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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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向感-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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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直只记得当时觉得欣慰。至少他没叫错自己的名字。
  能这样听著他暴躁的声音死去,也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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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喀拉’。白色病房门再度被人拉开,陆朝拿著扫把畚箕,硬著头皮抵御秦直一脸『你怎麽又来?!』的表情。
  「我先这里扫乾净。」先说先赢,陆朝尽可能不看秦直的眼,好像不对上的话就可以不听他拒绝的台词。或许成功了一半,秦直没发话。但陆朝也错过秦直欲言又止的几秒钟,浮动的情绪就这样盖在眼皮底下。
  
  扫到扫帚快脱毛,陆朝握著扫把柄站在秦植病床边,声音低低。不犹豫即将要说的话,犹豫说了之後秦直有什麽反应。
  「让我照顾你…至少到出院。」补一句期限,希望能增加被同意的可能性。以前陆朝从没想过还要用这种方式,来博取待在一个人身边的机会。纵使是项平端也没有。
  「不行。」秦直打了回票,平静的没有一丝风浪。表面是。
  陆朝抬头,焦急地寻找突破口,然而表现在脸上的却是恶气。「你一个人怎麽搞?乱动脚残废怎麽办?!」
  「你没看到这里是高级病房?多的是医生护士,我不缺人照顾。」秦直一顿,转头望著陆朝,「就算缺,也不缺你。」
  陆朝心头一把火‘轰’的烧起来。但只有一下子,因为他隐约猜得到为什麽。
  「何毅品都告诉我了。」陆朝突放暗箭,「我知道你不想我卷入,但是我已经什麽都知道。就算你赶我,我一样会待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你管不著。」
  秦直眼神变成凌厉,质问:「你能知道什麽?想要命你最好闭嘴。」
  「我知道你根本是被别人故意撞的!这束花就是那个人送来警告你,这件事情不了,这种事还会再有下次、下下次!」陆朝气的能把扫帚折断。一想到明显是幕後人留下秦直一条命,否则哪有这麽好运气,他恨不得拔掉秦直的大脑,灌一堆清洁剂洗乾净再装回去。焦虑和担忧混杂著火上加油,他想都不想喊:「我要命干什麽?我要你!!」
  
  脱口而出。陆朝立刻就後悔,没忘记当初为什麽离开他唯一的家。可是一旦看见秦直愕然却难掩欣喜的目光,他骂自己贱。内心疯狂拉锯著,一半是不可以再招惹秦直的良知,另一半是无底贪婪。六年前是,六年後亦然。
  秦直勉力自持,两手交握在腹上,彷佛死者入棺的标准姿势。他压抑语气中的试探,「事情没你想的严重。你帮不了我什麽,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陆朝摇头,很坚持的讲:「反正我就是这样。」他从旁拖来一张椅子靠床边坐下,一副长期抗战的样子。
  满是疲惫地叹气,秦直可以按铃叫护士,更可以叫警察把陆朝赶走。只是陆朝完全无法体会他的痛苦,那种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的恐惧。
  
  
  沉寂一阵,病房里只剩下中央空调运转的声音。
  「你…现在做什麽?」
  「啊?」陆朝一惊,听见秦直问自己,狗腿地殷勤回答:「在、在工作!我白天在东区一间餐厅上班,晚上兼小差做网拍。」他举出双手把亮闪闪的银饰品露到秦直面前,「卖这些…我做的。」
  秦直低头看了看,‘嗯’一声算了解。他不是没听出来陆朝言谈中不自觉的邀赏,也不是不想把人抓来怀里抱一抱。只是,这些动作已然不合时宜。陆朝,已经成年,是大人了。更何况,早就没有理由。
  果然,陆朝整个人瘪下去,像晒不到太阳的麦子,金黄色的脑袋垂垂。
  秦直见了当然舍不得,冒著越界的风险,催眠不过是以长辈的身分鼓励後辈,讲:「你能有一份正正当当的工作,养活自己就够了。」可惜这话在陆朝耳里听起来,变成好像对他没多大期望,不惹麻烦就谢天谢地的意思。
  「对啦,像我这种人,没闯祸没被关就不错。」
  秦直立即不赞同地皱起脸,「怎麽你长大这个习惯还是不改?听话听到哪里去,你真认定我是这个意思?」
  很久没捱骂了,陆朝撇撇嘴,不甘不愿,但心里又欠揍的有点高兴,小小声含卤蛋一样回答:「不是。」
  
  又闷一会,秦直觉得差不多了,才开口讲:「该上班的时候去上班,回家休息好了没事再过来。」
  陆朝随即眼睛一亮,故态复萌,歪著头‘嗤’一声,「这个我知道,不工作我吃屁啊!」
  秦直眉毛一挑,「你要吃也可以。」
  陆朝‘蹭’地站起来,「吃…」吃你妈!想这样堵又赶紧吞回肚子里。秦直莞尔,嘴角往上弯,「吃就吃吧,不必自卑。」陆朝憋得满脸通红,恶狠狠的眼珠子盯秦直,突然间扫把畚斗一抄,掉头踏著行军步一样‘砰、砰、砰’的甩门走人。
  
