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梁在火焰中倒落。苏定抱住墨香,“如果当时我带上他,也不会这样,玉儿,为娘害了你,是我……”墨香靠在苏定的肩呓语。
“一舟,你先回吧。”苏瑞沙哑着声音对身边人说。
“嗯,有什么要我帮吗的尽管说。”看见事情已到了无法挽回的境地刘一舟拍拍苏定的肩头,转身回走。
下雨了,淅淅雨帘中,苏瑞跪在乌黑的废墟前。相落在不远处看着跪了一夜的苏瑞,同样心情的他说不出安慰话语。
为什么昨晚不下?
玉儿,很痛吧!
玉儿,下雨了,你知道吗?
玉儿…………
☆、第三章 青衫遍湿相难忘,竹深孤冢寄恋想
今夜灯前形共影,枕函虚置翠衾单。更无人与共春寒。
黑天鹅绒羽般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沉睡的人将要醒来。在傍边一直守着的女婢连忙跑了去与主人汇报,“娘娘,皇子殿下醒了。”
“嗯。”一身紫色袭地长裙的女子停下拨动花瓣的动作,款款起身。“菰蒲,这次你做的很好,本宫没有看错人。”华衣女子合上黑丝扇面金骨的扇子,用扇头托起跪在面前人的下巴,“好一张脸,好一副身段。吹气幽兰并,罗袖垂影瘦,瘦影垂罗袖。呵呵呵呵!可惜是个太监。”
“不可惜,奴才是了个太监才能伺候娘娘,这是奴才的荣幸。”跪着的人以笑脸迎上莺声呖呖,一双杏眼,似月,似夜,似清泉,似深潭。“娘娘,想必那苏家公子该是醒了吧。”
女子望了望内屋的凄凄绞紧衣角,“你说世间竟有如此相似之人,和我皇儿太像了。只可惜我的皇儿,母妃连你的死都不能为之伤心,连你的死不能让人知道。皇儿你原谅母妃,母妃定会为你得到你该有的荣耀。”
“娘娘,这四殿下病死一事,上天已给出了补偿。这苏家公子记忆已被伊巫异士所封,只要那个御医不说出真相,世人只道是四殿下大病后,忘了从前事。苏家人也不会起疑,他们只会以为,那废墟中的焦尸就是三公子。”菰蒲弯着腰托住女子的手向内屋走去。
“皇儿伱醒了。”女子扶住刚起身的苏玉。
“这是哪?你是谁?”玉儿用手托住小脑袋,努力思考着一切。
“皇儿,我是你母妃,丽妃。你是我的皇儿,你父皇漆雕寒藤的第四皇子漆雕羯羽。”女子理着苏玉齐腰黑发。
“皇上驾到!”
苏玉抬头,只见一玄色团龙银边长衫的挺拔男子走进内屋。“皇儿,好些么?你这几天昏迷父皇可是担心,听太医说你失忆了,有没有把父皇忘了?”寒藤坐到床边抱住苏玉,捏了捏他的粉鼻头。
“快叫父皇,皇儿,快叫父皇。”丽妃用衣角拭泪佯作哭泣,“皇上,臣妾的皇儿将臣妾忘了,这叫臣妾以后怎生过得。”
“好了,丽妃,只要皇儿平安就好。”
“父皇。”苏玉怯怯地叫了一声。
“好,好皇儿。”
。。。。。。。。。。。。。。。。。。。。。。。。。。。。
苏玉一去业已七年,苏家人将他葬在苏府后山的一片竹林中。密竹林,青坟冢,又有谁知那黄土沉睡的并非那眼若清泉,面似白芍花,墨玉黑发的苏玉。
“玉儿,我是来想你辞别的,明日大哥和我要随父亲的旧识解用晦将军去边关了。”相落靠着青石墓碑,自斟自酌,“玉儿你离开也有七年了,在那边还好吗?玉儿今年十三了,前几日听父亲说当今的四皇子和你极像。呵呵,我啰嗦吧,我们走以后你要多去找那边的新朋友玩。”相落摇摇酒壶起身掸了掸下裳,“酒没了。我也该回了,大哥今日不来了。告辞。”
苏瑞伫立在竹林边,凝望那竹间空地上的青石冢,七年的时光,苏瑞的脸比却重前不变的英戾,多的是成熟,少的是稚气及眉宇间的那份平缓。“玉儿,我要走了,原谅我的不辞而别。边关纷乱,我或许会回来,或许回不来。不过你放心,如果我回不来,相落会带回我的骸骨到这儿。”
“玉儿你说的,我还记得。”
“玉儿…。。”
。。。。。。。。。。。
“父皇,您在忙些什么?”小小的身影从鎏金镂空九龙屏风后伸出双手,从后面环住寒藤的脖子。
“呵呵!皇儿你一直在这么?”
“一直在这,刚刚那俩大臣说什么,是要打仗吗?”
