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羽文就被推了出来,脸上还沾了点血,映着他发白的脸,是那么明显。手上还吊着一包血袋,那么安静地躺着,就像不会再醒来一样。
羽伊立刻站了起来,可是脚早就麻了,险些和摔了下去。刚想追过去,就有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医生走了出来。老医生看了羽伊一眼,走到他面前:〃你是病人的家属吧。〃
羽伊立刻点着头,说:〃我是。他是我哥,他现在怎么样了?〃
〃血已经止住了,病人暂时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羽伊松了一口,全身发软地跌坐在椅子上,喃喃着:〃没死就好。。。。。。只要他还在就好。。。。。。〃
〃虽然已经过了危险期,但病人的头部受到了很严重的撞击,失血过多,现在还处于昏迷的状态。你要有心理准备。〃
〃医生,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病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可能是一天,几天,几个月,也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醒了。〃
羽伊的头,像突然被人狠狠地砸了一下,嗡嗡地响。
他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你是说,我哥有可能会变成植物人?那种不会哭不会笑不会说话。。。。。。只能躺在病床上等死的人?他才二十四岁,他才二十四岁啊。。。。。。〃
〃你冷静一点,情况并没有那么糟糕。〃
〃那你跟我说,我哥什么时候会醒!〃羽伊吼叫道。
老医生叹了一口气,〃病人现在的情况真的很难说。因为我们在他脑部发现了血块,必须动手术把血块取出来。如果手术后一个月都不醒的话,就没多大希望了。现在需要转送到加护病房,你还是先去把住院费和手术费交了吧。我们要尽快动手术。〃
〃医生,手术的费用是多少?〃
〃大致是七万。加上住院费,看护费,还有术后的康复疗程,前前后后需要十万。〃
羽伊感觉一夜之间天就要塌了,〃医生,我跟我哥都是孤儿。我哥原本就是个弱智者,没有能力赚钱。我也刚出来工作不久,我们根本就没那么多钱。〃
老医生为难地看了羽伊一眼,〃你的经济情况我会向医院反映的,看能不能减些。〃
〃谢谢你,医生。求求你一定要让他醒过来。我就只有他这个亲人了。〃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的。现在你先去看下病人,然后回家好好休息,别自己也病倒了。〃老医生拍拍他的肩,就走了。
羽伊走进加护病房的时候,就看见那人睡在了那里。手上的血袋已经换成了滴液,一滴一滴的流进那人的身体里。身上还连着不少管子。像个线偶。
有个护士正在那里摆弄着羽文身上管子连着的仪器。看见羽伊进来,就说:〃看病的时间只有半小时。记得不要弄他身上的仪器。坏了你赔不起的。〃
羽伊没有说话,径自走到羽文身边,看着这张已经看了十九年的脸。
护士见那人没有理会自己,自觉得没趣,拿着东西就走了出去。
在护士走后不久,有液体就顺着羽伊的脸滑了下来,滴落在羽文的手上,随即有更多液体掉了下来。
过了些时候,羽伊擦干了脸上的泪水,紧紧地握住羽文的手,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哥,我们已经说好了要一辈子在一起的,谁也离不开谁。你说你想我抱着你,对着你笑。。。。。。你还说,你一定会听我的话,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所以,我要你醒过来!只要你醒过来就好。。。。。。〃
第 18 章
羽伊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七点。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存折拿了出来。里面只有六千多块钱,连一万块都没有。
这是他在这个城市工作了几个月省吃俭用慢慢存下来的。原本这六千多块钱在一天前还是两人拥有的一笔很高的存款。但现在,这钱,连羽文十分之一的医药费都付不起。或者说,连押金都付不起。
外面的天,还是阴沉沉的。羽伊感到绝望。
今天公司还在放假,所以羽伊也不用上班。从家里收拾了一些换洗的衣服和被子,就往医院去了。
到了羽文的加护病房的时候,那个老医生正在检查羽文身上的仪器。见羽伊进来了,就对着他说:〃医院开了个会,愿意让你们少付一些。原本要十万的手术费,现在就算你们六万。不过,要动手术的话,就要先交五万,剩下的一万还有术后治疗的钱可以慢慢还。〃说完后,就递给了他一张帐单,
上面罗列了药费、营养液、仪器的使用费,加护病房每天是两百三,每个星期交一次钱,总共是两千八。这还是医院看他经济困难,减免了一些的。
而羽伊现在手头上的钱,只够交两个星期。而且,这只是现阶段手术前要交的,后面还有几万块的手术费没算。
羽伊拿着帐单,朝医生点点头,说:〃我知道了,谢谢你医生。〃
老医生走后,立刻就有一个三十多岁的护士进来。只看了羽伊一眼,就没理他了。自顾自地去摆弄羽文的身体。
