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门忽被推开,风华走了进来。他身上是乾的,一边手臂却快要半湿。
「我再去拿乾毛巾过来吧。」虹人转身离开。
风华看著寒心逸手上的毛巾,刚要推开门时,他就看见寒心逸是由虹人手上接过的,心里有些说不上的感觉。
「这场雨下得真大。」寒心逸开口说话,注意到风华手上并未拿著伞,「咦?你没有带伞吗?」
「我…有一位朋友跟我一起撑伞过来的。」风华解释道,刚才让严庆送到对街,他坚持自己走过来,他想严庆应该没看见他走进哪一家店吧。
朋友?听见风华这麽说,寒心逸有些好奇了。
「学校的吗?」
从没听他提过学校的事情,更遑论其他店外认识的人了。不过,自己不也是吗?牵涉到私密性的话题时,常以笑容带过不正是自己最拿手的?
风华愣了一下,没料到寒心逸会问下去,疑问的情绪被掀起,带著些微愤怒的、含糊的点了一下头。
「…我多问了,抱歉。」见他不愿意说的模样,寒心逸忙道,心底有些小小的、无法掩饰的怅然。他为什麽要问?与人共撑把伞并不是多大不了的事情,但他认为依照风华的个性不会──等等、他凭什麽认为不会──
「为什麽要道歉?」风华低低的问了句,「你为什麽要问呢?」
「呃…」换成寒心逸愣住了,「我没有听起你说过朋友的事──」不自觉将心里的话说出。
「我也没有听你说过其他事呀?」他回以这句话。
两人之间的情分如此薄弱,说真的、以前那种相知的感觉又是从何而来呢?
喜欢一个人光是喜欢是不可以的,只有感觉的确认是不行的…
而且为什麽要在拒绝他之後,又总是让他感觉到那份关心的心意──
「我不说,不代表我没有朋友───」连日来在感情上的烦乱无法压抑,风华冷冷的说出口,「我不是只认识你而已。」
寒心逸静默著,一会儿才说道:「我知道,但我的意思不是这样…我是…」是什麽呢?
「怎麽了?」虹人拿著乾毛巾走了回来。
风华头也不回的转身,上了二楼楼梯。
寒心逸笑了下,「没事。」带著点苦涩的。
被冲击著的情绪,有著不一样的感情悄悄窜升,背叛自己的理性了。
他自己的事又说过多少呢?
寒心逸想著这个问题。他不是不想说,只是没必要刻意提起,他也不是对他人私事感兴趣的人。这方面的事在平常閒聊时,不知怎麽的,就是会跳过。
所以他们本来就不适合,因为他们根本不了解彼此。
又在思考这件事了…从察觉到拒绝後,是不是一直奇怪的人是自己。
对他的好,是一种补偿吗?要补偿什麽?补偿流失曾有的友谊吗?
纯粹是这个样子吗?是这样的话…就好了,寒心逸想著。
从一进门就感觉自己不对劲,情绪上的不对。
风华有点懊恼,却又生气。
既然都问了,为什麽要道歉?难不成他认为自己不想说的那些事,都是见不得人的吗?
