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先别担心,他没事,现在跟我在一起。”
“那就好,你们在哪,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回来?”
“在我家,他说想到这儿住几天。这会儿在房间里睡觉呢,我怕您担心,先给您打个电话说一声。”心里挣扎着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撒了谎。
沉默了半晌,秦妈妈叹了口气,说,“你也别骗我了,我知道他不想跟我说话,这样也好,你好好开导开导他。”
“嗯,我会的,您请放心。”
挂断电话,他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好了,我们先去买票,你想去哪里。”他挥了挥手中的钱包。
“海边。”秦莫缓慢地吐出两个字,也没有说地点。
一个小时后,他们踏上了开往D市的火车,离A市最近的一个三面环海的城市。
林之麒买的是卧铺,因为不是假期,车厢里人很少。
一上火车,林之麒就到前面买了两个盒饭和两瓶水,拿了一份递给秦莫。
秦莫接过水,对着盒饭摇了摇头。
“别挑食,将就着吃点,不然晚上会饿。”他哄道。
“我吃不下。”秦莫垂着眼睑。
他拼命压下心底又窜起的火苗,把东西放到桌上,然后在秦莫对面的床铺躺下,闭上眼睛。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林之麒那边仍然一动不动。
“我饿了。”秦莫突然嘟嚷道。
林之麒的唇角微微扬起一个得意的弧度,重新把饭盒打开递到秦莫手里。
“全部吃完。”
秦莫皱起眉,嗯了声算是回答。
深夜,车厢里一片寂静,火车轰隆轰隆的声音被放大了无数倍。
林之麒躺在床上睡不着,他盯着对面秦莫的床铺。
暗黄的灯光打在他身上,整个人朝里蜷缩在被子里缩成一团,头埋进被窝里。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睡着,他想。
突然对面的人转了个身,眼睛直直地看向他。
林之麒略微慌乱地闭上眼。
“你干嘛老盯着我?”
难道他背后长了眼睛?肯定是碰巧罢了。
“我……你怎么还没睡着?”问完林之麒真想打自己一个嘴巴,这哪壶不开提哪壶。
“谢谢你,之麒。”他突然郑重地说。
林之麒听到这句话没有一点高兴反而难过起来,胸口被堵住了般的沉闷。
“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
“……我很自私。”
“……嗯。”没关系。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到达了D市的火车站,清晨的海风特别凉爽,混合着海水咸咸涩涩的味道。
火车站周围的房子大多很破旧,一下车,很多司机围了过来,用不标准的普通话问要去哪里,有的甚至直接提了人的行李就走。
林之麒他们走的匆忙什么都没有带,跟一个司机商量了下价格后去了离海最近的一个小镇。
出了火车站才逐渐看清这个城市的样貌,宽阔的街道两旁高楼耸立,透过楼栋之间的间隔可以看到高楼后面的白墙青瓦的老房子。出了市区人烟稀少起来,大片大片的农田上极不协调地新建了很多厂房,袅袅的黑烟升起,遮住了上空的一片淡蓝。
三十多分钟后来到镇上,找了一家小旅馆问了价格,老板问住几天,林之麒心里合计了下,说三个晚上。三个晚上已是极限。
拿了钥匙到二楼找到房间,林之麒下楼去买生活用品。
秦莫走到窗户边往楼下看,街上人很少,来来往往的都是在附近工厂上班要早起的年轻人。房子的年代有些久了,有的墙壁已经开裂。
他想不通,为什么父母会离开家乡在这样的地方生活,说不上多么发达,住的也是租来的条件很差的单人间。
然而很多人就是为了比家乡稍微高了点的工资,在这里出卖廉价的劳动力,他们每个月把被资产阶级剥削得所剩无几的工资寄一部分回老家。
林之麒回来看见秦莫呆立在窗口,风吹乱了他额前的刘海。他放下塑料袋,走到他面前关上窗户。
秦莫看了他一眼,无声地问。
“你要不要先睡觉,下午我们再去海边。”
“好。”秦莫一脸平静地转身躺倒在床上闭上眼睛,好像睡着了般。
林之麒替他脱了衣服和鞋,盖好被子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
“你也来睡吧。”秦莫突然睁开眼睛说。
林之麒有些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在他身侧躺下,听着身侧的人平静的呼吸,睁着眼睛久久不能入睡。
中午吃过午饭他们来到海边,近处的海水不是秦莫想象中的那样蓝那么清澈,带了点浑浊,往远处看,颜色逐渐加深,连着天空构成无限广袤的空间。
