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大狗阿黑被门房拿棍子打走,不甘心的躲回墙角。丫鬟小丫心疼地抱起雪白的波斯猫抚弄着落下泪:“巧儿你怎么这么欠,不要你去招惹那狗,你偏要去!”
楚耀南一见是小丫,认出她是专门伺候老太太这只猫的。
老太太身边的老妈子一溜小跑出来,将猫儿接过来在怀里抚弄,边骂小丫没用。
“把那贱狗炖了吃肉,分给外面的乞丐。”
慌得门房噗通跪下磕头求饶说:“求您去里面说个好话,这老狗阿黑护院子立过大功的。
那次有人刺杀老爷,就是阿黑冲上去咬住那刺客的腿才救了老爷一命的!”
54、遇刺
婆子气得转身说:“老太太这么吩咐的,你就照办。救老爷一命,那是因为它是狗,是他份内的事,秦家少它一口饭吃了吗?吃秦家的饭,就给秦家效力。若是不知好歹惹了主子不高兴,就去死吧!”
“可是,可是这狗总比猫儿有用吧?”老家院跺脚痛哭失声。
楚耀南忙喊住贵妈妈,知道她是老太太身边的老人,就说:“贵妈妈,您老菩萨了,这几天不是老太太烧香念佛呢吗?怎么好开杀戒呀,一定是气头上的气话。不如这样,把这阿黑给送去乡下宅院去吧,别在这里碍眼了。”
贵妈妈一想,也在理,就笑了说:“还是南少想的周全,就依你,老太太那边,我去说。”
待人走远,门房呜呜的哭了说:“这猫怎么也是个玩意呀,哪里有狗有用呢?”
阿彪哼了一声笑道:“或许老爷心里觉得如此吧。”
揉揉阿黑耷拉的头,似乎狗听懂了他的话,满眼委屈水汪汪的眼望着他。
天上隆隆响过雷声,楚耀南就抱着阿黑坐在核桃树下满是苍苔的青砖地上,他一身名贵的西服,坐在地上格外刺眼。就抱紧阿黑在它毛上蹭着。
门房过来说:“南少呀,这天是要下大雨了,南少回屋里去吧。阿黑不会忘记你的恩德的。”
楚耀南却不说话。
大雨倾盆,楚耀南就坐在地上不动。他抱紧阿黑,对着他耳朵喃喃地说着什么,阿黑呜呜的,主仆二人就在大雨里。
门房不知南少为什么呆傻的抱只老狗在院子里淋雨,跑去楼里喊人时,就听到“砰”的一声枪响。
众人闻声赶来时,楚耀南紧紧抱着大黑狗,身下一滩被冲散的血水。大黑耷拉着脑袋,楚耀南目光呆滞。
秦老大举把伞立在他面前,肃然无语。
秦溶在浴室洗澡,阿丹跪蹲在门口揉着腰同他说话。
浴室的门半掩着。
秦溶说:“阿丹你不必跟随我,快回去卧床养伤。”
阿丹坚持说:“阿丹不会离开六爷半步的,防那些豺狼虎豹害六爷。”
“哪里像你想得那样。”秦溶笑话他,“是南少下面的老人偷懒惯了,逢我是黑脸包公,多有不服罢了,习惯成自然。”秦溶说得轻松,心里却有些沉重。他不想在蓝帮混生活,也无心同楚耀南夺权,可是蓝帮上下人人同情楚耀南而恨他入骨一般。
阿丹说:“溶哥,你可听到什么风声?”
浴室内哗哗的水声停住,挠头的声音,秦溶在洗澡,呜呜的声音隔了水雾问:“什么风声?这每日东南风转偏北风,江面更是风向难测的。”
阿丹吞吞吐吐说:“我不过是听阿狗叨念几句,说我们是被南少给耍了,故意安排了套子让我跳,是南少的主张。他打我,就是有意让你溶哥为难呢。还有上次溶哥被打,怎么就那么巧,也是有预谋的要看溶哥你的笑话。”
原本响起的水声嘎然停住,徐徐的又打开,阿丹急得对里面喊:“溶哥,我都替你着急呢,身边躺条毒蛇,不定哪天被咬一口。我看溶哥你上次那顿板子挨得太冤枉了,无妄之灾。溶哥你去同老爷好好说道说道去,若是溶哥拉不下脸面,我阿丹去谈。本来是老爷子央告你回府的,可是别落入虎穴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阿丹不服!”
秦溶依旧冲澡,阿丹不甘心的拉开门,看秦溶背对他不为所动,有条不紊的搓澡,白色的浴液泡沫顺了收拢凹陷的脊柱向下淌,麦色的肌肤干净紧绷。只那淋漓的水花流过腰下惨不忍睹的坑洼,触目惊心的令人心中不平。
“溶哥,你怕什么?楚耀南这种人,就是蛇蝎,你越是怕他,他就越欺负你。老爷欣赏溶哥的本事,他心里妒忌了。看我哪天打到这条毒蛇的七寸!”
“阿丹!”秦溶厉声制止,“以讹传讹,你也不必多信。哪里都有捕风捉影好事的人。你也大气些,不就是被他们吊打一顿,也昭雪平冤了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不犯我,我们何必去惹他?”秦溶说,用松软的大浴巾围住腰,猛回头,看阿丹痴痴的望着他,有些恼意的责怪道:“看什么?”
