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
凯尔开口插入两人的对话时,拉威尔停止了手中的活。
“死因就和现场勘查的一样。现在的开膛破肚,不过是爲了排除其他有可能存在的,该死的可能性。尸体上的证据都送到技术科那边了。刚刚有来消息说,从鼻腔里发现的白色布碎纤维含有乙醚。其馀的尚未有发现。希烨怎样?”
“他会好的。但我也不敢确定。”
那样的希烨,凯尔也从未遇过。凯尔也无法断言,明天的希烨会是怎样的面孔。
“你果然知道了啊,希烨和那个少年的事。”
“嗯,上次他跟我坦白了一点。”
“呵呵,那麽凯尔爸爸怎麽想呢?要阻止他们交往吗?”
“……不,现阶段,就这样观望著吧。”
——你真的会这样做?
拉威尔用眼神暗示了一下,便悻悻地地走到一边,像是想中场休息地扒掉了手套,开始记录起某些数据。艾伦一直默默地站在一旁,看著两人说著他听不懂的语言,还交换了隐秘的眼神,被拍档视为外人的不满心态,瞬间涨满。
“你们,到底在说些什麽?”
凯尔和拉威尔听到这般发言时,颇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艾伦你还是别管比较好。”
“那个世界太复杂,小艾你还是别插一脚比较好。”
两人同声共气的结果,就是导致某个单细胞直接炸毛。
“擦!不告诉我就算了!”
说著,艾伦气冲冲地走出了解剖室,引来了拉威尔看戏般的笑意。而凯尔,则沉默地看著自己拍档,似乎确定了他离开了这一层楼後,才缓缓地开口问道:
“拉威尔。”
“什麽?”
“希烨的事,我这样做,真的好吗?”
“你也管不了这麽多吧?他的小时候我不清楚。但至少,我认为他现在比两年前要好多了,无论是精神,还是感情。孩子大了就让孩子自由地飞翔吧。”
凯尔想了想,觉得拉威尔所说的话有几分道理。从小马克特家就对希烨采取放任自由的态度,现在他来著急,逼迫著希烨不去做些什麽,似乎也没什麽效果。
“说得也是。谢了,拉威尔。”
只觉得放下了一桩心事的凯尔,朝他扬了扬手,朝门口走去,准备回自己的办公室,处理起这场命案的证物。在手碰及门把柄前,就听到拉威尔朝他喊了一句:“真要谢我,下次就请我吃饭吧。”
“再说吧。”
各种各样的证词混杂在一起时,不免地让人觉得混乱。
这次的命案看起来就像犯人在天时地利人和时而犯下的一场杰作,但凯尔和艾伦研究了证词後,发现犯人在策划这起案件时,十分细心,他几乎将一切有可能的发生的事,都考虑过了,做了详细的计划,才得以成功犯下这起案子。
能将演戏用的模特悄悄地与真人对调,并消除了旁人的顾及,让人误以为包著死者的布料,装著的是塑胶模特。
光这一点,就能将嫌疑犯的范围,锁定在戏剧部里。
凯尔翻看起照片,瞬间他就注意到自己拿的,是黎绮和哈里被发现时,手被捆绑的局部特写。调查时,戏剧部的成员们,都一致承认证物袋里的绳子,是放在戏剧部,平日用来绑东西的绳索。
技术人员在带回绳索後,便开始仔细地化验,试图找到嫌疑犯的DNA。
但凯尔知道,绳子上面,大概不会受害者及凶手的任何DNA。毕竟,两人被捆绑时,手腕处都隔著厚厚的衣服,细碎的皮肤组织应该不会沾染在上面。而凶手,在实施这起犯罪时,肯定早就准备好了手套。
若是能检测到手套的纤维,说不定日後在逮捕凶手後,能当指向性证据。
可现阶段谈这些,为时过早。
凌晨三点时,第一份,关於证物的检验报告,出来了。
报告里显示,戏服上的DNA,确实被破坏得一乾二净,拿回来的广场水池里的样品,混杂著乱七八糟的东西,如精液或人的皮屑。即便犯人衣服泡在水里,不加漂白剂也能逃脱。
而那把用於杀人的斧头,经检验,确实是凶器,报告里指出,这个斧头被人磨得很锋利。只需要将斧头高高举起,落下的速度配上力度,确实能活生生地断掉一个人的骨骼和肌腱。斧头上没有任何指纹,
学校的监控摄像头并非全面到位,几栋无贵重物品的大楼,时常会在休假时,关闭摄像头的工作进行检修,圣夜前的学生们都会返校,但监控录像也只开了剧场前门和教学楼的。
学校广场,戏剧部门前的那栋教学楼,就没有打开监控摄像。
这一切仿佛都是有人在暗中操作般。
这次案件中,一名学生死亡,两名学生被下药,一名学生失踪。先不论艾米丽·海特是生是死,与这起案子有无直接关系,凯尔都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刚刚逃过一劫的哈里和黎绮。如果凶手知道,他其中一名目标没照计划得手,或许就会开始计划下一轮袭击。
在现场时,在医院时,希烨几乎像认死理似的,认为艾米丽参与,谋划了这次命案,特别是他看到了那张纸条後。在什麽都没有明了的那一刻,凯尔不敢做任何推断,但有一点,他比希烨清楚。
就是注射进哈里身体里毒药的剂量,若转移到黎绮体内,确实能将黎绮置之死地。
可见,黎绮也是犯人想要杀害的对象之一。
——犯人,想要杀害黎绮的动机,到底是……
百思不得其解,凯尔抬起头想问问艾伦的意见,可看到他整个人愣愣地看著现场的照片,就知道他的脑子明显开始打结。凯尔抬头看了一眼时钟,才发现已经接近凌晨4点时,站起身,拍了拍艾伦的肩膀。
“先回去休息吧,这个案子估计又要耗上一段时间了。”
“嗯……你要去接希烨吗?”
