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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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向感-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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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他当机立断,扭著脖子向隔壁摊的老板喊:「大碗面线一碗!」惹来这头老板白眼。
  
  
  陆朝拎著面线,起程往前走。这一带的路他不太熟悉,东拐西绕,却逐渐加快脚步。最後,他一个闪身,消失在死巷子里,只剩两个歪倒的破水桶,头靠著头装无辜。
  
  男人随後走入巷中,左看右看,没半个人在。正莫名其妙的时候,突然头顶一烫,什麽东西流的他一身,烫的哇哇大叫,连连跳脚。
  「干!什麽鬼啊!!」
  巷底水泥墙头冒出一颗脑袋和两条手臂挂著,是陆朝。他‘啊?’一声,惊讶又怀疑的喊:「臭龟?!」
  「干!你给我下来!找死你……毛都烫卷了!」
  陆朝终於肯从围墙翻下地,得意洋洋的观赏臭龟惨状,一头一脸一身,通通黏满浓稠的面线。
  「烫死活该,谁叫你偷跟我?」
  「妈的你就不要後悔。」很久没见的臭龟指著陆朝大骂,「要不是我弟逼我过来,鬼才管秦直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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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的你就不要後悔。」臭龟指著陆朝大骂,「要不是我弟逼我过来,鬼才管秦直死活!」
  陆朝立刻冲上前抓住臭龟往墙壁撞,力气大的吓人,他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无法还手的高中生。
  「说清楚!是不是就你撞秦直?!」
  「狗屁!」臭龟挣扎不开索性放弃,但仍火气不减。「不是我!但我知道是谁。」
  陆朝的眼光像钉子,死死钉进臭龟眼珠里,「讲!」
  「这人你不认识。混的是三重天台那一票,那里的人都叫他黄呸。干你先放开我!」臭龟两手推开陆朝,随便往自己工作裤擦几下,才伸进裤袋里掏手机。「干,你自己看,他长这样你认清楚。」
  陆朝一把抢过臭龟手机,萤幕里的光线偏暗,只勉强看得出个样子。不高,倒三角形的脸,秃子一样额头很高。
  「凭什麽信你?」陆朝斜眼瞄臭龟,「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和秦直以前的事,不咒他死就不错了,通风报信?!」
  臭龟往地上吐一口唾沫,「就说是我弟硬叫我来。干!你以为我高兴?」不耐烦的望像四周,似乎在警戒著什麽。「反正这人你注意,他收谁的钱办事现在还不知道。」
  「你怎麽知道是他干的?」陆朝质疑,单凭过去那些『前科』,他当然不可能轻易相信臭龟。
  「拎北衰尾!我找朋友改车的时候,给拎北听到的啦。」
  「所以…撞秦直的轿车是?」
  「是啦,就我朋友改的。弄来连大牌都没有,一台破车竟然要重装引擎,白痴才会干这种事,买新的比较快。」所以印象特别深刻。臭龟突然抬头看向陆朝讲:「不过你不用问我朋友是谁,改车子犯法我知道,我不会出卖朋友。告诉你这个消息,你已经要给我感谢了!」
  「没问题,我只要问你,去哪里可以找到黄呸?」
  臭龟表情一变,往巷子口张望一下才放低声音对陆朝说:「你的脸太生,找到他之前你就会被干掉。他是做这个的。」臭龟用右手食指压住右侧鼻翼,短短吸一口气。见陆朝理解,「反正我会搞定,但是要再等几天。」
  陆朝凝著脸色,半是沉重半是怀疑。
  「我想不懂,为什麽你会愿意帮秦直?」要打听贩毒的老手,不必说有多危险。
  臭龟挺直身,歪著脖子仰起脑袋望天,不晓得在看哪里。没一会,就听见他不甘愿却又混杂几分尴尬的语气,然而极简单。
  「我没钱。他帮我弟付医药费。」
  秦直始终没放弃治疗小川,就算小川全身插满管子,半死不活。
  陆朝默然,忽然心有同感的讲:「有钱人就是这样,烂死了。」
  「少干!你不是离家出走吗?受不了没人干,现在又跑回去求他干你?」
  再度恢复成那个肮脏龌龊的臭龟,刚才那一瞬势弱好像被狗屎蒙住了眼。陆朝起脚不客气踹过去,「我干你老母!不对,我干你弟!」
  「妈的有种再说一次试试看!」臭龟举起拳头要教训陆朝,结果又恨恨地甩下。「敢动我弟你就完蛋!」撂完话,臭龟走到边上踢飞那两个破水桶,边干谯边往外去。
  陆朝忽然想。臭龟不会是答应他弟什麽,不可以揍人之类的吧?嗯……果然是弟控。一想到这里,陆朝很不能接受的发现自己有点『胖子上身』了。
  
  
  
