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选择题，不是只有A或B两个答案。
阳光从西边的窗户和大家打了个招呼，为这个严肃下午勾勒出一道金边，把房间照得像一幅带框的画。如果所有事情都能和金边框里的画一样美好，那该多好，虽然金边框里的画不一定都是美好的。
但有人特地为你镶上金边，至少能证明你是被爱着的……
这样就够了，不是吗？
蓝晓走到窗边，在夕阳的沐浴中双手合十。
无神论者在有需要时才祈一个祷，不知上帝能不能听见……
太阳真的西下了……
太阳西下后，完全不知自己已被扣上一顶脆弱罪名的寂影突然想到要回租的那个家看看。交下一季房租的时间快到了，按惯例，房东会提前个几天来一趟，拿一些近期收集的蔬菜米面涨价的消息改编一个涨房租的借口。寂影从来没在房租问题上跟房东废过话，因为他没想过会搬出那个地方。
事实是寂影现在已经被搬出了那个地方，无关个人意愿，但大约是因为同居者没有多大变化，居然也还住得蛮习惯。
狗娃最近恋上了王子微家花园里的一只蝴蝶，天天踩着暗恋对象的生物钟起床，在泥土与植物中学飞。这个时间是它曾经的起床时间。寂影正想着，已经变得像个人猿泰山的狗娃回了房间。
寂影帮狗娃拍掉身上的泥和树叶，狗娃喵了一声，跳上沙发睡觉。
这只猫如今正踩着幸福的节拍，这段幸福将持续到那只蝴蝶的生命结束为止。
寂影见过那只蝴蝶，有着青色的翅膀，很漂亮。不管是人是猫，都能在一堆蝴蝶中把它找出来——这一亮点优势很可惜地没能得到体现，原因是这个季节不是蝴蝶的季节，它的同类都还在泥土中熟睡。此时此刻在一些本性耐寒的花朵间翱翔的，它是唯一一只。
一只生错季节的蝴蝶和一只爱错对象的猫，这个爱情故事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个悲剧结局。
这个结局寂影知道，狗娃应该不知道。也就是说，在这个故事里，寂影扮演了上帝的角色。但即便只是角色扮演，寂影还是没能把这场爱情的结局告诉狗娃，原因只有一个——语言不通。
语言不通这个理由，也许也适用于上帝和地球人。
寂影最欣慰的是，狗娃追那蝴蝶追得很执着，没有浪费它生命的任何一天。
另一边……
辉夜的问题在空气中悬挂了一下午也没能得到王子微的回答，这一下午，二人面对面，对得很尴尬。到后来，辉夜自己都想骂自己到底为什么要问王子微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叫他怎么回答？就算他回答出来了，难道就算数么？
辉夜一开始就明白，想从王子微口中听到“害怕”二字是不现实的，“弃权”则更不可能。知道这些不需要对王子微有多深的了解，因为辉夜很清楚自己现在的想法是什么。
对同一个对象怀着同一样的感情，遇上同一件事，无论是多不同的人，想法都是相同的。
就这么白白浪费了一下午的时间，还是有理由照顾寂影的一下午。双方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双方都觉得，如果什么都没说，就像有什么事没完成，不能就这样回去。
尔后，辉夜和王子微去了酒吧。
男人间的决斗，除了枪，还有比酒更合适的东西么？
然后结果很容易就出来了。
王子微一杯酒下肚就像服了安眠药，昏睡不醒。外界酒吧的酒当然不会像寂影和蓝晓在BeePub为王子微量身调制的那么温柔。辉夜想说的话还没出口就没了谈话对象，只能盯着熟睡的王子微发呆。
也许是以前对峙的目光都迎上了敌意，辉夜直到这时才发现，王子微长得其实很讨人喜欢。
发色很淡，睫毛很长，看多久都不会觉得腻。
不带一点儿戒心的表情，单纯得让人不忍心破坏。
辉夜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大概是长期晚睡的原因，皮肤比以前粗糙了。
男人的皮肤粗糙一点不是什么问题，但辉夜此时突然很羡慕王子微的白皙。那是一种只属于少年时期的颜色，无论怎么挽留，都会被时间带走。
尽管辉夜的长相在BeePub、在潘朵拉，都没什么争议地能排第一，但是……
眼前的这张，才是寂影喜欢的人的脸……
很普通、很普通……却命中注定……
就算自己做得再多、再多……又能怎么样呢？
“王子微……我为什么会输给你……？”
辉夜轻轻说出这句话后，突然感觉脸上滑过一道凉丝丝的触感。
这是……
泪……？
辉夜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流过泪——时间不是很长，但以往的眼泪都有它的用途，可以说是随心所欲而流。适当的时间、适当的场合，以换取适当的气氛和心情。
今天……为什么？泪已经流出了，大脑还没有发现？
稍稍一想，辉夜回答自己，因为这滴泪是从心里流出的。