“不,他说想留在医院里等黎绮醒过来。”
“这样要多久啊。”艾伦突然佩服起希烨的毅力,这个孩子总是喜欢在某种奇怪的地方特别执著。
“不知道。”
凯尔拿起外套和钥匙,和艾伦一同并肩走出警局。刚出警局一抬头,就看到白色的雪花慢慢地飘落下来。
“看来今年又是个白色耶诞节。”
艾伦伸出手,让细如粉尘般的雪花慢慢地飘落到自己手上。凯尔看著沾落在艾伦手中的雪花,慢慢地变成水,喃喃地说了句:“六花。”
“什麽?”
“这是雪的另一个别称。”
凯尔感概地说著,突然意识到,曾经在笑著告诉他各种奇怪风俗的女性,已经走了那麽久。
——凯尔以後遇到深爱的人,可以将这个词告诉给她哦。说不定,能变成与四叶草一样,被赋予美好的意义。成为你和喜欢的人的回忆哦。
想起她所说过的话时,凯尔突然明白,原来,有些事,人真的会一辈子都会记得。例如这个原是纯洁无暇却染上了血色的耶诞节,将成经手这个案件的人,或经历这个案件的人,心中一个不可磨灭的记忆。
凯尔看著拍档的侧脸时,突然有点搞不懂,告诉他这个特殊词语时,自己怀抱著怎样的心情。
作家的话:
把这段重练了
当过度段……
某种意义上是凯尔对艾伦告白了
☆、心灵的困兽(三十四)
他睡了长长的一觉,身上的温度很高,骨头就像被这温度灼伤一般,刺刺发疼。意识清醒後,首先听到的是仪器发出的规律的节奏声,他睁开了眼睛,不确定地眨了眨,才发现眼前的一切并非梦境,也并非他一直所熟悉的,泛灰的天花板,过硬的木板床。
——为什麽他会在这里。
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时,黎绮只记得,在戏剧上演前,应艾米丽的邀请,去了一趟戏剧社。在等待的时间里,意识突然中断了。
——发生了什麽事!现在是什麽时候?戏剧,戏剧怎样了?!
他挣扎著想坐起身,却发现了自己身上缠著管子,药水点滴正透过针管,一点点地流入自己的体内,甚至连他鼻孔里也插著管子。
——为什麽,他会在医院?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刚醒过来的黎绮,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试图去回忆些什麽,可脑子里,一片空白。
记忆似乎在什麽时候,被人强行地中断了。
他低下头,将双手放到了太阳穴,试图强行回想起记忆中断前的事,接著听到一声清脆的开门声。
“醒了?”
黎绮抬头看著站在门口的希烨,他手上拿著一个塑胶袋,里面装著几个盒子,看上去像是食物。
“我为什麽在这里?”
希烨走近黎绮,将食物放到了病床前的桌子上,找出一瓶水,递给了黎绮。
“你被人下了药,昏迷了近10个小时。”
“到,到底发生了什麽事?”黎绮大惊,想接过矿泉水的动作停了一下。
“你还记得12月24日晚,你昏迷前发生的事吗?”
黎绮困惑地眨了眨眼,回忆的过程中,他的眉头紧拧,好一会,才为难地摇摇头。
“我……,我不确定。我只记得,在开场前去了一趟戏剧部,我在那里等艾米丽……然後……”黎绮抬起头,“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12月24日晚10点半之後,莎拉·斯玛特被伪装成艾米丽·海特在舞台上被人谋杀了。在这段时间里,有人化妆成你的样子,替你出演了这场话剧,在王子杀害公主的那一幕里,将那名叫莎拉的女生杀害了,而作为主演的女主角,艾米丽·海特,下落不明。而你,也是受害者之一,你和哈里,被凶手注射了可能致命的毒药……”
希烨用冷漠的口气,简单地说出这件事,黎绮脸上的面容,从先前的不知所措慢慢地变为震惊。他似乎没听到後半句,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艾米丽失踪的事上。
“等,等一下!下落不明是怎麽一回事?”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警方现在怀疑她与这场谋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