  
  得到这个消息,陆朝吃的心情都没了,一路跑回医院去。谁知道病房门一拉开,秦直竟然摔倒在地上,勉强撑著床铺也爬不起来。
  「你干什麽?!」
  陆朝立马冲过去将秦直扶起,一个成年男子的体重自然不轻,陆朝一出手就用尽全力,结果却没想像中那麽沉。
  「你到底在干什麽?想起床不会叫人吗?!」
  秦直攀住陆朝的肩膀,一借力单用右脚才好不容易站起,疼的他满头冷汗,气喘吁吁。他焦急地抓住陆朝手臂,「带我去加护病房!」
  「去加护病房干嘛?你有什麽问题?!」关心则乱,陆朝没想到如果是秦直有病,哪需要他自己走去。
  秦直摇头,神情肃穆然而两眼发红。「我的老师病危,快!」
  被秦直感染,陆朝心想这下事情大条了。他马上把手臂绕过秦直腰後扣住,让对方的重量压在身上,等於扛起半个秦直一样,当机立断的讲:「靠住我,先去护理站借轮椅再推你去比较快!」
  秦直看向陆朝,突然接到噩耗,慌张与急躁的情绪就在这一个对视里暂时抚平。陆朝环在秦直腰上的手臂紧了紧,尽量稳定自己的语气,「走,我们一定赶得上。」
  
  
  
  
  陆朝推著轮椅一边大声喊借过,边在长长的医院走廊上飙车。很可惜,最终他们并没有等到好消息。秦直的大学教授,也是再几个月就要退休的最高法院院长,王仁贺,已经从加护病房转至普通病房,与家人做最後的道别。
  王夫人泣不成声,看见秦直坐在轮椅上赶来,她向秦直招招手,难过的话都说不成句。
  「秦直…来看你了。」
  躺在病床上已进入弥留状态的王仁贺,费力睁开双眼,使尽他最後一丝力气才细细张开一道缝,上翻的眼白已然昭告他的死亡。
  陆朝赶紧架起秦直,一跳一跳的走到病床边。秦直握住老师的手,衰败而腊黄。他轻声喊:「老师,我是秦直。」
  微微的眼球一颤,王仁贺的嘴巴动了动,秦直知道他有话交代,便俯下身靠在他口旁倾听,断断续续。
  「…真正……凶…手……等…你…来抓……不要…犹…豫……」
  秦直按捺不下激动,眼眶已湿。
  「我一定会抓到真凶,一定会!」
  
  王夫人痛断肝肠的哀凄声盈满整间病室。王仁贺走了,带著一抹极浅极浅的安和笑容。秦直在一旁看著医护人员宣布死亡时间,开立死亡证明书。最终,由王夫人与秦直一人一边,为死者覆上白色盖布。至此,医疗过失致重伤案件立即变成业务过失致死案。
  
  照理,最高法院院长的骤逝必然会引起大批媒体报导,但没有。甚且,王仁贺一生桃李满天下,此际却无半个後生晚辈在侧。王仁贺膝下无子,师母的娘家人明天才能来帮忙。於是秦直就指挥陆朝推著他,面无表情的随王夫人办妥相关事宜。
  这一切,诡异的出奇。
  
  
  陆朝把秦直推回他自己的病房,正好过凌晨。陆朝将轮椅面对床铺停好,可是秦直没有动作。床头照明在寂静的夜里发出白光,笼罩著秦直,却在背後融进一片深黑。
  
  蹲下,陆朝动手又把轮椅上的人转向自己,光线打乱成一团。
  「哎,你脚会不会痛?」
  秦直闭了闭眼,回答的嗓音混著疲倦。
  「还好。」
  「起来吧,去床上躺好。」
  
  秦直伸出双手扶著陆朝从轮椅站起,陆朝已经长的和秦直差不多高,目线的高低早就不再。一感觉秦直像这样依赖自己,对陆朝而言是完全没有过的事。立场的对调让他产生一种微妙的情愫,不是想从秦直身上得到温暖,而是发自内心,想从自己身体里掏出什麽填满对方。
  在陆朝的帮助下,秦直顺利坐上病床。因为左脚打石膏,病号服是特制的只有一侧裤腿,另一条右腿好像变得更瘦弱。秦直没有躺平,就这样呆坐著,阴沉沉。
  陆朝根本没用到大脑,自然而然地搂住秦直。僵硬的上半身,都是冰凉。
  「那个老先生,对你很好?」
  秦直头靠在陆朝胸前,听见一下又一下的心跳,和陆朝给人的感觉一样,躁动却有力。
  「…他是我的恩师。」
  凭藉本能,陆朝什麽都没想,紧紧抱著秦直。低下头,任唇与唇相触,传递热意。
  
  轻碎地,水声黏在嘴里,含糊了叹息。深入舔弄的舌肉,超越分际,挑起的不止是情欲。
  「秦直…」
  陆朝低低的喊,秦直一滞,随即往後退开一些,如梦初醒。可惜陆朝追过去,没有几毫米的距离再度缩减至零,秦直按在他肩膀的手掌不但推不动,反而往上托住他的後脑杓。
  太过久违的吻。渴望,停不下来。苦痛枯乾的心,正一滴滴注入滑润甘甜。
  
  「为什麽又回来?」酸涩,满溢在暗哑的眼神中,秦直问,焦距太近以至於陆朝只看见他发红眼角。那麽痛,不能明说的痛。
  「我想你。真的…很想、很想……」
  不自觉为自己辩护,他要倒光所有想念,不再孤单对著空气。
  「想就回来!」秦直深吸一口气,还是稳不住翻动失控的情绪,「最多被我骂几天,我有说不让你回来麽?!」
  陆朝直接凑上嘴吸吮秦直的,「继续。」
  秦直无言,事实也的确没办法说话。他回应陆朝的索讨,从不曾拒绝,亦毫无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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