  秦直望著陆朝一身金银铜铁叮叮当当响,莫名感觉头有点痛。年近四十,说好听点是熟男。然而一对比陆朝的青春,秦直不用照镜子也知道,简直自惭形秽。
  不管这段关系能持续多久,秦直想,总希望他能好好的,走他该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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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朝若无其事再进病房的时候,两手捧著一个托盘,别脚地扭著身体推开拉门。他刚才顺道去详细问护士,当然是被他吓到的那个,说秦直虽然左脚骨折,身上大小挫伤,但基本算幸运,没伤到要害。
  切,幸运就该毫发无伤才对!
  边听边不断在肚子里吐嘈,陆朝端走原本由护士送的晚餐,才发现是因为自己担误秦直吃饭。过了订餐时间秦直没吩咐,护理站以为他有别的外送。
  
  
  秦直睡著了。陆朝立在床边,开门的动静都吵不醒他,看脸色就知道一定很不舒服。将托盘暂时放矮柜上,陆朝盯著秦直。眼角的皱纹纵使阖著眼皮,也依然残留一条条细细的痕迹。眼眶底下淡淡青灰,绝对又是熬夜工作搞的。鼻梁上老是半掉不掉的黑框眼镜不在,就这麽安安静静睡著。记忆中,陆朝很少认真看过秦直的脸。更多是感觉他的气味,与温度。
  六年,能让一个男人更成熟。就算已经经过六年,自己在秦直面前仍然像一个什麽都不懂的小鬼。
  差距实在太大。拼命想追赶的,原来还那麽远。
  
  陆朝伸手轻摇下秦直肩膀,「哎,起来吃饭。」秦直迷蒙著半张开眼睛,很没形象的打一个大呵欠。看在陆朝眼里只觉得胸口一紧,呼吸顿了一拍,有种很想抱住他的冲动。
  「怎麽还没走?」秦直说著,抬手往脸上一推才发觉眼镜摘掉了,乾脆按按眼凹处提神。
  「我问过了,我可以在这里陪夜。」直接忽略他不想听的,陆朝自顾自架起床上用的餐桌,将食盘摆好。
  秦直叹口气,陆朝瞄一眼餐盘才对秦直讲:「看起来很难吃。不过医生说必须吃清淡的,明天早上再去外面买粥吧。」
  显然秦直叹气并非单为伙食问题,他问:「你明天不上班?」
  「要啊,先帮你买了再去。中午你还是吃医院,晚上…晚上再说啦。」陆朝想看能不能煮点东西,但又怕失败所以不想先讲。
  「你忙你的。」秦直拿起筷子,「那你吃什麽?」
  「随便买个面包解决。」
  秦直偏头望向陆朝,後者正乖乖坐在椅子上抬头盯著自己看。秦直在陆朝摆放餐盘的时候,就已经瞥见他左手腕戴著的手表,与那身装扮格格不入。忽然心底塌了一块,酸酸软软。
  「来帮忙吃一半,然後你再出去看买什麽回来。」
  陆朝一滞,马上站起来靠在秦直旁边,嘴巴抱怨,动作却很迅速,表情说不出的高兴。喝白开水一样的医院供餐,吃著吃著,竟吃出顺口顺心的滋味。
  
  
  两个人分一顿鸟食很快就空盘,秦直伤口还痛著所以没什麽食欲,倒是陆朝连半饱都没。他把托盘收走餐桌拆掉,转头问:「你要吃什麽?」
  「我饱了,你自己出去吃吧。皮夹在抽屉里。」
  陆朝马上臭脸,口气很差的回:「干什麽?!我有钱!」
  秦直突地发觉说话确实欠考虑,婉转也半带强迫的讲:「你还要跟我计较这个?我这里没牙刷毛巾,你巡一下缺什麽帮我买齐。」
  被打发的陆朝脸色稍缓一点,从矮柜抽屉里拿了秦直的皮夹塞进腰包。
  「干嘛买,一天不刷牙不会死人。明天我再回家收东西带过来。」
  偏开目光,秦直不自然地看向高挂在墙壁上的电视。漆黑的萤幕映照出两道模糊影子,而狼狈隐藏在更深的色调中。
  『回家』,你还把那里当作是你的家麽?
  不愿意纠正,秦直只简单交代。「走路记得看车,发现可疑的人就立刻回来,不要逗留。」
  刚缓和的脾气又更臭死下去,「我才不是你!最好趁现在想清楚,等下我回来要问你,到底怎麽回事!」说完,陆朝一下子就往墙上踢一脚泄愤,刷白墙面随即浮出一只鞋印。
  秦直无奈,这一点就爆的脾气恐怕到死都改不了。
  
  
  
  
  步出自动玻璃门,医院外的草坪打著灯,照亮夜晚中发白的建筑物。也许这正是人们心里对於医院的期待,神圣而洁净。夏初的天气,晚上依然有点凉意,不过无所谓。陆朝小跑著离开医院,他想早点买到吃的,早点回去。
  蚵仔面线、炒米粉、油饭…可丽饼?靠北连这都有卖!陆朝开始幻想起秦直手捧一大个扇子形状的可丽饼,嘴角沾上奶油的样子。
  
  当他开始犹豫,应该说算那个人倒霉。陆朝停在摊子前,为了躲摊车加装风扇抽出去的油烟味,旁边正好是一块挡板。不锈钢材质,反光。陆朝能从上面看见扭曲的人像,恍然大悟自己被跟了一路。
  於是,他当机立断,扭著脖子向隔壁摊的老板喊:「大碗面线一碗!」惹来这头老板白眼。
  
  
  陆朝拎著面线,起程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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