人的心脏究竟是怎样坚强的器官？无论痛到什么地步，都还能活着。
辉夜隔着衣服摸了摸心的位置，凉凉的……还在跳动……
辉夜正在细细品味这一份伤感，身后突然弥漫起一股刺鼻的香水味，比电梯里的一个闷屁还要来得浓烈。扭头一看，一个浓妆艳抹到看不出五官究竟长什么样的火红裙女郎正在往这边挤凑。这间酒吧叫什么名字辉夜忘了，比BeePub大得多，每个大出的部分都挤满了人，在分不出是音乐还是灯光还是什么的复杂空气中疯狂扭动。辉夜选的已经是全酒吧最偏僻的一个角落，还为这个角落付了酒吧老板用脸皮标出的包间费，为的就是躲开这些炫彩缤纷。没想到这些生物就和恶灵一样势不可挡，只要在她们出没的地盘，她们都能神出鬼没。
辉夜突然无比想念BeePub，那是多宁静的一片净土。
在火红裙就要扭进来的一瞬间，辉夜一把拉起王子微，抱在怀里摸了摸。
火红裙顿时僵住，撇了撇嘴，落下一句不用听见都知道是脏话的脏话，不屑地转个身，走了。
辉夜松了口气，正琢磨是索性带王子微离开，还是放下王子微自己再喝一杯。突然，发现熟睡的王子微姿势有点儿奇怪，右手牢牢地插在衣兜里。
辉夜顿时想起，王子微似乎一直有这么个习惯，在人多的地方，必定有一只手插在衣兜里。
抛开怪癖的可能性，按常理，这个动作的目的应该是防贼。
他保护的东西是什么呢？
辉夜突然对王子微衣袋里的东西很感兴趣，不是出于无良好奇心，此时此刻，更类似于一种直觉。
心里过程略。
然后，辉夜做了一个神风怪盗的动作，从王子微紧护的衣兜里摸出了……
一部手机？是一部手机。
辉夜一眼就看出这部手机是M8，和寂影送给自己的，和寂影用的，一模一样。
一个富家少爷如此用心地保护这么一部平民价格的手机……
辉夜立马想到，这部手机肯定是寂影送的。
人在直觉灵敏的时候，一连串的直觉，外加思绪，都会很灵敏。
一样的礼物……这代表……
在那个时候……在他心中，我和你都是同样的位置吗？
但你在他身边的时间更长，更需要他的保护，所以他的心偏向了你……
王子微，如果在另外的时间相遇，我们也许会是很好的兄弟……
但这次……
辉夜摸出自己的手机放进王子微的衣兜，把王子微的手机放进自己袋里。
“对不起，我不能在这里输给你……”
※※※
就在这一晚。
寂影给王家管家打了个招呼，回到了自己曾和那些事、那些人一起住过的租房。
这里的月光一如既往的清冷。
然后，寂影拨了一个电话号码。
电话通了，听筒另一边是沉默的期待。
寂影听到了对方的呼吸声，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声音，这个时候确实也不需更多声音，语言一多，决定就软弱了。
默了几秒钟，寂影对电话那头的人说：
“明天……和我一起去樱柏山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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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季末聆听⑧
更新时间2011…8…2 23：27：12 字数：1268
在做这个选择时，寂影并没花太多心思。
面对的是一项危险任务，带一个帮手成分大于累赘的，留下一个独自一人能活得更好的，天经地义。
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
从王子微家离开前，寂影有一个烦恼。
至此，这个少年确实给寂影留下了点儿什么。就算等价交换，离开他的时候，寂影也该为他留下点儿什么。但寂影想来想去，耗尽了耐心，也没能想出到底留点儿什么。
俗气加幼稚的纪念品就没必要留了。
寂影想过给王子微留一封信，这封信可以由王家管家转交。在王家呆了这么久，见识过了这幢一辈子都打扫不彻底的巨型房子，以及各式各样形形色色的家政，王管家算是唯一能让寂影生出点儿好感的元素。这位管家不似中国式中层领导的肥头大耳外加油光满面，有着一副外强中干的外表，清瘦得像根竹笋，言谈举止见人雅三分，怎么看都有那么点儿两袖清风的味道。这是其一。其二，王管家在安排下属做事上也很有一套。至少在寂影的视野范围内，没出现过哪个角落躲着什么人在打牌的现象。至于王管家的儿子在美国某私立大学留学，他老婆时不时爱去香港度个周末传闻，那就不是寂影有心去管的闲事了。在这样一个家里，能坐到管家的位置，并且稳坐，最起码可以说明他对主人的服侍是到位的。
虽然寂影百分之百相信王管家一定能稳妥地把自己写给王子微的信交到王子微手中，但转念一想：发短信比写信要简单多了。
写信最大的优势就是不用与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