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华转过头，韩毅猛的冲上来，冰凉的双手捧住他的脸，方华却愣愣的躲都没躲，韩毅笑眯眯地凑过来：“太感动了？人都傻了？”
方华眨了眨眼，这才猛的推开韩毅，夜色掩盖住他泛红的眼圈，他迅速掏出钥匙打开楼道门，手有点发抖，声音却是冷冰冰的：“先上楼再说。”
第56章
房间里一片狼藉；韩毅简直可以想象出方华离开家时混乱的场面，他捡起玄关地上的外套挂好；方华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我爸住院了；我现在得给他们送东西；没空照顾你，你自便吧。”方华说着；把水杯递给韩毅；对方却直接握住了他的手，方华挑了一下眉。
“你把水喝了，我用不着你照顾。”韩毅把杯子推向方华，他的手并不比自己暖和多少，“喝完去收拾东西；一会儿我送你去医院。”
“韩毅；你用不着……”
“我来找你不是为了跟你们家取暖的，别磨叽了，人还在医院等着你了！”韩毅不由分说地把方华推到房间里，自己则是倒了杯热水暖着手，等了大约十分钟，韩毅冻得麻木的手脚刚刚恢复知觉，方华换好衣服拎着兜子出来，韩毅立刻把水喝干，上前去接过兜子，摊开手：“车钥匙。”
方华还在犹豫，他似乎不想欠韩毅的人情，脸上写满了不情愿。韩毅叹了口气，拎着兜子转身就走，方华只好跟上他，两个一先一后冲到楼下，韩毅倚在车门上等着方华走过来。
“你别以为这样就……”方华刚掏出钥匙就被韩毅一把抢过去，话还没说完已经被打断。
“我什么都没以为！我就是见不得你都这德行了还勉强自己开车，什么乱七八糟的企图都没有，懂了吗？”韩毅不耐烦地盯着方华，对方半天没有给回应，他于是指了指身后：“懂了就上车，别磨叽！”
方华看了一他一眼，从车前绕过去，开门上车，韩毅同时钻进车里，发动车子。仅仅是多了一个人，回家路上那股安静得让人窒息的气氛竟然荡然无存，方华侧着头似乎是看窗外，实际上却是从车窗的倒影观察着韩毅，这个人俊美的侧脸充满了男子汉气概，粗犷的线条是很让人安心的长相，方华轻轻靠在椅背上，恍惚觉得这道模糊的影子竟然可以成为他精神上的大麻，单单是这么看着心里的软弱和恐惧似乎就能驱散掉了……
他苦笑一下，这简直……莫名其妙。
回到医院的时候，方弟弟已经把手续办齐了，他看见韩毅有些惊讶，方华来不及解释，先去病房把东西安置好。病房里很安静，方爸爸握着温爸爸的手坐在床头，温柔的目光流连着温爸爸的睡脸，这个动作从方华离开时似乎就没再变过，方华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父亲的肩膀，沉默着看向温爸爸。
“你和小夏都回家吧，这有我就行。”方爸爸的声音一时间苍老了很多。
“我让小夏先回去，您自己在这我不放心。”方华摇了摇头，他和方爸爸很像，性格沉稳理性，但是认定的事情谁也劝不动，一老一少固执的目光交织在一起，谁也没再说话。方爸爸收回视线，重新看向爱人，他嗯了一声，似乎也没有多余的心情去劝说什么。方华揉了揉父亲的肩，给他倒了杯水，转身出去。
方夏还在走廊里，他先把弟弟打发回家，然后走向韩毅：“你也回去吧。”
“你还没吃饭。”韩毅不知什么时候买了热狗和咖啡，他拍拍身边的座位，把纸袋子对着方华晃了晃：“我也没吃呢。”
方华站住不动，韩毅就拉着他坐下，硬把一只纸袋子放在他怀里，自己则掏出热狗咬了一口：“小豆子想你想的天天闹我，我干脆就把他带过来了，这小子路上还兴奋着，下了飞机困得犯迷糊，我让苏姨带着他去酒店睡，我自己先来找你。”韩毅看了一眼表：“结果，跟你家楼下等了三个多小时。”
“韩毅，你能不能别这么想起来一出是一出？”方华皱了一下眉，似乎并没有被感动到。
韩毅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摩挲着咖啡杯。他也不想这样，总觉得最近做出来的举动，就像十来岁刚开始恋爱的毛躁小子，蠢得让人不忍直视。可是……他竟然还能乐在其中。
“咖啡凉了。”韩毅指了指方华怀里的袋子，见方华没反应，干脆抢过来把咖啡拿出来，直接递到对方嘴边：“热狗还用我喂你吗？”
方华没办法，只好接过来开始吃：“你别一直盯着我行吗？影响食欲！”方华瞪了韩毅一眼，却撞倒对方无奈地笑容，他郁闷的别过脸，韩毅的傻笑让他心里很不痛快。
一副幸福的蠢样摆给谁看呢！
午夜的医院走廊很安静，仔细听还能听到病房里仪器滴滴的声音，方华吃了几口就没胃口了，触景生情，让那种随时可能失去某个人的恐惧再次把他包围起来。
“说点什么吧？”韩毅忽然开口。
“有什么好说的……”方华抓紧纸袋子，轻声嘟囔。