虽然确实是。他也不想让寒心逸知道,那些过去。
为什麽不要让他知道?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却无法坦白?风华清楚知道原因,因为他根本拒绝自己了,就算坦白又如何。
所以问题症结在於,自己被拒绝後的伤害仍未抚平。
不管如何,两人是不可能像过去般的友好了。
「风华,小心──」
未反应过来时,手就被热水给烫了一下,他皱著眉。
「快去冲水才行。」虹人拉著他,来到吧台边的洗水槽,转开冷水。
冰凉的触感让发红的手稍稍舒服了,「…抱歉,我…」风华歉然的说,「谢谢。」
「手受伤的话,对工作会很不方便,以後请小心点。」虹人淡淡的说。
「──我知道。」风华低著头,都是自己在工作时想东想西的缘故…忽又想起进门看见的画面,「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他甩开虹人的手。
突如的动作,两人都愣住了。
「…我没有责怪的意思。」虹人忽道,有种解释的意思。
「嗯…我也不是故意要…」风华呐呐的说,「我只是…」越来越在意,明知道不可能、也没什麽。
「我明白。」虹人将水关上,检视一下伤口,「发红的地方好一点了,还会痛吗?」
「不会了。」
「还是擦点药吧。」虹人转过身,举步要离开时又道:「其实你根本不需要在意那些事,在感情上我不是你的敌人,不需要忌妒。」
望著虹人离开,风华心酸的想掉泪。
对不可能的事存有妒意的自己,感情上的承载快不堪负荷了。
为什麽总无法从自己勾织出的陷阱中跳脱开来。
10。
「欢迎光临。」
转头看著进门的客人,艾斯不禁蹙起眉,「有什麽事吗?这里应该不是你可以来得地方吧。」
晚上的『铃兰』,那种媚惑的气氛,可不适合未成年。
严庆则像是开了眼界一般,直盯著瞧,「哇──」许许多多的男女汇集、如优雅的舞步般滑行於其间的服务生,脸上的神情,提供与被满足的欲望。
没想到风华就在这里工作。
「我是来找人的。」感受到眼前好看的男人所投射出的不耐,严庆忙说道。
「找人?你父母?」艾斯懒懒的、不甚在乎的问道。他根本就想让他离开了。
「风华。」严庆笑嘻嘻的说。
「我可以点东西喝吗?」坐在吧台前的位子上,严庆开口。
坠希挑眉,「当然,不过我建议,果汁比较适合客人你喔。」轻轻微笑。
「──喔,算了。」严庆泄气道,随即像想起什麽似的又道:「可是风华也是一样吧,我记得他跟我同年耶,他能喝这些吗?」
「…当然不。」坠希说道,他知道有时为了工作,服务生会喝上一点,但是眼前这个人,他问话的口吻、让他有种不好的感觉。有时候选择性说谎,也是他的工作范围之一。
「你──你怎麽在这里?」风华的声音响起,有著些微的讶异。
从客人桌间离开,就被通知有人找他,心里就充满著疑问,到底会是谁呀?他从来没有跟其他人提过这里…
严庆笑得愉快,「下午听你说要打工,送你过来的路上我就记下来了,我刚补习完,想看看你下班了没有。」
「我…我没有那麽快。」风华看了一下时间,才刚过晚上十点而已,「你先回去吧。」
「没关系啦,我等你啊。」严庆毫不在乎的说。
「你先回去吧。」风华坚持的说,「我下班的时候很晚了。」
「是啊。」一旁的坠希开口,「这里对你来说,不是太适合的场所。」
严庆一脸疑问,「什麽意思?」
风华一点都不想解释,他只希望他快点离开。他不想让严庆知道更多『铃兰』的事情。
「Galaxy」吧台边的一个接近半醉的女人忽开口,她伸出手抚著风华的脸,「好久不见了,我一直都想再见到你呢,只是──呵呵、运气不好,总是没办法让你成为我专属的──」
「您喝醉了。」风华轻轻移开她的手,带著修饰过的温和,「为了您好,请别喝那麽多了。」
女人只是一个劲儿的笑著,举起酒杯,「只可惜这种温柔不是我专属的呢──」
又是一个借酒装疯的人,无法得到『指定』的权利,只有藉著一些手段,让自己成为独一无二的。
听见语带暧昧的交谈,严庆神情古怪著,他仔细环视店里,客人不分男女,充分表现出想从这些男孩们身上,想要索求些什麽。一些在他的年龄里,还不能理解的事。
「这些是…」
风华并不想让严庆看见他在这里工作的情形,不想让自己有难堪的感觉。
「你回去吧,坠希说得对,这里你不应该来的。」风华拉起他的手,走向门外。
被他拉著走出店外,严庆轻轻甩开他的手,「你就是在这里打工?你知道这是什麽样的场所吗?」
「那你为什麽要来?」风华反问他,「为什麽你要知道我在哪里打工?今天我明明在对街就和你分开了。」就是不想让他知道,所以才这麽做的。
「──我只是」说不出个所以然,严庆瞪大眼,他只是想了解关於风华的事而已。
就只是因为喜欢,所以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