羽伊知道那是在给羽文按摩,但他看那护士下手很重,也很快,就像要快点做完然后走人一样。羽文白皙的皮肤很快就被弄得这红一块,那红一块的。
羽伊皱紧了眉头,说:〃护士小姐,你很忙吗?〃
谁知道那护士真的说:〃我等一下还要去查房,是很忙。〃
实在不愿意看到有人这么对待羽文的身体,羽伊只好请那个护士教他怎么按摩。那个护士倒是乐得清闲,把一些简单的动作交代完就走了。
临走前还不忘说:〃每天要做两个小时,脚底也要注意,那是最容易忽视的地方。〃
等那护士走后,羽伊就搬了张小凳子,坐到羽文身边。小心地避开插在他身上的管子,慢慢得按着。
羽文的皮肤有点凉,还很透明,都能看见下面青色的血管了。
〃哥,等你醒了,我就跟公司请几天假,带你去黄山玩。听说那里很漂亮。对了,还有那里的同心锁。到时候我们也锁上一把吧,刻上我们的名字。。。。。。如果你还想到别的地方玩,我都带你去。。。。。。还记得我们小时侯吗?那时候,你老把你饭给我吃,自己都瘦得剩下骨头了。〃羽伊捏了捏羽文的手,〃还好现在已经没那么瘦了,可别再瘦下去了。。。。。。〃
羽伊不停地讲,手上的动作也不停。嘴角偶尔会因为想起以前的事而微微翘起,但在看见羽文毫无表情的脸时,这一点点的笑容,很快就会隐了下去。
在给羽文做完按摩后,羽伊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哥,我回去了。晚上再过来。〃
羽文还是安静地躺在那,动都不动。
羽伊没有立刻回家,而是漫无目的地在这个城市走着。有一种迷失了方向的感觉。不知道走了多久,羽伊找了张长凳坐着。然后就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看着远处的天空。直到太阳已经下山了,只剩下了一点点余辉。
这时候羽伊才站起身,揉了揉已经有点发麻的双腿,往回家的路走去。
第二天一大早,羽伊稍微洗漱一下就往医院去了。在路上吃了两个肉包子,就算把早餐解决了。
看着羽文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丝毫没有想醒过来的迹象,羽伊对着他笑了一下,〃哥,早安。〃然后就在他额头上银了浅浅的一吻。也不管羽文是否听得见。
随即拿了个脸盆,打了些热水,用毛巾沾湿。给羽文擦身子。擦完身子后,又给羽文做了下按摩。还是像昨天一样,边按摩边讲着从前的事。
偶尔自己还会笑得很开心,就像以前那些好笑的事情重现在眼前一样。
羽伊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快到上班的时间了。就把东西收拾了一下,临走前还不忘把羽文的被子盖好。
羽伊顺了顺羽文额前的刘海,〃哥,我上班了。中午就会过来。〃
羽伊去到公司的时候,犹豫了很久,才向财政部提出要预约四个月的薪水。当然,这几个月的薪水不算小数目,而且羽伊也刚来这里几个月,按规矩是不可以的。但羽伊平时为人很好,也从不麻烦别人,除非真的到了没办法的时候才会向别人低头吧。
〃预约四个月的薪水是不可能的了。〃说话的是财政部的部长,陈明,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羽伊的神色暗淡了下来,他原本也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但还是忍不住失望。
〃不过,我自己可以借给你两个月的薪水。〃
羽伊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对着他笑的男人,有点惊讶。因为他们两人从没有过什么样的交集,只是偶尔在公司遇到了点点头而已。
〃怎么?不想要吗?〃
〃想!不过。。。。。。你放心我吗?毕竟,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钱还。〃
〃没关系,你人在这里,跑不掉。不过,介意我问你为什么急着要用这么多钱吗?四个月的薪水,也有一万了。〃
羽伊低下了头,眼里全都是痛楚,〃我哥他,出了车祸,现在正昏迷在医院里,要先交五万块,医院才能动手术。〃
陈明忍不住皱紧了眉头,他知道,五万块,对于眼前这个人,简直是笔天数。其实公司的人,大多数都知道羽伊的家庭情况。他有一次去商场买东西的时候,正好看见了羽文牵着另一个男人在买东西。虽然说是男人,但神色却跟一个孩子没两样,完全可以忽略掉年龄。是个很漂亮的人,看起来也很乖。
〃五万块不是个小数目,你能行吗?〃c
〃能借到就借,借不到,我再想办法。总之,谢谢你了。等我哥这件事情过了,我会立刻把钱还给你的。〃
〃我不着急,你小心身体。下午我拿钱给你。〃
可是下午陈明拿来的钱,却不止两个月的薪水,里面一共是四万八千块。
看着羽伊惊讶的神色,陈明指了指身后一起工作的那几个人,〃他们也有份出的。〃
原来陈明把羽伊的事都告诉了其他人。这些人平时跟羽伊的交情都不错,也都觉得羽伊这人信得过,能帮的,都帮了。
有人拍了拍羽伊的肩膀,说:〃要多我就没有了,这钱本来是想给我的‘老婆'整整门面,现在,就先给你了。不过,记得要还啊!〃他说的老婆,其实是他最宝贵的小轿车。
〃我可是把我原本要败名牌手袋的钱狠心地掏出来的,你可不能忘了还啊。〃说这话的是一个喜欢了羽伊很久的女生,当然,羽伊并不知道。
。。。。。。 。。。。。。
羽伊捏着羽文的手,为他的每一根手指按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