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林雨的话让母亲想到了他的那位姑姑,生出了林家的精神病有可能遗传的担忧。
林雨原本就很清楚这种感觉是不正常的、错误的、危险的——杀人是犯法的,这是三岁小孩都知道的常识,林雨更加不想因为自己的不正常而被母亲讨厌,像那位从未谋面的姑姑那样被自己的母亲抛弃。所以,被母亲训斥之后,林雨便努力将这种欲|望强行压制下去,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养成了写东西的习惯,试图将自己的种种情绪通过文字发泄出来。
可是,母亲死了。
于是,一直缠绕在林雨身体里的那条锁链便也跟着断了。
再之后,自欺欺人的文学创作也失去了它本就微弱的一点效力。
林雨深深地吸了口气,从不理智的情绪中挣脱出来,站起身,用洗涤液将整间浴室彻底清理了一遍,然后又来到厨房,把暗格里的东西该扔的扔,该换地方的换地方。
作为一个勉强也算是在具有高干背景的家庭中长大的孩子,林雨很清楚国家机器是多么的可怕,更清楚在庞大的国家机器面前,所谓的完美犯罪根本就不可能存在。只是,机器本身固然称得上无懈可击,但让这部机器能够正常运转的能量——人力、物力、财力却并非无穷无尽,这就使得这部机器不可能对所有犯罪全都一视同仁,总要先甄别出轻重缓急,然后再有选择性地进行处理。
正因为这个原因,林雨一直非常克制地选择着自己的猎杀对象。除第一次之外,之后都尽可能选择那种与自己毫无关系也扯不上关系的人进行随机性猎杀,使用的工具和作案的地点也从来都不重复,更不收集所谓的战利品,以免被归入连环杀手的范畴,成为国家机器的重点稽查对象——警方查案总是习惯于先从犯罪动机查起,当他们找不到犯罪动机的时候,那个案子便十有⑧九会陷入僵局。
林雨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才能一次又一次地逍遥法外,时至今日,他能够叫出姓名的被害者,包括崔明朗在内也不过三个。
但随着信息科技的发展和监控设施的普及,想要不留痕迹地杀掉一个人已经变得越来越困难了。自去年开始,连购买火车票都要求实名制之后,交通也成了异地犯罪的难解之题,利用火车票制造不在场证据的可能性更是变得近乎于零。虽然搭乘长途汽车仍然不需要出示身份证,但汽车的空间太小,乘客的数量有限,一旦遇到个观察力敏锐、记性好的司机,那效果可比被监控摄像头录下还要可怕。
于是,林雨不得不暂时停手,老老实实地待在江南的家里,思考更隐秘安全的杀人方式,或者,克制住自己的杀人欲|望。
林雨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杀了足够多的人,所以能够控制住这种比吸毒还要糟糕的欲|望,但崔明朗的死却让林雨意识到,即使他已经整整一年没再杀人,也并不意味着他以后都不会再做这种事,不需要再做这种事。
是的,需要。
对他来说,杀人就是一种需要,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的需要。
杀死崔明朗,固然有不想让崔明朗利用吴孟然获取名利的原因存在,但更多的,却只是因为他想杀人了。
他已经想很久了,虽然他努力不去想这件事,但实际上,他还是在想。
而就在他想要杀人的时候,崔明朗不知死活地送上门来,还给了他动手杀他的理由。
“唉——”林雨幽幽地叹了口气,把剩余的那张电话卡塞进枕头,然后抬起头,看向穿衣镜中的自己。
此时此刻,镜中俊美帅气的青年看上去与以往并没有多少不同,只是嘴角不自觉地翘起,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与餍足,就像一个刚刚饱餐过的恶魔。
当然,他就是一个恶魔,明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是罪恶的,却还是乐此不疲,毫无愧疚。
不过,林雨不得不承认,杀掉崔明朗其实是很不明智的。崔明朗和他之间的纠葛被太多人看到、听到,一旦崔明朗的尸体被人发现,他很容易就会成为警方的怀疑对象——未必是嫌疑最重的,但肯定是第一批遭受排查的。
林雨在动手之前便想清楚了这一点,但是却没办法就此打住。
这一方面是因为杀人的欲|望已经炽热到了一点即着的地步,想要停止的唯一办法似乎只能是杀掉自己;另一方面却是林雨开始担心,如果再这样克制下去,或许有一天,他会像螳螂一样,在欢好之后,将吴孟然弄死在床上。
杀人,真的非常简单。
吴孟然以为枪才是危险的,但对林雨来说,一支不起眼的圆珠笔会成为更好的杀人工具。
但林雨不希望吴孟然死,更不希望他被自己杀死。他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能让他感到满足的男人,而且是从身到心的满足,他不想这么快就失去这个男人,也不奢望他还能在有生之年再遇到第二个像吴孟然一样的男人。
他的生命不会太长的,林雨在第一次动手杀人的时候就有了这样的预感。
从那以后,林雨便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来过。
——他已经没有明天了。
林雨垂下眼睑,将目光从镜子里移开。
林雨本以为崔明朗的死很快就会成为江南市的重磅新闻,但眼看着两天过去了,无论电视里还是网络上都没有传出一丁点的消息。
林雨心下疑惑,却并没有试图去打探消息,只在第三天的晚上去了一趟酒吧,随意地向吧台里的调酒师问了句:“崔二怎么没来?”
