸色陡然一变,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这才说道:“姑父,这又如何是好?骆风活着,这碧落崖上数十口人都得死啊!”
风远鹤沉吟半晌,才幽幽地叹道:“事情既已至此,也容不得我们犹豫了。我这就上崖通知骆风,让他带着铃儿远走高飞。”
“姑父,你是要铃儿随骆风走?让她跟着一个朝不保夕、命如流萤之人颠沛流离?姑父,万万不可如此啊!”他急忙将老人拉住,焦急地劝道。
“还有选择吗?除了让他们走,是无法让他们避过这场劫难的!”
“碧落崖上的丫鬟家仆呢?姑母呢?你都不顾了吗?”他不及细想,脱口而出,“事到如今,只有舍弃骆风的性命方可保全碧落崖啊!”
“扬儿,你这是何意?”老人变色道。
“所有见过名剑楼剑客真实面目的人都得死。我们都见过骆风的真实面目,也就是说,明日沈肖上崖除了带走骆风,还要取我碧落崖上一干人等性命。若骆风已死,此事便无从追究。骆风武功虽好,却是至情至性,为了铃儿和碧落崖上众人性命,定会……”
“休要再说!”风远鹤恼怒地将他打断,“且不说这样做会要了铃儿的命。你也知晓,骆风为人至情至性,怎还会有如此苟且的念头,用他人性命换取自身安稳?”说到这里,风远鹤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双怒火灼烧的眼睛逼视着上官逸扬,冷冷地问道:“告诉姑父,走漏风声之人可就是你?”
“姑父!”上官逸扬顿时惊慌失措,他从小便将风远鹤视作父亲般敬畏。此时,他惶恐地跪到了地上,连声道:“小侄是酒后失言,并非故意为之!事已至此,还望姑父以碧落崖为念,以风族最后一点血脉为念啊!”
“不肖的畜生!风族之人岂可做此等畜鬼尚且不为的苟且之事?我风远鹤若是此等样人,当年何不臣服于昊天,做一个人所不耻的儿皇帝,安享荣华富贵。你,太让我失望了,不配做我风族子弟!待铃儿和骆风远走之后,我再来处置你!”他说罢,便拂袖而去。
“姑父!”上官逸扬急忙上前,想要将他拉住,慌乱之中却将他腰间的短剑拔了出来。
“你要做甚!是欲弑杀姑父么?”风远鹤大怒,冷冷地逼视着他。
短剑跌落在地,他惊恐地说道:“小侄只是、只是想要得到姑父的谅解!”
“谅解?你已犯下不孝、不义两条大罪。依照族规,或者断手,或者断足,你自己选择!”
“姑父!念在小侄初犯,且是无意为之,你原谅小侄一回吧!”
风远鹤长叹一声:“你再不是我风族之人!我知你对铃儿有情,但从今往后,我不允许你再见铃儿!你好自为知!”说罢便向屋外走去。
风铃儿的模样在眼前浮现,姑父一句话便将他打入没有亲族,失去至爱的地狱之中。疯狂的念头抑制不住地膨胀起来,上官逸扬拾起了地上的短剑,不假思索便向风远鹤刺了过去。
“畜生!”忽闻身后剑风凌厉,风远鹤急忙闪身避开,拔出另一柄短剑,直取上官逸扬下盘而去,“你的功夫全是老夫教的,就凭你,也想取我性命么?”
“小侄不想离开风族,不想失去铃儿,求姑父开恩!”上官逸扬此时已是神志大乱,短剑在手,竟是招招杀着。
风远鹤大怒,攻势越来越急,将他逼至墙角,大喊一声:“放手!”便将上官逸扬手中之剑击落在地。“你不想离开风族是吗?那就让老夫替历代祖宗教训你这个欺师灭祖,竟敢弑父杀君的不肖子弟!”话音未落,便是唰唰两剑,径直向上官逸扬的双脚刺去。只听一声惨叫,上官逸扬两只脚顿时鲜血淋漓。风远鹤不禁一怔,短剑跌落在地,心中后悔不迭,却已然太迟,不禁老泪纵横:“扬儿,休怪姑父狠心。自小姑父将你视作己出,传你功夫,教你做人。如今,你做出此等大逆之事,是姑父教导无方啊!”
此时,上官逸扬挣扎着想站起身来,却是枉然。他的双脚脚筋已被挑断。“姑父竟如此狠心!”他惶恐地流泪道,“扬儿已是废人!姑父!扬儿已是废人!”
“唉……”风远鹤叹息着,将上官逸扬扶到椅子上,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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