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算万算不曾想到还有此劫数,静思师太奋起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此刻便冲出去,好歹手刃两个贼子,也免得他们太过称心如意。”
若是在往常,静思的这番话必定招致静忆师太的责备,可今夜连一向紧守清规戒律的静忆师太,也不再怪责静思话语中的杀意了,绝望之下,她甚至隐隐有些认同师妹这种玉石俱焚的念头。
此时出去别说是杀贼了,便是要在大火中存身都不可能,文定他们自然不能任由静思出去蛮干,纷纷规劝于她。一直在一旁闷不做声的燕小姐,不曾理会众人的争论,只是呆呆的望向地洞深处,在黑暗中旁人皆是有眼如盲,惟有她能清晰的见到洞里的情景,即便是他们走过了不小的一段路程,往下探望而去依旧是深不见底。
几人商讨了一番仍然是一筹莫展,静忆师太向燕小姐询问道:“女檀越,眼下的情形,您说说我们该如何是好呀?”
“静忆大师,再上去自然是不行,眼下我们不如再往下探,这地洞深不可测,也不知是否会有另一条出路。”
张皇失神的柳文定,也由方才的牛角尖中缓过神来,说道:“是呀!纵使找不到出路,再往深些走走,或许这浓烟也就没这么厉害了。”
事不宜迟,二位女尼立即扶起昏厥中的紫鹃,众人一个挨着一个的重新前行,此刻的他们连那微弱的火光也失去了,只能是真正的摸索着前行,走在最前列的文定一个跄踉不稳险些摔了个大跟头。
“等等。”燕小姐越过文定,来到他前面,说道:“在这里你们都看不清,还是我走在前面吧!你们且紧跟着我的脚步。”
文定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好在黑暗中谁也瞧不见他的糗样,文定亦步亦趋的跟在燕小姐身后。每遇到异常情形,燕小姐总要向文定提点提点,文定呢就会提醒身后的陆仲简,而陆仲简则再将资讯往后传递,由头至尾一直到二位师太耳边。不论隔着多远,每个人对前面情形都是了如指掌,每一步都有同伴悉心的关怀。
“陆老伯,前面有个大坑,您老要小心哟。”
“杨老弟,前面有个大坑,让后面的二位师太可别大意了。”
“两位师太,前面有个大坑,您二位过的时候小心着点,要把紫鹃丫头给看好了。”
二位师太处在整个队伍的末尾,两个女流之辈又要架着紫鹃,自然也最受众人的关怀,一句句问候,一句句提醒,让静思、静忆深切感到这份同舟共济的情谊。危难之即,人也是最为需要友谊的时刻,那一句句脱口而出的问候却是价比千金,虽是前途依旧未卜,然而别人都不曾放弃自己,她们又怎能自我放弃呢!
而那些传递问候的男人们也是深深受益于其中,几句简短的句子,时刻提醒着他们自己,这一行人是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其间的每一个此刻都是自己亲密的同伴,无需明言大家彼此相互关心,相互体贴,这种危急之间的感触在文定而言是有生以来头一次,感觉既有温馨又有着责任,随时准备为同伴付出一切的责任。
在黑暗中又不知前行了多久,走在前列的燕小姐突然停步不前,紧跟在她身后的文定眼睛瞧不见异状,猝不及防一下子扑到燕小姐的后背之上。
燕小姐也是一时不曾料到,竟被他占去了便宜,惊讶的叫了一声,“啊!”
文定只觉得自己碰到了一个软绵绵的物件,手指间触碰到的衣物,与它所覆盖的肌肤皆是滑不溜手,稍做触碰便松动了许多,脑袋中不由得产生诸多遐思。心里清楚这个姿势大为不雅,严重些可以说是有违礼数,可文定那双不安分的手掌却在此时脱离了他的掌控,依旧保持着当前的姿态不肯撒手。
后面的人此刻眼里虽是什么也看不见,可其他的听觉、嗅觉却是出奇的灵敏,一听声音有异立即刹住了身子,杨括更是焦虑的问道:“小姐,小姐,您没发生什么事吧?”
震惊中的燕小姐这时才醒转过来,立即争脱出文定手掌,向后面回道:“杨管事,没发生什么事,我只不过是绊了一下而已。”
“哦,原来如此,小姐,这地洞里的路崎岖不平,稍不留神就容易跌倒,您还是要小心为妙呀!”
杨括的话让燕小姐的双颊热的发烫,那个可恶的无德商人竟然还如若无事的别过头去,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让燕小姐的心中为之气极。在黑暗中惟有她能将一切看的清清楚楚,也不知是占了便宜,还是吃了不小的亏。
文定别过头去那是在掩饰自己的羞态,其实他心里早已羞臊的七上八下胡乱蹦跳,惟恐旁人瞧出了端倪,让燕小姐难堪。
后面的陆仲简催促道:“既然无事便继续走吧!这个地洞太窄了,站在这里都能闻到那股呛鼻的烟味。”
文定赶紧随声附和道:“是呀!是呀!还是往下走吧!这里的烟味都浓起来了。”慌慌张张的就开始往下走,后面的陆大爹等人也急忙跟上。
而此时的燕小姐则什么话也不说,悄悄闪身于一旁,神不知鬼不觉的让文定打从她身边过去,文定并没发现这其中的奥秘,没走几步便磕在了厚重的岩壁上。
“哎哟。”文定凄惨的叫声响彻地穴,好在刚开始走没两步,后面的人还来得及刹住脚步,不然这一股脑的全撞在他身上,可就有他瞧的了。
这刚走两步又有不对了,后面的人惊慌的问道:“又怎么了,文定没出什么事吧?”
