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这小小的房间已装不下了,文定他们只好每到说书之时便将北坤移到凉亭之内。听书之人则自行由家中端来椅凳,早早的占好位子,来晚了离的远了,只有站起来看的份,那真是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水泄不通。不过也有心智灵巧,身手矫健的爬到树上去听,山民们有样学样,常常是一裸树上就爬着三四人。
霍,那场面就算是陈况师傅最鼎盛之时也有所不及,更别说还有秀丽的紫鹃在一旁为北坤端茶递水外加香巾抹汗了,就连见多识广的杨括看到此情此景也是瞳目结舌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每到精彩之处下面叫好声、鼓掌声都是一片一片的,就连北坤有一两次也是感动的热泪盈眶。
他原先图的也就是嘴巴快活,此番的景象早已超出他的预想,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收场,只好走一步便是一步了。
质朴的山民没有旁的好东西,各家各户惟有将家里拿的出手的美食不断的送来,还不容他们推委,说是给“朱师傅”补身子用的。
夜里无旁人在场的饭桌上,杨括实在是忍不住,戏言笑道:“北坤呀北坤,没想到在这个偏远的山寨,你竟是如此的受欢迎。我看你也别走了,就留在这个山寨以说书为业,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北坤窘的是满脸通红,求饶道:“杨管事,你就不要再模我了,要说我这点能耐,别人不知道,自己还能不清楚吗?别说是和陈况师傅那誉满成都府的巧嘴比了,就是任意一个说书人也不知比兄弟我高到哪去了。这村子里的人也不知是怎么了,怎么就这么喜欢听评书呀?”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对于朱北坤的疑问,这些人中能道出原委的自然便惟有陆仲简了,年轻时他曾去成都谋生,后来又不知怎的就回到了这大山之中,对于乡民们异常的热情,他是感触颇深:“乡亲们对山外面的事都不甚了解,整日面对的就是田里、屋里、媳妇、孩子。对外面的一切他们并不是不向往,只不过因为陌生,是以感到莫名的恐惧,而北坤讲的那些恰好又为他们揭开了外面奇妙的世界,他们能不欢喜吗?你们看着,这事还不算完,日后必有更为麻烦的事要接踵而来呢!”
文定惊异的问道:“陆老伯,究竟有何事,您倒是明言呀!”
余者也聚精会神的望着陆仲简。
陆仲简淡淡的说道:“要不了多久自会有所显现的,这也不是我们这些过路之人管得了的,此时说了也是白搭。”陆仲简执意不挑明,文定他们也不好勉强,既然已说是不可避免也就顺其自然了。
第三章中伏
时间就这般如流水逝去,燕小姐身上的余毒随着自配的几副汤药下腹已消失殆尽,伤情稍重的北坤再有两日也能痊愈了。这几日以来,那些缠人的忍者就如同消失了一般,危机也仿佛从文定他们身边潜走了。
北坤的连场评书在赤穴村引起了巨大的回响,只要他在村子里一露面,便会有仰慕他的村民上前来搭话,就连最先开始听评书的小光等人,也成了村民追逐的对象,千方百计的讨好只为了从他们嘴里撬出那些段子来。
小光、子戚以及他们那帮玩伴,最近好吃的、好玩的突然变的比往常多了许多,这帮小子别提有多开心了。为了不使自己的好日子这么快便结束,他们一个个都成了北坤的忠实票友,每逢北坤将那块醒木一敲,开讲道:“列位稍安勿躁,且听我朱某人道来,话说……”之时,他们保管是顶前排的听客,听的也最是认真。
这日说的是隋唐,正好讲到罗成之死,白马银枪俊罗成虽有些轻狂,却是一位英姿勃勃的少年英雄,在前些日的评书中深得众人之心。可谁曾想他终究是马陷泥河,中箭身亡,让围坐于凉亭之外的众人是心痛草名,小光更是听的泪流满面。
别说是他们,就是北坤自己心中也是难受已极,缓缓道:“有道是瓦罐不离井上破,大将难免阵头亡。这死于攻伐之场,或许也算是他死得其所了。”说是如此,可这心头的难受依旧是不减分毫。
就在大家闷不作声烯嘘之时,突闻一阵急促的钟声由村头传来,文定等人先是一楞,紧接着便看到原本坐在场中的一大半人匆忙起身,自家的板凳也不管了,尽皆向村头跑去人有时便会有些出于本能的盲从,本来正襟危坐的小光他们,虽不懂这钟声的含义,但瞧着人都往那边跑去,他们也赶忙起身跟着去了,一时间这说书场就剩下文定、北坤他们这几人了。
文定向紫鹃交代道:“紫鹃,朱兄就交给你了,我去村头看看究竟是何事。”
紫鹃站在北坤身后,点头说道:“嗯,你只管去就是了,这里有我呢!”
待文定来到村头时,村子里十之八九的村民已将这里围成了黑压压的一片,文定看到这拥挤的人群,心中便有些发愁,站在最外围的他如何能探知里面的情形呢?
好在这时他看到了小光、子戚等孩童的身影,高声喊道:“小光,小光这边,子戚这边小光他们也发现了他,挤到近前道:“柳哥哥,你也来了啊!”