阿丹忙收回视线,却依旧不甘心,嘀咕说:“今年溶哥这是顺还是不顺呢?若说不顺,成了定江第一大帮会的少东风光无限的;若说顺,怎么总是步步刀山火海的,连个雪玉小姐也跑了。”
提到雪玉,秦溶忙问:“让你打听到事可有个结果了?”
阿丹犹豫的说:“都不大靠谱的,有人说雪玉嫁去当少奶奶风光呢,有人说蒋爷当和尚云游去了,雪玉姑娘嫁去婆家受委屈,没能当个大奶奶,反是做小妾了。”
“胡说!”秦溶否定道,心想哪里有这等事,董天才家送聘礼那天如何的风光,惹来多少人羡慕的眼光。他自愧不如,自然眼睁睁的看雪玉被抢去。他不怨怪雪玉,这怕是命,既然自己那时无法给她幸福,为什么要阻止她呢?如果说失之交臂,那也是命,只是心里多少有些落寞不忍。
秦溶没了差事,手下的亲信都为他不平。原本跟随楚耀南的那些弟兄却得意之极,都等待着上面派楚耀南重新官复原职来当他们的大哥。
秦溶也不计较,被摘去印信和蓝带子,同过去一样跟在楚耀南身后四处熟悉买卖,查看包氏那批洋货装船的情况。
经过些风雨,弟兄二人也和睦许多。一路上开车说笑,楚耀南一如既往地嘱咐交代生意上的技巧,也告诉秦溶说,水至清则无鱼,凡事不能太较真。
二人驱车回府的路上,路过一片市集,华灯初上,繁华无比,叫卖声不断。
车拥堵在集市上,不时有顽童和小贩从车前窜过,司机骂咧咧地轰赶着。楚耀南拉低帽檐身子向椅子下挪挪,疏懒的样子长吐口气说:“你小子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些,总不用我太费心。怎么在龙城办这么笔傻事?”
秦溶看他闭目养神,华灯的光影透过车窗斑驳在他面颊上,黯淡却幽惑。
嘀嘀的喇叭声,秦溶听到咕咕的响声,传来肚子里,他不好意思的深吸口气,却听到楚耀南的肚子也咕咕作响,原来他也饿了。
秦溶问楚耀南:“你饿吗?”
楚耀南问:“到家就该吃饭了。早晨我嘱咐吴妈炖田鸡给我吃,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又被阿沛那馋猫先叼了去。那天吴妈给我炖的酱丁白鱼,就被阿沛闻到味道给端去吃了。”
秦溶不想他如此直白吐露出心中不满,想楚耀南也是个真性情的人,有些波澜在心,他是记得的。只是不知道父亲突然架空耀南在秦氏的职权,他心里如何滋味?
“路边有卖瓦糕的。”秦溶提起精神指了窗外,吩咐司机停车。
司机边开车边笑了打趣:“老爷不许南少在外面乱吃地摊里的东西,脏。南少肠胃不大好。”
“江湖里混,哪里这些讲究?”秦溶坚持道,喝一声:“停车!”
大剧院旁是几个卖瓦糕的摊位,秦溶下车奔去,保镖忙跟去说:“二爷,我去买。”
楚耀南也下车,喊秦溶说:“二弟,你要吃就买自己的,我不吃那东西。”
车停在马路正中,阻挡了道路,嘀嘀的喇叭声在后面催促,不时有三轮车夫高喊:“闪开闪开”从身边飞驰而去。
秦溶大步向瓦糕摊走去,不时回头笑望楚耀南,顽皮的样子。楚耀南一袭黑色风衣,露出里面雪白的衬衫领,风衣下摆在风中猎猎作响。
秦溶对小贩说:“都给我包起来吧,切开,分开包上。”
只在这时,忽然听到一声大吼:“秦老狼,冤有头,债有主!拿命来!”,就听一声枪响,惊天动地,人群如鸟兽散哭嚷着乱窜。
“二弟!”楚耀南惊得扑去一把猛推开秦溶,秦溶只觉得头被撞在硬物上疼痛,头脑一空倒地的瞬间,他奋力摸枪翻身而起,恰看到那小眼睛长脸微须的面颊,目光难言的阴毒,正举枪向他。秦溶手起扣枪,砰的一声枪响,他弹无虚发,只是慌乱间一个人影横穿过来被误伤倒地。秦溶推开众人目光迅速在人群中搜寻,那刺客却消失在人群中没了身影。
秦溶揩把汗,红色的,就在指间,阿丹慌忙赶过来惊得问:“溶哥你挂彩啦?”
秦溶却丝毫不觉疼痛,就听脚下不远处惊呼嚎哭声:“南少,南少,你醒醒,你醒醒。”
楚耀南中弹了。
55、馋嘴的代价
圣沃华医院内,楼道里挤满了一身黑色中山装的兄弟们,鸭舌帽盖了半个脸,担忧而义愤。
秦溶蹲在墙角,手埋在臂肘间。心神不定时,他总爱保持这个姿势,直到父亲赶来,秦溶迎上去焦虑道:“爹,南哥他还没……”
秦老大大步向前毫不停留,陡然抬手反手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他面颊上,恶狠狠的骂:“你就嘴馋到不吃块瓦糕饿死你!”
秦溶措手不及,捂住面颊,目光错愕。父亲身边的师爷费无用和骷髅脸老管家过来拉开父子二人,这才救下秦溶在众目睽睽下。
左颊火辣辣的,近乎麻木,秦溶愕然的望着父亲远去的身影,师爷责备的拍拍他的肩头说:“看你惹的祸事。做我们这行的,怎么能去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