“哦,这前面是一堵墙壁,墙壁两侧,则是两条不同的路。实在是抱歉,小女子方才尽想着该如何去选择,忘了提醒柳掌柜这事,还望柳掌柜不要见怪。”
这话在旁人听来自然是不做它想,更不会去责怪重伤在身的燕小姐。
文定被撞的七荤八素,可有错在先的他又不敢声张,还得给肇事之人连连赔小心:“不关燕小姐的事,是在下自己不小心,不碍事,不碍事的,一点都不痛。”
说是不痛,其实额头上的皮都快被自己的手给揉破了。
黑暗之中,燕小姐露出浅浅一笑,亏的旁人瞧不见,不然包准会让他们大吃一惊。
摆在文定他们面前的是条分岔路,两条洞口皆是一样的绵长,一样的深不可测,余人看不清状况,只好向燕小姐请教道:“小姐,两条路您说该是何去何从呀?”
这两个洞口前面的空地,比起他们之前走过的地方要大上许多,众人渐渐聚拢到一团,静忆师太说道:“女檀越,只有你一人可以看的清楚明白,便由你决定走哪条路好了,我等众人自愿跟从便是。”
“是呀!燕小姐的选择也就是大家的选择,你无需诸多顾虑,只管选择便是。”
“你们听,这两旁洞里仿佛有声音。”文定打断众人,将他们的注意力引向那两道幽深绵长的洞口。
众人屏住自己的呼吸,竖起耳朵仔细的聆听两个洞口的声响,半晌过后,杨括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静问道:“你们听见什么了,我怎么什么声响也不曾听到呀!”
陆仲简也气馁的说道:“是呀!除了鼻子里灌进去的浓烟,我是什么也觉察不出来,文定,该不会只是你的幻觉而已吧?”这一整日来的担惊受怕,有些幻觉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修行之人心清性明,没这般那般烦琐的世间杂念,即便是经历一日的连番打击,二位师太还是要比旁人镇定,聆听了好长时间后,静忆说道:“柳施主所言不虚,贫尼也听到有些响动。”
“师姐,你听见什么了,隐约间我只是听到一些喧闹杂乱的声响。”
静忆道行虽比师妹要高些,可毕竟也是有限,犹豫的回答道:“左边确实有些杂乱的声响,可右边却又似乎没什么,女檀越你听到了什么呢?”
这一行人中,大家习惯都是以燕小姐马首是瞻,就算此时她重伤在身也不例外。
燕小姐一直就在小心聆听,可身上的伤势却限制于她,缓缓的说道:“我听到也不多,这左边便是如大师所说的那样有些杂乱,而且说来奇怪,隐隐还搀杂有铁器的敲打之声;至于右边嘛!也有些不太寻常,除了有潺潺的水声之外,还有些幽幽的乐曲之声。”
“乐曲之声?在这地底之下,怎么可能呢?”陆大爹不敢相信还会有如此离奇的事情。
走南闯北的杨括见过不少世面,这类离奇怪异的事也多少有些耳闻,道:“陆居士久居深山,可能对这等怪事不曾有过体会,有好些个地方都有类似乐曲的声音,可仔细寻来又无人演奏,是吧文定?”
这些怪异之事,文定倒也在许多书卷上见到过,道:“那些大多是风吹声、流水声的回音经过这九转八弯的地洞,而发出不同的声响,凑巧形成的天然之乐。北宋的苏轼便亲自去石钟山考验过,果真是微风鼓浪,水石相搏,声如洪钟。”
燕小姐喜道:“如此说来,这右边之洞有水有风,定然也是有通向外面之洞口咯。”
“是呀!小姐所言确有道理。”
大难不死,静思急忙唱起佛号:“阿弥陀佛,这下可算得救了,好在此时还有女檀越在,不然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得知有出口之处,众人皆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兴奋,仿佛外面广阔的天地,已再向他们张开宽广的臂膀,迎接他们的重生了。再看眼下这黑不隆冬的地洞,空气中还夹杂着刺鼻的浓烟,更是让他们一刻也待不下去了,纷纷踊跃要向右边洞穴处行去。
就在众人一心选择右边洞穴之时,文定却沉默了,隐约间脑海里有些什么东西在跳动,仔细寻去又想不起究竟是何物在隐隐作怪。黑暗中旁人也瞧不见他的模样,唯一一个瞧的见的燕小姐以为,他还在为方才自己有意作弄他那事生着闷气,也就没去理会他的失常。
那浓烟的味道越来越强烈,众人连呼吸也开始不畅了,年纪较长的陆大爹已渐渐有些咳嗽声,杨括催促道:“快走吧!再待下去非把我们呛晕几个过去不可。”
“是呀!是呀!早些去到外面,也好早些闻到清爽的空气,这地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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