“随便说点什么，要不我给你起个头？”韩毅看了他一眼，开始讲自己小时候的事，他的童年像每一个淘气的男孩子一样，不过是调皮捣蛋被家长教训那点事，他有一群死铁的狐朋狗友，还有爱之深责之切的父母，这其实很普通，却很让方华羡慕。
“到你了。”韩毅说完，期待地看向方华。
“我没什么好说的。”方华沉默了一会儿：“出生就被家人遗弃，在孤儿院过了四年，直到温容把我领走，这没什么好说的吧？”
韩毅没接茬，没有安慰也没有转移话题，他只是看着方华，似乎在鼓励他继续往下说，方华认输似的叹了口气，目光落在病房门上：“温容是我见过的同情心最泛滥的人，泛滥到没有原则。那天他和方敬之刚办好签证，明明把我认养走会拖延他们移民的速度，而且带着孩子移民会更麻烦，但是温容一再坚持，方敬之从那时候起就拿他一点辙都没有……”方华笑了一下：“他就是这么一个人，现在这把年纪还是小孩心性，好像岁月在他身上什么都留不下一样，跟没进入过社会的学生一样天真，动不动就往家里捡小动物……但他就是有办法，让我们所有人都拿他没办法。”
方华顿了顿，摇了摇头：“我常常想，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人是值得一辈子去溺爱的，那一定是温容这种善良单纯，让人舍不得伤害的人。但是……”他的肩膀抖动了一下，声音生生压在喉咙里，好半天，才艰难地发出来：“为什么偏偏是他？”
“嗯，”韩毅附和着：“你看，明明我都比他该死多了。”
“你说谁要死呢？”方华瞪了他一眼，这个死字让他心里一跳，他愤愤地哼声：“你倒是真该死！”
“要是现在躺在屋里的人是我，你能有现在一半难过，我就圆满了。”韩毅自嘲地笑了笑，方华愣了一下，刚要发作，忽然被韩毅拉进坏了，他开始下意识地挣扎。
“安静点，方医生，就算你再讨厌我，起码我怀里挺暖和也挺舒服的吧？”韩毅自顾自圈住他，伸手安抚似的摸了摸方华的头，刚刚说话的时候，方华眼睛里都是疲惫的血丝：“你需要睡一觉。”
“那也用不着你……”
“你身上很冷。”韩毅催眠似的拍着方华的背：“而且你在害怕。”
方华因为这一句忽然安静下来，韩毅身上有股淡淡的烟草味，他敞开大衣，把自己裹住，柔软的羊毛衫很舒服，他身上热乎乎的气息很快将自己紧紧包围，方华可以听见韩毅的心跳，沉稳有力，似乎永远都不会停止。
“我不需要。”他一直相信，他很独立，他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我知道。”韩毅表示赞同，手臂却紧紧搂住他：“但你得承认，靠过来会轻松很多。”
“我不稀罕。”方华嘟囔。
韩毅无声的笑了一下，温柔的看着怀里别扭的人：“是啊，你不稀罕，是我上赶着的，成么？”
方华哼了一声，却没再企图撤开，韩毅沉稳的心跳声是最有效的安定，他伴着这单调的声音很快睡着了。韩毅轻轻动了动，他便滑下来，枕头在韩毅的大腿上，脸埋在他小腹一团毛衣的褶皱里。
韩毅叹了口气，表情有点苦恼，这个人的呼吸透过毛衣温暖着他的小腹，像是一种勾引，他脱下大衣盖在方华身上，伸手理了理方华柔软的头发，似乎这种触碰可以稍微缓解他忽然冒出的冲动。韩毅再次叹了口气，头慢慢靠在冰冷的墙面上，闭上了眼睛。
方华再次醒来时是凌晨，他发现自己一个人躺在长椅上，身上盖着自己和韩毅的大衣，但是韩毅却不知道去了哪里。他迷糊了一会儿，便披上大衣走到病房里，方爸爸趴在床边睡着了，他把自己的大衣给他披上，又看了一眼仪器指数，似乎没什么异常。于是方华端着水盆和毛巾去公用洗手间打水。
凌晨的洗手间很安静，病人和家属还都在睡，方华刚要打开水龙头，忽然听见一声粗重的喘息，他愣了愣，猛的转向紧闭的一间隔间，精神集中后，里面那种窸窣的声音其实很容易被察觉。
方华忽然觉得有些紧张，他放弃了打水，拿起盆就要走，手却一抖盆摔在地上，发出吓人的动静。接着，隔间的门开了，韩毅拉上拉链，对着方华系皮带，方华有些尴尬的别过脸，哼了一声。
“你以为是因为谁？”韩毅没打算放过他，他懒洋洋地走到水池前，打开水龙头冲手：“您可是躺在我大腿上，用脸蹭我肚子蹭了一宿。”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韩毅抬起头，方华已经没影了，他叹了口气，捡起脸盆，替他打好水端到病房里，方华低着头浸湿毛巾，接着递给方爸爸擦脸，全程没正眼看过韩毅。韩毅只好没话找话：“我去买早点好了。”
话刚说完，人还没开始走，方爸爸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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