文定轻声的问道:“这里面到底是发生了何事呀?”
“可不得了了,柳大哥,村子里出了大事了。”子戚顿了顿说道:“方才就是子翼看的最清楚,还是由他来讲吧!”
田子翼神情有黯然的说道:“岗楼的警钟一经敲起,便必有大事发生,刚才我冲在最前面,见到樊五叔和郑七叔他们几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后来长老来了,就把我们小孩都赶了出来。”
需要让小孩回遴,大人又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文定已大概知道是发生何事了。恰逢此时杨括也由人群中走了出来,文定赶忙上前问道:“杨兄,究竟是何事?”
杨括神情黯淡,摇摇头说道:“还是回去再细说吧!”
二人刻不容缓的走到燕小姐以及众女尼居住的竹屋,而燕小姐她们在屋里也正为方才的喧闹而纳闷,见着他们进来不禁询问一番。
杨括一脸的低沉,说道:“方才村子之所以鸣钟,乃是因为有人在村子外发现了几具尸首,而死者正是这赤穴村的村民。”
静恩惊道:“是何人所为,该不会又是那些阴魂不散的忍者吧!”
杨括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应该不是旁人,我方才在近处观望,见几位死者死状都十分凄惨,老杨我走南闯北几十年,也惟有在死于倭寇的那些人身上见过相同情形。”
想不到经过了几日短暂的寂静后,最终他们还是给这个恬然的山村带来了不幸,众人心中是好不自责。
此时燕小姐身上的伤势已痊愈,众女尼也没有后顾之忧了,于是纷纷请缨要出门会敌。终是自己等人引来的祸事,燕小姐也不忍要赤穴村无辜的村民代自己承担,手持凤鸣剑便要起身出门,静恩、静忆等四女尼紧紧跟从。
刚走了两步,燕小姐却停顿下来,道:“且慢,有人来了。”
未几,果然见到曋罄竹在陆仲简的陪同下缓步走进来,曋罄竹的确不是泛泛之辈,村子里虽有骇人听闻的凶案发生,从他脸上却看不到半丝慌乱缓缓向众人施礼道:“许久不曾来看望各位,荒山之地缺衣断食,若有怠慢,还望贵客见凉。”仿佛此番只是过来絮叨家常的。
杨括忙回敬道:“长老说的是哪里话,这一段日子下来,多蒙长老及各位乡亲百般照顾,我等又无以为报,心中倒是实实有些忐忑不安。”
曋长老淡淡笑道:“山野之地无甚好招待各位,让贵客见笑了,曋某本早就想着来造访诸位贵客,可一直也不曾空闲下来。贵客们在此可有不适?”
“甚好甚好,劳烦长老记挂,杨某适才见到贵村发生了一些不幸之事。”
闻及于此,曋罄竹也是神色为之一暗,道:“曋某这次来为的就是此事,鄙村突遭此灾劫,着实有些措手不及,且尚不知危机是否解除,是以鄙村将暂时严加防备,还请诸位近一段时期若是无事不要出寨门,以免横生祸事。”
曋长老如此一番话,让众人是羞愧难当,明明是自己等人引来的灾祸,别人为其挡下了却还要顾虑己人。
文定在心底挣扎了半晌,终于是拧不过自己的良心,羞愧的说道:“不瞒长老,那些恶贼正是追寻我等而来,贵村的这场祸事正是因为我等才会发生。”接着将整件事的原由向曋长老娓娓道来。
曋长老心中早已有了些许预感,见他们直言以告,那颗悬着的心也得以释然,道:“诸位贵客既然已在鄙村安身,诸位的安危鄙村自也是责无旁贷,再说……”
长老口中一顿,语气立时变的十分锐利,道:“就在今晨,鄙村也有五名村民遭遇毒手,此仇与鄙村已是不共戴天,不论是殉难者的遗孤,还是悲愤的村民都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诸位不必在意只管在村中安心静养便是。”接着便告辞离开了。
虽然曋长老说是由赤穴村一力承担,然而燕小姐、静忆等人却不能无动于衷。赤穴村此刻虽是岗哨林立,但五名艺高胆大的江湖女侠士,几个纵身便飞出了赤穴村的围墙。
本该在田里操劳的村民们早已退回了寨子里,村外一望无际的麦田上此时是风平浪静,没有丝毫的异动。
江湖上的情形一般越是平静便越是凶险,燕小姐等五人小心戒备着四周,缓缓在麦田上步行,渐渐的众人已深入甚远,回过头去,那赤穴村的踪影已是模糊不清。
静思忍不住道:“这群藏头露尾的恶贼实在是没有丝毫脸面,只知道偷袭暗杀,一遇到真刀真枪就见不着影子了。”
“大师,此话差矣。”麦田丛中突然窜出几十条人影,那日被燕小姐打退的东赢武士牧野胜仁,前几日败走的秋山与小泽敬吾均在其列,而余者也杀气腾腾的,悄悄的移动,将燕小姐她们围在其中。
小泽敬吾神情极是狂傲,道:“为了这次任务,我们牺牲的人数快赶上袭击一座城镇的了,你们都给我下地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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