秦莫看着眼前广阔的海面,听随海风而来的海浪声,重重压抑的感情呼之欲出,“啊——”
他朝着远方大喊,“爷爷——”“妈妈——”“哥哥——”
声嘶力竭地喊了不知道多少遍,慢慢地带上了哭腔,声音减弱下去。
“哥哥你骗人……你怎么还不回来……呜呜……”他哭泣着控诉。
林之麒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发泄,心里一阵阵绞痛。
“回去吧。”他迟疑地开口。
“再过一会儿。”秦莫哑着嗓回答。
这一会儿就一直待到天暗了下来,海滩上只剩下他们俩,秦莫只是越来越平静地看着海面。
“明天回去吧。”他突然转过头对林之麒说,“回A市。”
“……好。”
这样任xing的逃离,就像是大海里的小浪花,最终趋于平静,然而冲上海滩的时候,带走了一些贝壳,又留下了一些。
阳光无法抵达的爱情_正文 第三十二章 真相
第二天下午五点多他们回到A市。
“先去我家吧,你这样你婶婶他们会担心。”林之麒看着秦莫脸上的伤说。
秦莫摇头,“不用了。”知道了又怎样。
林之麒把秦莫送到家后在楼下站了很久才走,他心里很不安,看小莫的反应似乎不仅仅是伤心过度。
“莫莫,你的脸怎么了?”秦妈妈惊呼道。
“不小心摔了。”秦莫漫不经心地说着显而易见的谎言,眼睛掠过眼前的人径直走向房间。
“我们也不是故意要瞒着你,你马上就要中考了,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学习,听你们班主任说你这段时间的学习成绩退步了……”婶婶跟着进入房间絮絮叨叨地说着她自以为正确的理由。
秦莫忽然很想笑,多么冠冕堂皇的解释。
于是他唇角拉开一个讽刺的弧度,淡笑着说,“谢谢您的好意。”——语气冷漠而疏离。
秦妈妈跟噎住了似的半天说不出话,叹了口气走出房间。
“晚饭不用叫我了。”秦莫看着即将掩上的门说。
似乎因为这句话有一瞬间停下了关闭的趋势,随后又随着惯xing“砰”地一声合上了。
秦莫仰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轻声说,“你又任xing了。”神情似后悔似悲伤。
这样的伤害到底有什么意义,又能挽回什么呢?
只是因为太难过,恨不得对方也遭受同样的罪。
一个月前的那个周六下午当他从外面回来路过门口的时候,听到从门卫室传来的孙大爷的笑呵呵地说,“……你家轩轩真争气啊,在美国读完硕士回来那身价又不一样了。”
“这孩子是比较争气……”秦妈妈的话还未说完,就看到孙大爷用眼神向他示意,她转头向门口望去,秦莫正瞪大眼睛张大嘴一脸吃惊地看着他们。
“哥哥……不回来吗?”他情不自禁地问出刚才听到的事实。
“莫莫……婶婶正要跟你说,哥哥还要过两年才能回来……”秦妈妈犹豫着怎么开口。
秦莫没有再往下听就转身跑了出去,因此他没有注意到秦妈妈在看见他的那一刻立刻藏在身后的露出一角的信件。
三年前,秦妈妈来到收发室跟孙大爷说,“孙大爷,能不能麻烦您个事儿,以后把轩轩的寄来的信先帮我留出来,也千万别跟莫莫说他来信了。”
“这是为什么?”孙大爷一脸纳闷地问。
“唉,轩轩最疼莫莫了,我怕他一看到莫莫的回信就忍不住想回家,在美国不能安心学习。”
“唉……好吧,只是难为莫莫了。”孙大爷叹了口气。
“这也没有办法,轩轩毕竟是我唯一的儿子……您千万记着啊。”说着秦妈妈又嘱咐了几遍。
“欸。”孙大爷应着心里想果然是疼自家的儿子啊,亲生的和别人生的终究是有差别的,不由地又叹了口气。
秦莫一口气冲出去拼命地跑,风从耳边呼啸地刮过,仍然不能掩盖脑海里不停回放的声音。
——“我会回来。”
——“什么时候?”
——“三年后……”
——三年后,三年后,三年后,三年后,三年后,三年后,三年后,三年后,三年后……
“你骗人。”秦莫在心里恨恨地回应那个声音。
他用尽全身力气跑了几条街,天色渐渐地暗下来,各处的路灯和霓虹亮起,照着他孤单落寞的身影。
哭过之后,该继续的还要继续,谁也不会因为少了谁就不能生存。
秦莫跌跌撞撞地回到家已是晚上八点,大伯和婶婶沉默地坐在饭桌上,桌上的饭菜没有开动。
“莫莫,你去哪里了,差点就要出去找你了……怎么了?”大伯看到他憔悴的样子站起身问道。
“我没事,在外面随便逛了下,你们吃吧,我先进房间了。”他面无表情地走进房间,锁好门,扑到在床上把头埋进被子里,不一会儿传来低声的压抑的哭泣。
“他怎么了?”秦爸爸转过头向异常沉默的妻子询问。
“我正要跟你说,轩轩说他还要在美国继续攻读硕士……”秦妈妈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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