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狐疑地看着她,半晌才默默地转身离开。红萼想跟了去,却被两名家仆挡在屋内。她那样焦急地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屋外,飘摇的琴声依旧在幽幽地倾诉着,一刻也不曾停歇。
不知过了多久,疲惫已极的红萼怀抱着木匣,靠在床边睡了过去。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个如春阳里的桃花般艳丽,又如雨打梨花般忧伤的女子款款走了进来。红萼睁着迷离的睡眼,看着眼前这尘世里的绝美,不由得怔住了。
“你是谁?”风铃儿的眼睛那样挑剔地打量着眼前朴拙的少女,早已将她们的一面之缘抛诸脑后,“你知晓我要等的人是谁么?”漫长的等待已经让她学会了波澜不惊。
红萼涨红了一张俏脸,眼前的女子,便是沈肖为之生,为之死,为之终生不渝不悔的爱人。她是那样美丽,是尘世里的绝美,却又美得那样空灵脱透。红萼竟有些自惭形秽了。
风铃儿淡然一笑,竟不是当日所见那般风魔和不可理喻。她轻轻地吟道:“听风一寸相思地,已是十年憔悴心。”说着,便要离去。
红萼急了,忙大声说道:“你要等的人便是骆风!”
她的身子微微一颤,转过身来,眼睛里闪射出那样奇异的光彩,却是转瞬即逝,变得更加黯淡和凄寒起来。她没有说话,只是那样望着她,眼睛里是椎心刺骨的伤痛。
红萼呆住了,不知该如何去说那样不堪的一段。她怔怔地捧上木匣,含泪道:“这是他许了你的。他不能来,要我交给你。”
风铃儿颤抖地接过,默默地凝视良久,才慢慢将匣子启开。一阵奇异的药香扑鼻而来,待看清了匣子里所装之物,她脸色陡变,片刻,却又回复原状,轻轻地合上木匣。“风铃儿等了、盼了十年的东西,今日终于得到了。大恩不言谢,这听风阁里的东西,但凡姑娘喜欢,一并拿去,风铃儿绝无不许之理。”
风铃儿的反应让红萼大惑不解。那木匣里明明装着沈肖一颗死去的心,而她没有丝毫悲伤的情绪,反倒是有些高兴了。“你可看清了匣子里所装之物?你不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急切地问道。
“姑娘,你走吧!从哪里来,回哪里去!碧落崖的一切,与你再无瓜葛。”她答非所问。
红萼急了,不管不顾地喊道:“你不明白吗?沈肖死了!骆风死了!你所爱的、所等的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热泪滚滚,竟是无论如何也擦不干了。
风铃儿深深地注视着眼前这个热心肠的小丫头,那样温柔地笑了起来,然后转向风婆婆,清越地说道:“今晚,铃儿真的要出嫁了。婆婆,你高兴吗?十年了,铃儿等的人终于回来了!”她的笑竟是那样妩媚动人,那样惊世骇俗。
老人老泪纵横,强挤出一抹微笑。
风铃儿拉着老人的手,边说边往外走去:“今夜我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在她的心口,紧紧地贴着那只木匣……
今日的碧落崖和当初大不一样,再不是冷清和凄凉的。听风阁到处张灯结彩,侍女仆从们四处忙碌,没有那令人心伤的月琴声,却换作了欢快的唢呐和花鼓;惟一没变的,便是这一路行来,他们依旧无人问津。
听风阁的正厅里红烛摇曳,风婆婆坐在高堂之上。堂下,风铃儿一袭殷红的嫁衣,正在款款下拜,而与她对拜的,竟然是手捧一只木匣的红萼。
素月的心一阵绞痛。她什么都明白了,她梦寐以求的,在今夜竟成了另外一个女人生命的一部分。欲求一颗心而不得!他直到死去,竟是吝啬到要把自己一颗已死之心交与他人也不留给自己!
仇恨的火焰熊熊燃烧起来,灼干了眼中的泪水。她抬头看向海晋,那样决绝地说道:“海晋,告诉我,你愿意让我成为你的女人吗?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海晋被她突然出口的话吓懵了,那样无措地看着她,半晌才讷讷地说道:“公主可是在说笑?”
“一个堂堂的公主会拿这样的事来说笑吗?海晋!我能感觉到你心中的欲念,但我要你亲自告诉我!”
他沉吟着,终于确信,素月并非在取笑自己。他虽然不明白她为何会有如此突然的决定,但他能隐隐地感觉到,这与听风阁内正在举行的奇异的婚礼有关。他感觉到自己的心突然溢满了激情与热望。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一下子在脑海里豁然开朗。他要眼前这个美丽、高贵、不可一世的女子。也许从他第一眼看见她,便已经萌生了这样的念头。他跪到了地上,热切地说道:“只要能得到公主的垂青,海晋愿为公主奉献一切,乃至于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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