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赵清说得没错,夜枭确实曾经被西凉人俘虏过,因为那些兵书上写的字,我根本看不懂,那并不是属于大周,而是羌族的文字。
我正百无聊赖,在夜枭房里随便翻着,却听得门闩咔嚓一响,好像有人在推门。
不知道为什么,我明知道来的人是夜枭,却关上衣柜的门,矮下身子,飞快地藏在了壁橱后面。
也许是赵清说的话起了作用,我想看看,夜枭平日里,到底都在做些什么。
可我很快便失望了,因为现在不是平日,夜枭显然是回来打点行装的。只见他走到床边最矮的那个柜子前面,伸手一拉,便将里面的抽屉拉了出来。
那柜子,我刚刚也想去翻,只是它上了锁,我没法打开。
此时我见夜枭打开了那个柜子,从里面摸出了一个深黑色的绣袋,不由屏息凝神,目不转睛地盯住了那个袋子。
是什么呢?夜枭居然会把它锁在柜子里,莫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到底是什么呢?夜枭,他自从提起了那个袋子,便一直望着它,他甚至,将它放在掌心,来回抚摸着。
我以前从不知道,夜枭也会这般轻柔地抚摸一样东西,仿佛那样东西一碰就碎般,那样地小心翼翼,那么地全神贯注。
只见他摸了那袋子几下,犹豫片刻,提着它走到了火炉边,打开袋子,从里面拿出了一缕柔黑的长发。
是谁的头发?这般柔亮,还微微卷曲着
看到夜枭将那缕头发凑近了炉中的熊熊烈火,那一瞬间,我突然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那是我的头发,绝没有错,那是我一年前,自己拿剪子剪下来,让夜枭送去给父皇的头发。
那是我同父皇恩断义绝的证据,那缕头发的正中间,扎的正是父皇幼时送我的发带。
可这头发怎么会在夜枭手里?他没有把它送给父皇么?怪道父皇那天一点反应也没有,我本以为他会勃然大怒的,但他根本就没来单凤宫。
原来是夜枭,将这缕头发留了下来。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夜枭,他一直握着那缕头发,一直到那炙热的火焰吞没了发尾,劈啪作响地蔓延到了他的手指。
他就好像没有感觉到疼痛,一直到掌心之外的所有发丝燃烧殆尽,始终都没有松手。
我正担心,夜枭的手会不会有事,恰在此刻,两个平日里一直服侍我沐浴更衣的丫鬟嘻嘻哈哈地路过了窗前。
“放手吧”其中一个微微轻叹着对另一个道:“你就是再怎么抓着不放,它也不是你的。”
她话音刚落,我便看到夜枭松了手,将掌心里最后一缕黑发散进了熊熊烈火中。
“不是就不是,摸摸还不成么,这样精致的绣衣,不知我何年何月才有福分穿到?”
这两人有说有笑,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廊外,而夜枭,他依然背对着我,站在火炉跟前。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炉中燃烧的火焰,但那只是一瞬。一瞬之后,他便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依然是淡淡的,看不出有些什么。
枕边强臣 11 我属于你
更新时间:2013…5…16 15:23:59 本章字数:15784
我不知道夜枭是什么时候走出去的,我只知道,我的心,一直在碰碰乱跳,我的脸颊也有些发烫,我的手指,更是不知不觉已经抓进了肉里。
夜枭,他居然他居然
我面红心悸,不敢再想,跌跌撞撞出了夜枭的屋,想要走路,却连脚也抬不起来,想喊人,只是嗓子里又干又哑,哪里发得出声音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夜枭门口站了多久,后来外面居然下雨了,直到我全身上下都被淋透了,我才打了个寒噤,清醒了过来。
可是我怎么会被淋透?从小到大,我都没有淋过雨。
十岁之前,是母妃一直着人在照看我,十岁之后,就是夜枭,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后。
从我十岁开始,夜枭从未让我受过伤,淋过雨,甚至吹到冷风。
可现在,现在他明明就在这附近的某个角落里,他明明不可能去看不见我的地方,可他就是不出现,更不用说像往日一般,替我打伞了。
我记得,夜枭每次替我打伞,都是把伞斜着,只罩着我一个人,全不顾他自己。
他为什么不出现?
他为什么藏着我的头发?
他既然藏了我的头发,又为何,要将它烧去?
夜枭,他究竟在想什么?难道他真如赵清所说,是别有所图才伴在我身边?
想到这里,我突然之间觉得有些失落,即便只是养一只猫,亦或养只雀鸟,整整七年了,也是会有感情的,更何况夜枭,他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再说了,这么多年了,我早已习惯了把他当成自己的东西,我早已习惯一转身,一回头就能看到他,我从来没有想过,从前那个连性命都可以为我舍弃的夜枭,有朝一日居然会弃我于不顾,任由我站在这秋夜里,风吹雨淋。
我被雨淋得又冷又湿,又是生气,又是伤心。
我冲着大门,喊了好几声夜枭,可夜枭,他居然连个人影都不见。
他说过要我想见他的时候,便去大门口唤他,难道我不去大门口,他就不打算现身了?