“刚刚那文臣是丞相,苏定。穿麒麟银甲的是中镇远将军解用晦。最近邻国鬼方在边关有异动,玖塞关那边要加强防守。苏定也请奏让他的两儿子随解将军去玖塞。”寒藤将身后的小家伙来到跟前,抱在怀中。“皇儿,长高了,七年前你的病群医束手无策。在朕已准备接受事实时,伱醒了。皇儿你可知父皇当时的心情。”
“父皇,提那做甚?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苏家公子去为父皇镇守边关,他日我也定为父皇厮杀于疆场。”
“让你上战场,除非我大玦已无将帅之才。就算有那一天,朕御驾亲征也不会让皇儿冒险。”寒藤将下巴托在怀中人头顶,目帘下垂,威严王者之气悄然消去,清俊的脸上盛满疲倦。
☆、第四章 怨粉愁香诺密誓,似是欢聚似是离
咫尺玉钩斜路,一般消受,蔓草残阳。判把长眠滴醒,和清泪、搅入椒浆。怕幽泉、还为我神伤。道书生薄命宜将息,再休耽、怨粉愁香。料得重圆密誓,难禁寸裂柔肠。
“羽哥!”羯羽(苏玉)闻声从书堆中抬起头,来者正是在众皇子中与羯羽最亲近,年龄也相差无几的五皇子漆雕紫冥。“羽哥,打马球去!”紫冥看着案几上的书堆,“羽哥你也有看书的时候,没发烧吧?”紫冥捂着羯羽的额头探热。
“哎,我也不想啊,今日父皇说边关有异动,苏丞相也将他两儿送去玖塞关了。那丞相与父皇大不上几岁,想必那苏公子跟我们一般年岁。我是皇子岂能再如从前。”羯羽打开额前的手。
“你说苏丞相的儿子?”看着翻书的羯羽,手托下巴,“他俩儿子,文武双全,大儿子是前几年的武状元,当时他十六岁是我玦国史上年纪最小的武状元,而且相貌不凡。朝中许多大臣都欲与他攀姻亲。”
“这般优秀,你可知他叫什么?”
“苏夜戟,是父皇赐名,父皇说的年纪尚轻,却有如此锋芒,是暗夜中沉睡剑戟。他还有的两个弟弟,一个擅于岐黄,一个在七年前的一场大火中丧命。”
“父皇赐名,他原名为何?”
“好像单名一个瑞字,好像叫苏瑞。好像又不是……”听见紫冥道出“苏瑞”二字,羯羽感到心口一窒。
为何我头次听见这名字却如此熟悉,但又想不起何时听说过这个名字。为何这个名字让我有一种胸腔快要蹦裂的感觉。这人是谁?
“瑞哥哥……”羯羽脱口而出,“瑞哥哥,瑞哥哥……”像梦呓般低喃,似魔咒,已不觉泪盈满眶。。
“羽哥,你怎是这般?”看见那墨色瞳孔盈上水色,紫冥双手抚上羯羽的面颊,修长的手指拭去那眼角的泪滴。”羽哥,你在说什么,羽哥……”
“没,没什么……”羯羽握住对方的手腕,“紫冥,我们打马球去。”羯羽起身拉对方往外走,紫冥却从身后抱住他。“羽哥,我母妃难产死后,从小便无人理我。这宫中我只有你。”
“紫冥,除了父皇母妃,你便是我最亲……”
“唔。”后半句话被身后人的一吻堵了回去。“紫冥,你……”羯羽推开胸前的那个人,对方那秀气的眉间因自己的拒绝而布满无奈,黑眸深处铺陈而出的是失落。
“羽哥,对不起……”
不是拒绝,是意外。不是不快,是喜悦。羯羽攀上那俊朗的唇,迤逦长绵,一吻方罢,羯羽靠在紫冥的胸口。“呵呵,羽哥你的脸好红,好红的脸像那异兽园的猴屁股。”
“你……”羯羽抬手想要拍打一脸戏谑的家伙的头,谁知那家伙拔腿就跑,“羽哥,你来抓我啊,要是抓到,今儿打马球,我就做你的马。”
“紫冥,你。好,这马你是当定……”
黄沙马场,两个衣着最为华丽身影在一群人追逐下欢雀。
“紫冥,又输给你了。你就不能让我一次吗?每次赢不觉得腻。不玩了,不玩了。”羯羽翘起嘴,将球杖摔在地上。“我回去了。”
“好羽哥,这局我让你,再来一局。”紫冥看着羯羽耍赖的样子,将球杖扛在肩上。
“四殿下,丽妃娘娘还等你回去用膳。”菰蒲眯着狡黠的双眸,低头说话。自从七年前菰蒲以一场火灾将苏玉与漆雕羯羽身份调换,解决丽妃的争位的困境后便成了她的心腹,羯羽的随侍。
“紫冥,我回了。明日再陪你玩。”菰蒲轻柔地掸这羯羽衣上的尘土,“要不,你随我一块回去。”
“算了,庶母她不愿看你与我一起玩。我还是回离若宫,虽然没人倒也自在。”紫冥不愿羯羽为难,微笑着挠挠后脑勺,便转身离去。看见那冬日阳光的笑容,与紫冥的故作洒脱,羯羽对着紫冥的背影道了声:
“对不起……”
☆、第五章 乌木云萦锦宫阕 ,似是情澜似是绝
明月,明月。曾照个人离别。玉壶红泪相偎,还似当年夜来。来夜,来夜,肯把清辉重借?
八角上翘,漆黑乌木所制,庄重威严,无一丝杂色的苍鹤殿便是玦国帝王平日处理事务的地方。殿内,漆雕寒藤伏身于案前,用朱砂批着大臣的奏章。“咳咳咳!”帝王捂住嘴,一连串剧烈的咳嗽使他方正轮角的肩不断颤动。
“皇上,要不要传御医。”
帝王举起微颤的手示意帮他抚背的太监不需传御医,“咳咳咳…传苏定…”
菰蒲本是听丽妃的命令到苍鹤殿请皇上前去一同用晚膳,以探立储之事。刚到门口便听见了皇帝传苏定的事看,便躲进内殿门后。
“皇上,苏大人到。”
听闻苏定已到,忙碌的君王搁笔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