在收获了“不清楚”三个字作为答案后,林雨便不再提及此事,也没有将此事告知杨津。
不过,就在去过酒吧的第二天早上,林雨却接到了吴孟然打来的电话。
“猜猜我是谁?”吴孟然似乎心情很好,电话接通后便捏着嗓子开起了玩笑。
“猜对有奖吗?”林雨一听就知道是他,勾起嘴角,笑眯眯地反问。
“奖励你吃‘大餐’怎么样?”吴孟然一语双关地说道。
“吃一整晚?”林雨挑衅地问道。
“只要你能吃得下。”吴孟然嘿嘿一笑。
“我的胃口有多大,你还不清楚吗?”林雨这样说着,却没有在电话里直接叫出吴孟然的姓名,一本正经地继续说道,“说真的,我真的饿了呢。”
“呃,这可不好办了,我总不能在电话里喂你吧?”吴孟然故作为难地说道。
“不能过来吗?”林雨问。
“恐怕不行。”吴孟然暗示性地答道,“上回的事虽然可能只是虚惊一场,但马上就要有活儿干了,走不开。”
“那……我能过去吗?”林雨转而问道,“真的想你了。”
听到林雨这样说,电话那端的吴孟然沉默起来,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林雨也没再说话,安静地等着吴孟然的答复。
过了好一会儿,吴孟然终于再次开口,“还记得春节的时候,咱俩在南洋住的那个地方吗?”
“记得。”
“咱俩去那里见面。”吴孟然说道,“你估计你什么时候能到?”
“我这就去订机票,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还是上次我们一起坐的那次航班。”林雨马上说道,“当然,如果买不到票的话,就只能再说了。”
“那就这样,我去订房间,你去买机票,一个小时后我再打电话给你。”
“好。”
作者有话要说:
42、最后的欢愉(加更)
当天下午,顺利买到机票的林雨再次来到南洋,一走出机场,便看到戴着大墨镜,穿着花衬衫的吴孟然正站在马路对面东张西望,当即拎着旅行袋,快步走了过去。
吴孟然立刻也注意到了林雨,虽然在这种场合里不好和林雨太过亲热,但还是伸手搂住他的肩膀,用力地抱了一下。
“我都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吴孟然感慨地说道。
“这些事过会儿再聊吧。”林雨推开吴孟然,用一本正经的表情说道,“先给我找张床,我现在只想和你上床。”
“知道你饿了,这就找地方喂你。”吴孟然坏笑着在林雨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接过他手里的旅行袋,将他领向旁边的一辆汽车。
这不是吴孟然常开的那辆桑塔纳,看牌照是南洋本地的车子,但不知道是租来的还是借来的,当然,也可能车就是吴孟然自己的,他们的老巢其实就在南洋。
林雨没有多问,跟着吴孟然一左一右地拉开车门,坐进了车内。
吴孟然很快就把车开到了他们春节时住过的那座别墅型酒店。他似乎已经来过一次了,把车停在停车场后,没再去前台,直接领着林雨去了他们上次住的那套别墅房。
关上门,两人便搂抱在了一起,一边激烈地亲吻,一边撕扯彼此身上的衣服。
当身上的衣服所剩无几的时候,林雨却止住想要直接提枪上马的吴孟然,喘息着说道:“先洗澡。”
“一起。”吴孟然在林雨脖子上咬了一口,搂着他向浴室转移。
为了让客人能够在洗浴时观赏海景,别墅里的浴室被建在了二楼,打开浴室里的百叶窗就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大海。
但吴孟然和林雨这会儿谁都没有心情看海,进来后既没打开百叶窗也没有点灯,把身上的最后一点衣物彻底扒掉,接着就打开淋浴,在热水的冲刷下继续亲吻。
林雨还记得洗澡这件事,冲了会儿水便拿起旁边的沐浴露,往自己和吴孟然身上涂抹。
吴孟然任由林雨在那里折腾,自己则一声不响地在林雨身上大吃豆腐,一双大手借着沐浴露的润滑四处游走,很快就将手指探进了山丘间的那处秘径。
林雨顿时身子一僵,气恼地给了吴孟然一记白眼,“别把沐浴露当润滑剂用!”
“不舒服吗?”吴孟然赶忙把手指从里面拿了出来。
“我给你弄进去点试试?”林雨咬牙切齿地把淋浴的花洒拿了下来,先把吴孟然手上的沐浴露冲洗干净,然后把花洒塞进他的手里,命令道,“帮我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