我全身打颤,也不管旁边的婢女一个个急着要给我打伞,呵退了她们,踉踉跄跄走到了大门口。
“夜枭,你出来!夜枭,你到底在哪?你到底还懂不懂规矩!?主子唤你,你竟敢不听,难道你就不怕我把你送回死殿,让他们治你的罪!?”
人生起气来难免会口不择言,我千不该,万不该提起死殿,要知道,死殿的人遍布京城大小每个宫殿,他们这些人,眼里只有主子,只要主子一声令下,哪怕对方是天皇老子,他们就是舍却性命,也会完成主子的命令。
而我,身为当今圣上的唯一骨血,即便再怎么不得宠,身边也不可能只有夜枭这么一个死侍。夜枭是明侍,而躲在暗处的暗侍,则不计其数,他们平日绝不会轻易现身,不会让他人识破他们的容貌,声音,甚至是身形,除非明侍死了。
夜枭虽然没有死,但他不听我的话,便已然是犯下了死罪。
所以我刚刚把话喊完,便听得屋檐上噼里啪啦一阵响,“扑通”一声,三个黑衣人并排站着,同时从屋檐上跃了下来。
站在中间的那个黑衣人,正是夜枭。只见他被旁边的那两个人扣住双臂,压住后颈上的死穴,直挺挺地僵立在了我面前。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那样倔,我能听到另两个人发功的声音,他们必然是使出了全身的内力,将夜枭的双臂、后颈扣得咯吱作响,但夜枭,他就是不跪。
他非但不跪,还一直抬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他的眼神,就像往日一样,淡淡的,十分平静,看不出是怒是惧。
“殿下,要现在就行刑么?”我呆怔了老半天,方才明白,压住夜枭的那两名暗侍在问我些什么。
什么?什么行刑?我只是一时生气,吓唬吓唬夜枭罢了,并没有叫他们出来,惩治夜枭啊?
“殿下,十六号不遵主命,罪当枭首。”看到我不说话,那两人以为我默认了,竟然抽出了腰间的佩剑,眼看就要一剑削下夜枭的头颅。
“你们退下!以后再不准对夜总管这样,听到了没有!?夜总管若是犯错,我自会亲自动手,用不着你们来帮忙,退下!”我冲着那两人大声一喝,当即将他们斥退了下去,等那两人的身影刚刚消失在墙外,我立即走上前去,扶住了夜枭。
“你怎可如此?连我的话也不当成一回事?还有,你刚才为什么不躲开?你的功夫,明明比他们高”说来也怪,我刚刚还那么生气,还担心夜枭走了,一去不复返了,可我现在见到他,却居然一点都不气了。
我不仅不生气,反而把他拉到房里,手忙脚乱地替他换湿衣服,我甚至忘了,我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是湿的。
可是我只是脱下了夜枭的外衣,便怔住了。
夜枭,他静静地从怀里摸出了一包新烤的乳鸽。
“吃点东西。”他看着我,静静地,将乳鸽放在了我手里:“你起床后就没吃过东西。”
这么说,他方才不在,便是去取这包我最爱吃的乳鸽?
他不是故意不出现,由着我淋雨的?
他不是丢下我不管了?
我正在高兴,却见夜枭挺直了背脊,转过了身:“属下告退。”头也不回就走向了大门。我岂会让他就这样离开?
我将他喝停,二话不说,就将他拽到了火炉旁边,一边继续手忙脚乱地替他换衣服,一边将耳朵贴到他的胸口,听了听他的心跳。
“扑通、扑通”他的心跳还是和往日一样,不急不缓,强劲有力,确实不像是受了内伤的样子。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往我身上吐的,到底是什么?
我心中疑惑,手指不知不觉就摸到了夜枭的双唇,我想也没想,就命令他:“张嘴。”
夜枭终是听我话的,他没有片刻的犹豫,便轻启双唇,让我将手指探进了他嘴里。
果不其然,我在他舌头,嘴唇内侧找到了两处极深的伤口。
有伤便好,有伤,便说明他刚才那口血,确实不是从喉咙里吐出来的。
区区两处舌头和嘴唇上的伤口,比起内伤,自然是轻得多了。
我心里一松,语气也变得轻快了起来:“没事,些许小伤,涂点药就好了。”
我本是将双手搭在夜枭肩膀上的,可我现在一放松,整个人居然就没了半点力气,往前一靠,软趴趴就倒进了夜枭怀里。
这个人,夜枭,他是喜欢我的,他为了我,什么事都愿意做,他是绝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我先前想到那缕头发,只觉心慌意乱,不知所措,可现在,我靠在夜枭怀里,却只觉得高兴。
除了高兴,我还有一点点的虚荣。
从小到大,“喜欢”我的人很多,却从没有一个,像夜枭这般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